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被她氣的麵紅耳赤,咬牙切齒道:“你!”


    “你什麽你,是因為惱羞成怒後無言以對,還是承認自己是個敗類了?”褚雲挑了挑眉,抱著胳膊不屑一顧地看著她。


    “雲兒,口脂我們不要了好不好?”尉遲蕤向來不喜歡見到太多生人,更何況又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專橫不講理之人,她隻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為何不要?我們又不理虧。”褚雲走上前,振振有詞地說道:“老板,做生意當以誠信為先,既然你先答應了我們,也不會為了這一筆生意,壞了自己的聲譽,和氣才能生財,您說對與不對?”


    “這位姑娘姑娘言之有理,要不,然您再看看其他貨。”老板聽了她的一番話,若將口脂賣給她麵子上是掛不住的,畢竟言而有信才是生財之道。


    那女子惡狠狠地看了褚雲一眼,思索了半晌,上前問道:“老板,可否借一步說話?”


    女子不知在老板耳邊說了什麽,他的臉上露出了震驚之色,手腳也有些慌亂無措,鎮定了心神後,又走上前點頭哈腰地賠罪道:“真是抱歉,這口脂不能賣給你們了。”


    “為什麽,您方才不是說好要賣給我們的嗎?怎麽能出爾反爾呢?”褚雲不知那女子為何三言兩語就能讓老板反悔。


    看著褚雲麵帶慍色,老板隻好在一旁勸說道:“這姑娘我們得罪不起!”


    “莫非她是什麽皇親國戚?就算是皇親國戚,也不能用身份向一個尋常百姓示威吧?”在褚雲的認知裏,無論是什麽身份,都應該人人平等。


    沉默良久的尉遲蕤,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袖子,說道:“雲兒我看還是算了吧,我也有些不舒服,我們還是迴去吧。”


    因為尉遲蕤的緣故,褚雲也並未堅持下去。是夜,明月高掛,男子神情愜意正坐在望月□□飲,他的墨發散亂在桌案上,微眯著鳳眸打量著眼前這個纖瘦的人兒。


    極為舒適的晚風打在了褚雲的身上,她如姣花照水般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對酒當歌,人生幾何。難得公子今日在此飲酒,可真是好興致。”


    “噓~”明崇隱拉過褚雲,手指放在了她如櫻桃一般的紅唇上,他此刻的笑容極美卻帶著一抹化不開的憂傷,目視著西南方向,問道:“你可知那裏是什麽地方嗎?”


    褚雲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驚奇地問道:“那裏,不是十裏堰嗎?”


    “不,那裏是我的家鄉。”他的鳳眸中露出轉瞬即逝的悲涼,那是他的家鄉,或許也是他到不了的地方。


    望著他璀璨的雙眸和笑容中的憂傷,褚雲又不由地問道:“公子的家鄉在何處?”


    “太久了,久的我都記不清了。十三歲那年,我跟隨一個雲遊的方士,修學了幻術,自那時起我就再未迴過家。”明崇隱說的極為簡單,又好像故意在迴避著什麽,那種內心的傷痛不可觸及,所以褚雲也不會追問。


    “你我的身世還真是相似。”可是迴想起自己的經曆,褚雲又不由低下了頭感慨道,她拿起了桌上的酒殤,大大咧咧地說道:“來,咱們今日喝個痛快。”


    清冷的月光照進了望月台,男子看著安然入睡的女子,完美無瑕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深邃的笑容。


    就在第二日清晨,整個府上便流傳著左格在刑部被殺害的消息,殺人者神不知鬼不覺地闖入了大牢,從守衛眼皮子底下劫走了犯人,直到天快亮時,才在河邊找到了兩具屍體,如此高深莫測的殺人手法,不禁讓人毛骨悚然。


    “你們聽說沒,昨日左格和左青雲在牢中憑空消失了。”小丫鬟邊說著,邊打了一個冷顫。


    一個年輕的男子在一旁嘀咕著:“好端端的人怎會憑空消失呢?”


    “我聽說建康城中有一種幻術,說是能偷天換日,指手為雨。”小丫鬟曾經也聽說幻術能“履火蹈刃,種瓜移井”,雖是道聽途說,但也讓人十分期待。


    “這倒是讓我想起了住在咱們府上的明公子。”年輕的仆人也曾聽說過明崇隱的幻術,建康城的方士雖多,但比起他卻隻是會些皮毛,不足掛齒。


    “別胡說,明公子容顏秀麗、舉止優雅,又怎會殺人?”小丫鬟氣鼓鼓地看著她,心想如此俊美,風度翩翩之人,又怎會跑到牢裏麵殺人?


    仆人冷哼一聲,眼底露出一絲嫉妒,說道:“那可未必,這常言道知人知麵不知心,越是長得好看的人越是心如蛇蠍。”


    果然未過多時,尉遲善便帶著人進了望月台,他讓秦戢推開門打探了一番,見他麵色有些不自然,問道:“明崇隱可在房中?!”


    “屬下不敢說。”秦戢低著眉,神情極為複雜,支支吾吾也不敢說出在屋裏所見之事。


    “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有什麽不敢說的?”尉遲善劍眉皺起,說罷便一把將門推開,隻見男子半靠在少女的肩膀上,姿勢極為曖昧。聽到聲音睡眼惺忪地睜開了眼睛,露出了一副茫然的神情看著尉遲善。


    “大司馬。”眼前的秦戢也阻止不了他的舉動。


    “你昨夜去了哪裏?”尉遲善強行裝著鎮定,也顧不得女子詫異的神情。


    明崇隱做了一個舒展的姿勢,似笑非笑地說道:“昨夜我與雲兒喝醉了,便倒在桌上睡著了,不知怎麽就靠在她身上了,大司馬還想聽更多嗎?”


    尉遲善似乎不願聽和殺人案無關的事,他冷眸如星,直截了當地問道:“是麽?這全建康城都知道,隻有你明崇隱的幻術出神入化,昨夜左格在刑部大牢被殺,你知情與否?”


    褚雲見狀理了理衣衫,站起身為他辯駁道:“大司馬,昨夜他確實一直同我在一起喝酒。”


    尉遲善聽到了褚雲為他辯解,心底隱隱有些失落,他轉過頭冷聲問道:“你能保證睡著之時,他一刻未曾離去?”


    “若我要殺左格又為何要幫大司馬呢?”明崇隱伸出手,似乎對自己的清白毫不在意,繼續說道:“何況建康城會幻術的人並不是隻有我一個,若大司馬連我都懷疑不如將我一同抓去。”


    “那個人最好不是你!”尉遲善因為沒有十足的證據也不會胡亂抓人,更何況尉遲蕤的身子確實日益好轉,此時的明崇隱對他還有幾分用處。


    尉遲善沒有繼續追問,但此事也沒有因此結束,到了晚上,少年又私下與明崇隱見麵,打算讓他出個主意,“主人,現在該怎麽辦?尉遲善已將城中所有的方士都抓了起來。”


    “尉遲善會那麽做我一點也不意外,當然,我也不會罔顧那些人的性命。”明崇隱早就料到他會將那些人抓起來,可那些方士畢竟是無辜的,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少年替他捏了一把冷汗,說道:“若不是那日您將褚雲灌醉,有了人證,想必那心思縝密的尉遲善早就查到您的頭上了。”


    明崇隱勾起了唇角,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想要趁著這個機會扳倒蘇清烈,我便偏不會讓他得逞。”


    少年又問道:“主人有什麽對策?”


    “這幾日風頭正緊,我必須立刻迴到府上以免引起尉遲善的懷疑,你幫我帶個口信給蘇清烈,讓他務必按照我的安排去做。”明崇隱取出了一隻錦囊,裏麵的字條會幫助蘇清烈不會被牽累其中,但至於他還沒有把握蘇清烈會不會聽從他的安排。


    少年走後,假山後頭又走來了一個嬌小的身影,她的聲音清泠:“此事真的與你無關嗎?”


    明崇隱並未否認,聳了聳肩問道:“若是我說與我有關呢?”


    褚雲目光一冷,說道:“若你害得那麽多無辜之人入獄,我會將你~”


    “你會親手將我交給尉遲善發落,對嗎?”明崇隱一個轉身,便將她圈禁在了自己的懷中,他的目光如同瑤池上的聖水,清澈卻帶著幾分柔情,他的聲音很輕,猶如一片羽毛,打在了褚雲的耳畔,“你當真會如此狠心?”


    “我早就說過如果你意圖不軌,我絕對不會縱容你做出任何對尉遲善不利之事。”褚雲視尉遲善為救命恩人,自然容不下有人對他不利。


    此時的明崇隱不怒反笑,良久,又說道:“你可還記得那日我曾提起過的故鄉。”


    褚雲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均勻的唿吸打在臉上,卻又令她的目光露出幾分倉皇,“與此事有何幹係?”


    明崇隱沒有在亂動,他放下了手,臉上的神情卻極為難懂,“我爹本是宮中的一位德高望重的禦醫,我本該承襲他的官位,卻因為一樁宮廷陰謀,被逼服毒自盡。府中上上下下男子被賣為奴,女子被迫為娼,判決此案者就是那毫無人道的大理寺卿陸常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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