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蕤恍惚中看到有隻兔子正棲息在樹下吃草,她嫣然一笑,朝著圓滾滾的動物走去,令人詫異的是那兔子走到了山茶樹下,卻無故的消失了。


    “小兔子,你在哪兒?”少女眉間微蹙,卻有一種病態的嬌美。他緩緩地抬起眉,看著坐在樹下撫琴的白衣男子,他一襲月牙白的長袍,不染纖塵,不得不令尉遲蕤想起方才的白兔,宛若眼前的男子便是精怪的化身。他的琴聲猶如清泉拍打在竹枝上一般清脆悠揚,令人癡癡沉醉,尉遲蕤向前走了幾步,“你的琴聲真是動人心弦。”


    明崇隱嘴角微微勾起猶如一輪彎月,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走上前用極為好聽的聲音說道:“動人倒是極為容易,這動人心弦怕是比登天還難。”


    “公子此話為何意?”尉遲蕤極少見到生人,除了尉遲善更沒有人與她靠的如此近地說話,她麵似紅櫻,心底有些不安。


    明崇隱眸若星河,微微屈身靠近她問道:“那女公子方才可有心動?”


    談吐間,他的身上有種分外清新的香氣,猶如雨後的幽蘭,帶著一種醉人的馨甜,尉遲蕤撇開臉,憤憤地說道:“登徒浪子!”


    就在她要離開時,卻見頭頂樹枝開滿了茶花,尉遲蕤迴過身,“是你,你是怎麽做到的?”


    “能見女公子展顏一笑,已是三生有幸,如何做到真的那麽重要嗎?”明崇隱似笑非笑的神情令人難以捉摸。


    尉遲蕤思索了半晌,又問:“你是神仙?”


    明崇隱雲淡風輕地答道:“這世間並無神仙精怪,在下隻是一個普通的幻術師。”


    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了女子的聲音,“小姐,你怎麽跑兒這兒來了?”


    尉遲蕤淡淡一笑,說道:“方才這位公子在同我說話。”再迴眸時,身後的男子早已消失無蹤了。


    褚雲環顧了四周,卻未曾見到半個人影,“人呢……公子?”


    她歎了一口氣,神情有些無奈,“哪有什麽公子?這個明崇隱想必不在這裏,我們還是早些迴府吧,免得大司馬擔心。”


    “不,他方才一定來過這裏!不然這錦囊又為何在這裏?”尉遲蕤飛奔上前,撿起了地上的錦囊,那裏麵裝著幾片幹菊花葉。想到方才明崇隱能讓滿樹花開的樣子,她的心中不禁生起了仰慕之意。


    迴到府裏,尉遲善見尉遲蕤心不在焉地迴到了房間,褚雲緊隨其後走了進來,“大司馬。”


    “蕤兒她怎麽了,為何今日有些奇怪?”尉遲善對自己的妹妹事事都要過問,畢竟爹娘去世後,妹妹便隻有他一個人可以依靠,所以他才發誓要把這世間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您可知這建康城中第一幻術師?”褚雲想到今日在煙霞山發生的事,覺得尉遲蕤是為了這件事鬱鬱寡歡。


    尉遲善點點頭,沉吟道:“略有耳聞。”


    褚雲如實相告:“小姐今日便是親眼見到了明崇隱,所以對他的幻術極為感興趣。”


    太後失魂落魄地迴到了鳳儀殿,見她的麵色蒼白,香兒連忙上前攙扶,“太後娘娘,你怎麽了?”


    太後迴過神,抓著香兒的手呢喃著:“魁兒,魁兒一定在尉遲善手上,他連一個孩子竟然都不放過。”


    “大司馬他知道了?”香兒如今擔憂的是尉遲善李魁是何人的孩子,這樣一來他便有了證據在聖上麵前將告發太後。


    “哀家還不敢確定,隻是聖上若是知道魁兒的生父,哀家不敢再往下想!”太後揉著眉心,眼底滿是絕望。


    香兒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就不去救小公子了?”


    “尉遲善就是想抓住哀家的弱點為所欲為!可哀家如今是一點法子也沒有。”太後沒想到尉遲善三番兩次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對付她,甚至對一個孩童下手。


    “他怕是利用這一點逼著娘娘您歸政於聖上!”香兒也看清楚了這一點,隻是如今李魁的性命極有可能握在他手中,所以他們隻有靜觀其變。


    即使是失算,太後也絕不會如此輕易就認輸,她目如寒星,忿怒道:“有哀家在的一日,他的奸計便絕不可能得逞!”


    禦花園,李國福手中拿著鳥籠,緊隨褚秀身後。她每到這時都會像一隻放飛的鳥兒,在禦花園中跑來跑去,她的性格天真,隻是太後將她推上了一個本就不適合她的位置。假山後緩緩走來了一個男子,他麵如冠玉,上前行禮儀。


    褚秀愣愣地打量著她,有些失神地喚道:“表哥~”


    男子抬起頭,舉止依然恭順,“陛下你認錯人了,微臣是諫議大夫長子孫楹,是大司馬命微臣來當聖上伴讀的。”


    “是表哥讓你來陪朕玩的?”褚秀一聽到是表哥引薦進來,連忙樂的合不攏嘴,他的眉眼與尉遲善倒是有幾分相似,隻是言語形態拘謹,不似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孫楹小心地迴答道:“是~”


    “那你隨朕迴勤政殿,朕有好多有趣的玩意兒要跟你一同玩,以後有你陪著朕玩兒,朕就一點也不覺得悶了!”褚秀邊說著邊拉著他的手向勤政殿走,隻是因為他與表哥有幾分像,又是表哥推薦來的人,所以對於孩子心性的她多少有幾分好奇和新鮮感。


    得到消息之後秦戢便迴到了府裏,“大司馬。”


    尉遲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端起桌案旁的茶水,目不斜視地問道:“我讓你安排在聖上身邊的人,可都安排妥當了?”


    “一切都如大司馬想的那樣,聖上封孫楹為秘書監,在禦書房中侍奉。太後那邊也並無動靜,更沒有反對。”秦戢知道太後如今沒有心情發難褚秀,她一定暗中派人去四處尋找李魁。


    “隻是孫楹這個人,為人耿直忠厚,未必能長久蒙受聖寵。”尉遲善擔憂孫楹懦弱,若是太後施壓,必定不會肯為他繼續做事。


    “聖上到底還是孩子心性,喜歡每天有人變著法兒同她玩,孫楹這人為人死板……”秦戢淡淡地說著,褚秀雖嘴上說要納男妃,可是她也不過是想多些人陪她玩罷了,就好像對於尉遲善的依賴一樣,更沒有想到男女之愛上。


    “如今沒有合適的人選,此事日後再做打算!”尉遲善說完便站起身向門外走去,皎潔的月光落在他身上,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停下了腳步,“對了,你去派人打聽一下有關明崇隱的消息。”


    今夜是寒食節,城中解除了宵禁,集市上的燈火將四處照得如同白晝一般,褚雲吃完飯卻獨自坐在涼亭發呆。樹影婆娑,樹下正站著一個身姿玉裏的男子,看到褚雲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走上前問道:“蕤兒今日可好些了?”


    褚雲點點頭,這些日子雖然沒有見到明崇隱,可是至少尉遲蕤也有了喜愛吃的東西,每每上集市,都會叮囑她去餅鋪買些迴來,“吃了些蟹粉酥便歇息了。”


    尉遲善若有所思地呢喃道:“看來這個明崇隱是有些本事,蕤兒以前從不吃外頭買迴來的東西。”


    見身旁的女子仍杵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尉遲善又問道:“怎麽了,你還有什麽事嗎?”


    看著牆外燈火通明的集市,褚雲滿眼期待,水靈的雙眸似乎快沁出水來,“今日是寒食節,我可以……奴婢可以出去走走嗎?”


    尉遲善幾乎不假思索地答道:“不可以!”


    褚雲點點頭,失落地說道:“那我先迴屋了~”


    尉遲善的聲音又從身後響起,“今夜市集上的人特別多,若是你趁亂跑了我去何處尋你?反正今夜無事,我正好要出去走走,你隨行吧。”


    褚雲不可置信地迴過頭,欣喜地說道:“真的嗎?!那我們現在就走。”


    “慢著,這是我前些日子讓人幫蕤兒新做的衣服,她穿著有些大了,我思量著你應當正好合身,畢竟同我一起出去,不要顯得太寒酸了些。”尉遲善打量著她身上婢女的衣服,微微皺眉。


    褚雲聞言眉眼一彎,笑眯眯地說道:“要送我衣服直說嘛!”


    褚雲如獲至寶地將衣服揣在了懷裏,迴到了自己的房間換上。那是一件淡粉色的齊胸瑞錦襦裙,袖口的菊花若隱若現,更顯得她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她勉強找了一根樸素的珍珠絲帶配上,對著銅鏡中的自己粲然一笑。


    不多時,她便推開了房門,意料之外的是尉遲善竟然一直都在門外等著,她轉了一個圈問道:“好看嗎?”


    尉遲善轉過頭似乎神情有些不自在,“這麻雀確實也變不成鳳凰,看起來也不怎麽樣。”


    褚雲知道尉遲善一向是嘴硬心軟,所以也不會同他置氣,何況大司馬如此愛麵子之人,她又怎好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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