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很久未見了,但要說的話卻又少得可憐。太子妃到了時候總算是發現,她與太子在東宮時交談也不多,這不是因為太子話少,而是因為太子與她沒有話說。


    再想想自己,又何嚐不是這樣呢?自己與千緒就有說不完的話,他們隻要站在一起就會說話,完全不用刻意去想話題,也不用小心翼翼,他們說什麽都會很開心,這就是不一樣啊。


    “福王去東宮看您了嗎?”太子妃問太子。


    不等太子說話,太子妃又說:“我記得王爺去東宮時,總會帶著同一個太監,那個太監……”


    “殿下,”陳盡忠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站到宮室裏來了,高聲喊太子一聲,打斷了太子妃的話後,陳盡忠跟太子說:“太醫們要過來給太子妃娘娘看診,殿下您隨奴才去旁邊的屋裏等吧。”


    太子想拍一拍太子妃的手的,可是看著太子妃皮都皺起的手,太子的手遲遲落不下來,幹脆收迴手,起身跟太子妃道:“我一會兒再過來看你。”


    陳盡忠趕在太子妃說話之前,快步上前,躬身請太子跟他說。


    太子跟著陳盡忠走了。


    陳盡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出了這間宮室後,太子殿下好像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不是說太醫已經不開藥方了嗎?”站在宮室門外,太子小聲問陳盡忠。


    陳盡忠:“聖上想讓太醫們再試試,興許會有辦法呢?”


    太子看看人影不見一個的院門,說:“他們什麽時候過來?”


    陳盡忠心說,哪有什麽太醫啊,奴才隻是不想讓太子妃跟您說千緒罷了。“要等一會兒,”陳盡忠跟太子恭敬道:“殿下您過來也有一會兒了,還是去與聖上和娘娘說說話吧。”


    太子轉身看宮室。


    陳盡忠:“等太醫們給太子妃娘娘看過診了,您再來看太子妃娘娘。”


    太子不想見皇後,他站著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太醫來,自己先站累了。


    陳盡忠不敢再等了,命人抬了步輦來,將太子扶上了步輦,一路護送太子走了。


    太子妃就躺在床榻上,她眼睛不行了,耳朵還行,等很久聽不到太子跟陳盡忠的說話聲了,太子妃就知道,太子走了。


    這是怕看著我死吧?


    太子妃想,這樣也好,我也不想讓太子看見我死後的樣子。蒙晚秋一直都是一朵豔傲群芳的牡丹,可死了的蒙晚秋會是個什麽模樣,太子妃想像不出來。


    等宮室裏響起了腳步聲,太子妃扭頭麵向了宮室門,喊了一聲:“殿下?”


    寧氏皇後目光厭惡地看著太子妃,在太子妃喊第三聲殿下的時候,皇後才開口冷聲道:“你這個時候喊太子有什麽用?”


    皇後的突然說話,把太子妃嚇了一跳,“母,母後?”太子妃遲疑地喊。


    寧氏皇後:“你應該喊千緒。”


    太子妃全身的血液,似是瞬間便被冰凍住了。


    寧氏皇後:“你們好大的膽子,敢在本宮的鳳儀殿私會。”


    太子妃枯瘦的臉現出了驚慌的神情。


    寧氏皇後冷笑了一聲,“是誰給你膽子?”她問太子妃。


    東盛帝不讓皇後過來的,但皇後咽不下這口氣,這個賤人臨死了還惦記著千緒,那她就不能讓這個賤人以為,他們帝後二人是傻子,她本事大到把他們都給瞞住了。


    “我,”太子妃在床上哆嗦著,縮成了一團。


    寧氏皇後:“千緒死了,被活扒了皮。”


    太子妃又看向了寧氏皇後,她如今僅能看見皇後的一個身體輪廓,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力氣,太子妃一下坐起了身來,伸手就抓皇後。


    皇後以為太子妃這個就要死的人,動都動不了,沒有防備之下,皇後被太子妃一把抓了一個正著。


    “你要做什麽?”皇後慌了一下。


    太子妃:“千緒。”


    “賤人,”一聽這個名字,皇後就火冒三丈,抬手她就甩開了太子妃抓著自己的手。


    太子妃倒迴到床榻上。


    “你就隻關心那個太監嗎?”寧氏皇後的聲音裏帶著她自己都察覺不出來的惡毒,皇後跟太子妃說:“你以為聖上與本宮會放過蒙家?該死的,你憑什麽這麽以為?”


    太子妃開始拚命搖頭,漸漸地她就沒了力氣,頭也搖不動了。


    寧氏皇後:“你在地下等蒙家人一會兒,一起上路就不會孤單了。”


    “不!”太子妃聲嘶力竭,但發出的聲音卻低至不可聞。


    寧氏皇後這會兒有了些許的快意,她就是要蒙氏走得不安心,這個女人就沒有安心的資格。


    “快些死吧,”說完這句話,皇後轉身就要走。


    有什麽東西掉到地上,發出了聲響,傳到了皇後的耳中。


    皇後駐足轉身看,太子妃從床榻上滾落下地,這賤人竟然在哭。


    “你竟然還有臉哭?”皇後說。


    太子妃哭著哭著,眼淚變紅,將她的臉都染紅了。


    嘖,寧氏皇後厭惡地一甩袍袖,快步走出了宮室。


    太子妃是流著血淚走的,替她殮屍的兩個宮嬤嬤合力都沒能將她圓睜的眼睛給合上。最後寧氏皇後下令,讓嬤嬤們把太子妃的眼皮給縫上,想著眼睛都縫了,皇後娘娘緊接著就又下令,讓嬤嬤們把太子妃的嘴巴也給縫上了。


    你蒙晚秋就是個罪人,去地府被判官判善惡,定罪過的時候,皇後娘娘不允許太子妃有狡辯的機會。縫了嘴,你蒙晚秋做了鬼也說不了話了,至於縫了眼,你蒙晚秋永永遠遠別再看見千緒這個太監了。


    等蒙家女眷到了風儀殿,得知太子妃死訊,哭倒在地的時候,寧氏皇後歎了一口氣,神情懨懨地說:“你們去見她最後一麵吧。”


    蒙家老太太帶頭,蒙家女眷給皇後娘娘磕頭謝恩後,才起身跟著宮嬤嬤們往停屍的宮室走。


    張嬤嬤就跟蒙家老太太說:“娘娘怕太子妃娘娘害怕,特意為她選了一間離佛堂近的房子,有菩薩護著,太子妃娘娘走也走得安心了。”


    蒙家老太太除了哭,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蒙晚秋病得蹊蹺,死得也突然,她是知道事情不對,卻半個字不敢說。這事事關皇家,他們蒙氏一族的生死都得仰仗帝後,太子妃就算是冤死的,他們蒙家也隻能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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