地很冷,冷的是身,甜的是心。

    西爾特森林特有的氣候將薄薄的水霧打在古萊特的身上,雖然是醒著的,卻不想強迫自己真的已經接受了清醒這個事實。

    在陌生的環境,遇到了陌生的人,知道一切都從陌生轉為熟悉,那一種焦躁與不安才會慢慢地轉變為習慣與依賴。

    來到西爾特森林的日子,一直都是安絲緹為他提供血液。古萊特睜開了眼睛,睡夢了,他的腦海浮現了愛麗絲的笑臉。

    “現在你是在做些什麽呢?是在和朱利安親熱嗎?還是你們已經完婚了。你會為我擔心嗎?還是你不知道我已經離開了洛特安有些時日了?”古萊特將手搭在自己慘白的臉上,微微歎了口氣。

    愛,是一種負擔。

    他想起每一天夜晚,安絲緹都會趁精靈休息悄悄溜來這裏,奉獻自己的血液來讓他維持生命,那本應該就結束在幼時的生命。

    還記得前天晚上,古萊特枕在安絲緹的腿上,看著閃閃發光的她,才覺得原來自己活得有多麽的陰暗。安絲緹對著他笑了笑,用溫和的語氣對古萊特說:“如果累了,就睡一覺。在拂曉之前我是不會離開這裏的。”這樣的話語,讓古萊特的心踏實了,但閉上了眼的自己,卻有一種莫名的害怕,不知道是害怕失去她,還是害怕是去她。

    “這樣的愛讓你很苦澀嗎?”安絲緹撥弄著古萊特的頭發,一股寒氣從指尖傳達到那顆澄澈的心。

    古萊特沒有立即迴答她的問題,就算她知道自己是醒著的,但是這樣就已經是一種恩賜了。

    古萊特知道了支露和蝴蝶的存在,偶爾會走出來在黑暗裏觀賞西爾特森林那令人驚歎的夜景,璀璨而明目,讓人看了一次真的就永遠都不想再忘掉。

    “安絲緹,你知道吸血鬼和精靈就大的不同是什麽嗎?”古萊特忽然睜開了眼,抓住她停留在發間的手。

    安絲緹往外看了看,很黑,想到自己曾經因為怕黑而躲在安提爾的懷中入眠的自己,現在居然會和最喜歡黑暗的吸血鬼在一起。

    “是黑暗嗎?”她將食指輕輕放在了古萊特的鼻尖,然後自顧自地笑著。

    “這隻是外在的。精靈帶著希望生活,我們則帶著絕望死去。每一個吸血鬼都擁有這樣的命運,從他們出生開始,就被長族們教導不能流淚,不能心軟,不能寬恕自己的敵人。想想自己是為什麽而被關在這樣黑暗而又狹小的空間的,想想自己是為什麽而活在一個和其他物種不同的地方。”

    古萊特離開了安絲緹的膝,慢慢坐了起來。

    用一種憂傷的眼神看著安絲緹,因為時間,已經讓他們彼此都學會了誠實。

    “也許那隻是你們想的罷了。”安絲緹將手放在古萊特的手上,這樣的動作,這樣的對話,已經讓自己依賴了。像一個已經打死的結,無論怎樣解都沒有辦法解開,除非你真的下定決心剪斷它。那才意味著一切的結束。

    “嗯,要學會自己療傷,將來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你該怎麽辦呢?”安絲緹半開玩笑地說著,另一隻手將自己的卷發理好,露出她光裸的脖頸。

    “安絲緹。”今天的古萊特看她的眼神,真的很不一樣,那樣的溫柔。

    “快點吧,你應該餓了。”她催促著古萊特,因為他盯著她的眼神讓她有些心虛了。

    “嗯。”古萊特慢慢朝著安絲緹靠近,那股寒氣,愈發濃重了。

    “啾。”古萊特溫柔地吻了下來,帶著苦澀,帶著心酸。

    安絲緹,疑惑了。

    許久,他終止了這樣的行為,血紅的雙眼,仿佛要看穿安絲緹的心。但很快,那血紅消失了,古萊特抖了抖身上的霧水,重新坐迴了原位。

    “古萊特…”這樣的感覺讓安絲緹覺得奇怪。

    “是你說你要離開我的。現在我在你身上打上了我的印記,你就永遠都不能離開我了。和吸血鬼接吻的精靈是不會被原諒吧?”

    “…………”安絲緹明白了,古萊特是想打破他和自己那種維持已久了的曖昧,但是,他愛的不是愛麗絲嗎?

    “你不是她,你有她不能給我的東西。因為有的愛很苦澀,所以我決定選擇輕鬆的那一種。而它,就隻能是你給我了。”古萊特將手太高,用舌舔著自己的指甲,越來越長的指甲,一瞬間就劃破了他的皮膚,一股鮮紅流出。又在極短的時間內愈合不見。

    “為什麽?”安絲緹有些不解地看著古萊特。

    “因為我想從新開始。你心裏在埋怨我吧,把你當成是愛麗絲的影子。不過,你已經不是她了,雖然,雖然我現在並不能像愛她那樣愛你,但是我相信總一天我會那樣的。”

    “不,沒有。我知道我在古萊特的心中是特別的。什麽替代不替代的對我來說都不重要,隻要我們兩個在一起很開心就夠了。”她向他靠近,臉上洋溢著幸福。

    “嗯,換一種思想,我忽然覺得過去活得太累,現在活得安慰。”他用手撫了撫安絲緹的發絲。

    “每當吸血鬼受傷,傷口總會自動的愈合,但每一次這樣的重複,都代表著一種新生。所以我剛才之所以那麽做的原因你應該也能想到了吧。”古萊特笑了,笑得很溫和。

    “那就讓一切從新來過好了。”安絲緹將自己的頭埋在古萊特的胸前。

    哥哥,現在我能體會到那種愛的滋味了,苦澀中卻帶著甜,即使知道自己會受到傷害但還是忍不住要去嚐試。現在的安絲緹 ,很幸福呢。

    曾經覺得哥哥對愛麗絲的那種感情很奇怪,一瞬間就有的情感,讓你為了她而被衝昏了頭腦。不過,現在安絲緹好像也昏了頭了,愛上了吸血鬼。

    所以哥哥,你要快點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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