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走到清輝樓門口的褚雲, 又突然想到了什麽,“對了, 你不是說要請我去清輝樓吃飯嗎?”


    “走啊, 今日我做東,想吃什麽盡管說。”明崇隱也是言而有信之人, 既然答應了她又怎麽會失信呢?


    “那可是你說的。”褚雲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據說這家酒樓是建康城最好的酒樓,不少達官貴人慕名前來, 所以這裏的菜品價格也並不是普通百姓能消費得起的。


    一桌子的菜讓褚雲刮目相看,想必他的身上有不少繼續, “看不出來, 你還挺有錢的。”


    門又被推開,明崇隱似笑非笑地坐在位置上,隻等那小二將醋芹端上了桌, 帶著禮貌的微笑說道:“姑娘這道醋芹可是我們這的名菜,上次大司馬到我們店裏還專門點兩份做了下酒菜。”


    褚雲聽到他的話有些失神, 愣愣地問道:“大司馬……他也常來嗎?”


    小二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答道:“上個月和匯春樓的樂芝來過, 好像是商量什麽事, 具體小的也不太清楚。”


    這尉遲善同樂芝碰麵之事褚雲從未聽他說起過,雖然他在匯春樓安排了可用的眼線那自己呢?她從未去問過這些事, 隻以為與他相遇是偶然,而他救她是出於情誼, 但沒有想過他竟然與樂芝的關係那麽好, 應該對匯春樓的事情了如指掌才對。


    月影婆娑, 少年輕功如風穿梭在樹林中,見到了男了停了下來,“主人。”


    男子迴過身冷眸如霜,薄唇輕啟,“那書你可確認修補的沒有絲毫的破綻嗎?”


    “一般人是不會看出破綻的,我特地去找了胡人畫師畫好了才將她修補上去的。”也不會有人去仔細研究那兩章,而且他特地按照胡姬的描述,才將這兩頁畫好修補上去,少年想起白天的事,有些擔憂地問道:“可是尉遲善近來並沒有見過樂芝,這件事褚雲是否會調查?”


    “尉遲善雖未私下與她會麵,但一直是有書信往來,更何況紙是保不住火的,她早晚都會知道尉遲善的真正目的,我隻是在幫她而已。”男子冷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管如何真相總會有公開的那天,若是那一天遲遲不來他便會將這一切全部揭開。


    這是褚雲第一天走馬上任,整個雲霄閣共有二十多名樂師,他們分別站成了兩排,“見過太樂丞。”


    “你們都起來吧,以後我們一起在太常寺替聖上辦事,不懂的地方還需要你們多多協助。”褚雲也不懂這太常寺的規矩,也有很多需要學的地方,雖然這些人是她的下屬但是都在這裏呆過一段時間懂得也比她多,她本想著拉近與下屬的關係,“這是我給你們準備的一些禮物。”


    一個年輕的樂師站了出來,“太樂丞,屬下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


    “但說無妨。”沒想到第一天上任就有人向自己提問,褚雲心中有些忐忑生怕自己說錯話。


    那年輕的樂師淡笑著提問道:“您可能說出這燕樂、雅樂的特點分別是什麽?”


    褚雲本就隻是略懂皮毛,這真上綱上線對她來說還有些困難,“這……這我還未曾了解過。”


    “連這麽簡單的問題都迴答不上來如何管理好雲霄閣呢?”聲音是從大門口傳來的,女子穿著極為正式的官衣,戴著襆帽麵色凜然地走進來。


    一旁的樂師小聲地提醒道:“這是與你一同掌事的紀樂丞。”


    太常寺中共設有兩個樂丞,其中一個就是紀元俏,據說她年輕有為,精通音律,最擅長的便是琵琶。她鄙夷地看了一眼褚雲,說道:“我與某些人可不同,我是正兒八經推選出來的太樂丞。”


    “既然一同在這辦事,那日後勞煩你多多指教。”褚雲本以為她再怎麽說也不會伸手打笑臉之人,更何況她是真心想討教。


    “哼,我們這太常寺掌管禮樂祭祀,五禮分為吉禮,曰賓禮,曰軍禮,曰嘉禮,曰兇禮,祭祀有大祀和小祀,你不妨迴去多看看書了解清楚了再迴來。”紀元俏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她隻是看不慣趨炎附勢憑借家底卻毫無能力之人。


    這些事情當真是難住了褚雲,看來她是應該多看一些有關於祭祀、禮儀方麵的書,男子給她倒了一杯茶,看著她愁眉不展的樣子,淡笑著問:“怎麽,第一天上任就愁眉苦臉的。”


    褚雲半撐著下巴依舊悶悶不樂,“第一天上任就被顏麵掃地了。”


    “沒關係,不懂的東西可以慢慢學。”早想到她會碰壁,好在明崇隱看過《樂書》,將這些細節都連夜記了下來,或許也能給她派上用場,他慢條斯理地解釋道:“如今宮廷裏所用的都是燕樂,隻有大型慶典才會用到雅樂,燕樂主要以琵琶、箜篌、篳篥、笙、笛、羯鼓、方響等樂器為主,這本《樂書》上有燕樂二十八調的詳細記載,你若活學活用才能一通百通啊。”


    拿過他手中的書,褚雲才覺得心情稍稍緩和下來,咧嘴笑道:“沒想到你懂的還真多,我以前也隻是懂些皮毛,在這裏啊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見她不再苦惱,明崇隱又道:“我也隻是看過的東西比別人多些罷了,若你有什麽不懂大可以來問我。”


    自從尉遲善迴來,就隻是讓尉遲蕤按照藥方用藥,她便再也未見到過明崇隱,好不容易趁大哥不再,可是身邊的婢女死活攔著她不讓她出去,“小姐,奴婢看還是不要亂走動了,大司馬他不讓你隨處亂走。”


    尉遲蕤秀麗的麵龐露出了不悅的神色,“我要去找明崇隱,哥哥他不能總將犯人一般看著。”


    婢女無奈隻好在身後寸步不離地跟著,經過了集市卻遇到了辦公事的蘇淮,如此天仙一般的女子,本就好色的蘇淮起了歹心,他吊兒郎當地走上前,語氣格外輕浮,“呦,這個小美人長得可真是俊俏,公子我送你一支發簪戴上好不好。”


    尉遲蕤退後了幾步,單純的她隨即亮出了大小姐的身份,“放肆,你可知我是尉遲善的妹妹!”


    “尉遲善哪裏來你這樣的妹妹?她妹妹如今不是太常寺的樂丞?”蘇淮早就聽說尉遲善的妹妹在太常寺剛剛上任,此時此刻又怎會出現在這?


    “小姐,我們還是趕緊迴去吧。”婢女有些不安,她受了尉遲善的叮囑不能在人前說她是尉遲善的親生妹妹,若是違背他受罰的就是自己。


    尉遲蕤生了疑心,追問道:“到底怎麽迴事兒?”


    “奴婢也不知,您還是迴去親自問大司馬吧。”婢女十分為難,不告訴她又怕她闖出什麽禍事,若告訴了她那依照尉遲善的個性自己不敢再往下想,好在蘇淮沒有在為難她們,畢竟是丞相之子而不是市井惡霸,不能為了一個女子而讓蘇家丟臉。


    暴雨如注,少女身形搖晃地在雨中艱難行走,來到小屋時她的衣服已全都濕透,聽到了敲門聲明崇隱才前去開門,驚詫道:“你怎麽來了?”


    “我大哥他……他居然為了那個褚雲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不顧了。”尉遲蕤小聲地抽噎著,她就像一個失去了控製的木偶倒在了男子的懷中,如今她隻想在他身上尋求溫暖。


    下意識間男子便已知道了她話中所指,他的目光如平靜的湖水,“你都已經知道了?你本就體弱,淋了雨更會加重病情,我還是給你去燉些藥吧,等雨停下來我再送你迴去。”


    少女仰起頭,楚楚可憐地說道:“不要……我不想迴尉遲府,那裏再也不是我的家了。”


    “蕤兒小姐,我想你應該弄清楚事實再去責怪你的哥哥,他仍舊是愛你護你的。”明崇隱推開了她又扶著她坐下,隨即為她尋了一件幹淨的外袍披上。


    “可褚雲她現在擁有了一切,而我反而連聖上的麵都沒見過。”她不甘和嫉妒,明明自己才是尉遲善的妹妹,可是一切都被那個女子奪走,而自己卻成了見不得光的人。


    明崇隱麵色如舊,迴道:“你說的不錯,她現在是太常寺的樂丞,可是她也並不是隨隨便便爬到那個位置,聖上是欣賞她才封她做了太樂丞。”


    沒想到連自己喜歡的人也被她迷得五迷三道,尉遲蕤氣憤道:“連你都幫著她!”


    不多時,崇義將熬好的藥端了上來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明崇隱皺了皺眉,說道:“把藥喝了吧。”少女看都不看一眼,站起身從身後抱住了男子,她隻想靜靜地抱住他哪怕一刻也好。窗外的女子正帶著燦爛地笑容朝小屋走來,卻被眼前的場景失落地停下了腳步,她沒有再向前撐著傘又轉身離開……


    男子並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想法又再一次將她推開,“不要這樣,你是一個大家閨秀,孤男寡女傳出去日後你還如何嫁人。”


    可是尉遲蕤卻是固執的,她這輩子隻想嫁給眼前這個男人,“明崇隱,我是不會迴去的,如果你那麽在意我的名聲,那就娶我。”


    “我會哥哥傳書,相信他很快便會來這裏找你,你在這多有不便,房間讓給你我就先出去了。”明崇隱目光冰冷,他鐵了心要離開尉遲蕤又怎能攔得住,隻要尉遲善來一定會帶她迴去,而他也不會在這裏繼續停留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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