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為什麽不親自送給我呢?”想來尉遲善也是個不善表達之人, 褚雲也未曾多想, 那日因為人偶師的事起了爭執,從那時起他們總共也未曾說過幾句話。


    “自然是不好意思才派人送來的。”眼前的這個婢女倒是會推測人的心思,見她毫不在意地將對鐲放入了首飾盒, 有些焦急地追問道:“小姐你不戴嗎?”


    “你真是會看人眼色說話, 這鐲子我不想戴,先擱著吧。”褚雲隻是淡笑,關上了首飾盒便向門外走。


    婢女以為是自己說了什麽話戳中了她的痛處,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不解地問道:“噯小姐,奴婢是不是說不了什麽話了?”


    “沒有, 隻是我覺得天氣炎熱,悶得慌,想出去走走。”少女停下了身,卻沒有迴頭, 她的性格執拗也不願意服軟去找尉遲善, 所以這些日子也就這麽僵持著。


    “那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婢女畢竟追隨尉遲善多年,也知道褚雲並不是他的妹妹, 更能看出這個女子在他心中的分量並不一般, 所以隻有好好表現自己,才會有出頭之日, 才會讓她在尉遲善和聖上麵前提拔自己。


    “不必了, 我不習慣被人跟著, 一人便好。”可是褚雲竟然一口迴絕了她, 她從來就不需要這種有目的的討好, 更不需要陽奉陰違之人。


    說怕什麽便來什麽,褚雲剛出門便對上了那熟悉的雙眸,她慌忙地向後退了幾步,又想到了尊卑有別,作禮道:“大司馬。”


    太守規矩便不是褚雲了,尉遲善


    心中明白她對自己還有幾分抱怨,淡淡一笑問道:“怎麽?還在為那日的事生氣,聖上已經恩準了將那些人偶師都放出來。”


    “聖上行為極端,若是沒有旁人在一旁提醒,還會犯糊塗之事,她的身邊差的就是那些犯顏直諫的忠臣,才會聽信奸佞小人的讒言。”褚雲言外之意便是想提醒他做個忠臣,時時在她耳邊提點,這樣褚國才能國泰民安。


    “你可願進宮,常侍聖上左右知道她的想法,向我稟報後,我也能時時在身邊勸諫。”尉遲善一直以來就是想將褚雲安插在聖上的身邊,如今是個極好的機會,她名義上是自己的妹妹,這麽一來就隻要聖上下道旨意,便順理成章能做近身女官了。


    “你當真如此想?”褚雲不明白他讓自己進宮是為了皇上,還是為了更好的穩固自己的地位。


    見她略帶猶豫的目光,尉遲善反問道:“呆在尉遲府不比進宮好嗎?”


    “聖上駕到~”


    沒想到就在這時褚秀來到了含芳齋,聽到了通報二人止住了方才的話題,麵色沉靜,“拜見聖上。”


    “表哥、表姐你們怎麽都在這,朕命人帶了甘露羹和荷花蕊,坐下來一起嚐嚐。”褚秀穿著綢緞所製的鵝黃色常服,墨發半束,一蹦一跳地朝二人飛奔過來。


    褚雲和尉遲善不敢違抗聖命,隻好陪著她在涼亭下飲酒,此酒甚烈,酒過三巡,三人竟有了幾分醉意,二人倒在桌上昏睡過去。


    褚秀聲稱要去如廁,不允奴才跟隨,一人搖搖晃晃地來到了西閣,她推開門,望了一眼陌生的環境,“這裏是哪裏,朕好像走錯了屋子。”這時,褚秀聽到了推門聲,靠在門上揉了揉眼睛,正見一個綠衣女子拿著方巾,笑靨如花,她不禁問道:“你是尉遲府裏的婢女?怎麽朕從未見過。”


    “迴聖上奴婢是雲兒小姐的貼身丫鬟,這裏也是奴婢的房間。”婢女心想著這個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隻要能抓住聖上的心,以後便能飛黃騰達。


    “朕乏了,今夜就不迴太和宮,在這住下了。”褚秀走到床邊躺下,睡意惺忪地看著她。


    婢女淺笑著說道:“聖上,要不奴婢替您寬衣。”


    少女的身軀一點一點靠近,她的身上有馥鬱的芳香,令人沉醉,褚秀目如秋波流轉,微眯著眼說道:“你身上的味道真的好香,你抹了什麽香粉,湊近些讓朕在好好聞聞。”


    婢女嬌笑著,靠在他的肩膀,柔聲問道:“這麽近,您覺得行嗎?”


    “表哥你別走,朕喜歡你,朕從小就喜歡你,可你為何總是忽冷忽熱讓朕看不透?”沒想到褚秀竟然反手將她圈在懷裏,目光轉著點點柔情似要從眼中溢出來一般。


    “您就將奴婢當作他好了,奴婢一點也不介意。”婢女的身軀纏繞在她的身體上,將腦袋緩緩地靠在了她的胸口,驀地卻發現有什麽不對,驚恐萬狀地抬起頭,“怎麽會這樣?”


    她整理著淩亂的衣衫,麵色如土跑出了門,沒想到褚雲早已酒醒,她看了一眼少女,又看了一眼門後躺在床上的女子,厲聲問道:“你慌慌張張的做什麽?”


    少女吞吞吐吐地說道:“奴婢……奴婢。”


    褚雲見她失了魂魄的樣子,麵帶慍色,沉聲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說!”


    婢女烏溜溜的眼珠一轉,鎮定了心神,解釋道:“迴小姐,奴婢給聖上寬衣,發現聖上……聖上她是個女子!”


    褚雲有些半信半疑,卻還是說道:“這件事不準跟任何人提起,特別是在大司馬麵前。”


    婢女不解:“為何?”


    “你若不想招來殺身之禍,就一個字都不要提。”褚雲並不想同她多解釋,畢竟尉遲善的個性她多少有些了解,這樣至關重要的秘密隻有聖上的親近之人才會知道。


    “楠兒明白了。”楠兒小雞啄米的點點頭,卻略顯心不在焉。


    “你下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褚雲點點頭,看著榻上睡得正香的褚秀陷入了沉思。


    翌日清晨,蓮兒才服侍著褚秀起了身,穿戴好衣物後,她揉了揉眉心,腦海中隻有零星的片段,“朕怎麽昨夜在含芳齋睡著了?”


    褚雲端著醒酒湯,笑眯眯地進了屋,“您昨夜喝醉了,您難道是忘了?”望著她茫然的神情,又繼續說道:“這是醒酒湯,是雲兒特地為您準備的。”


    “朕昨夜是一個人呆在宮裏的嗎?”褚秀卻想起自己睡著前似乎房裏不止她一人,可她一時間又想不起,“朕怎麽覺得朕好像有見到什麽人。”


    褚雲向一旁的蓮兒眨了眨眼睛,說道:“聖上是做夢了吧,昨夜還是蓮兒來服侍您用寢的呀。”


    蓮兒會心一笑,上前說道:“迴聖上小姐所言句句屬實。”


    忙完可所有的活,楠兒獨自一人坐在池邊,望著湖水中的自己出了神,聖上是女子這件事朝中恐怕沒幾人知道,她抓住了這個把柄就可以換取更高的利益,“聖上居然是個女子,那大司馬一定是知道的,那麽大的事,我光想著害怕,不好好利用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想到這一層,楠兒便準備了糕點向尉遲善所住的地方走去,秦戢一動不動地守在門口,見到她來問道:“有什麽事?”


    “奴婢給大司馬準備了些點心,他處理公務必然是累了,不如先用些點心。”楠兒向書房看去,有些話她必須親自和尉遲善說。


    “先放著吧,我給大司馬送去。”秦戢目光冷冽,似乎並不買賬。


    楠兒有些急了,對著正門喊道:“奴婢有重要的事要稟報大司馬。”


    秦戢見狀,高聲嗬道:“你這奴婢為何如此囉嗦,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


    “大司馬若是不見奴婢,奴婢便將褚國的秘密說出去,到時候可就不是丟了大司馬一人的臉麵。”楠兒賴在門口,她的話暗中提示著尉遲善,也激怒了尉遲善,一把長劍從門內飛出,擦過她白皙的臉龐,死死地定在了紅柱上。


    楠兒嚇得花容失色,絲毫不敢動彈,“啊~”


    “我倒是要看看何人敢如此大膽,敢威脅到我尉遲善的頭上,活得是不是不耐煩了?”尉遲善身軀凜然從門內走了出來,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嚨,聲音冷絕:“說,你知道什麽了?我倒是要看看是應該讓你變成個廢人,還是把你變成個死人!”


    婢女就要透不過氣來,尉遲善才放開了手,她跪在了地上哭的梨花帶雨:“大司馬饒命,奴婢知錯了,都是小姐她告訴奴婢的,她說聖上是個女兒身,奴婢本以為大司馬不知此事,本想來告訴大司馬,畢竟您才是奴婢真正的主子。”


    尉遲善不可置信的問道:“她早就知道不讓你告訴我?”


    “奴婢思來想去覺得此事不對,小姐她還瞞著您做了許多事,那日她偷地找來死掉的烏鴉放在靜院,危言聳聽,蒙騙聖上是染上疫症而死。”褚雲從不告訴楠兒她要做什麽,所以她便看在眼裏,而此時這成了她保命的理由,她看著尉遲善動搖的神情又說道:“大司馬,你不要殺奴婢,奴婢可以為你繼續留在含芳齋打探風聲,看看她到底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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