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雲坐在堂屋裏喝了一杯茶的工夫,江明月跟著老太太和艾氏夫人迴來了。</p>


    老太太看見出來迎她的趙淩雲,高興道:“今天我在碧雲寺給你和明月求簽,求到了一個上上簽,龍鳳呈祥!”</p>


    碧雲寺如今在趙淩雲的心目中,那就是個騙人香火錢的黑寺,所以聽見老太太跟他說龍呈祥的上上簽,趙淩雲的反應跟江明月在碧雲寺時的一樣,這是個什麽玩意兒?出遠門,求個平字就是,跟龍鳳呈祥有屁的關係?</p>


    “這是奶您福氣好,”心裏不以為然,但趙淩雲嘴上十分熱情地跟老太太說:“我和明月這一迴就指望著您的福氣保佑了。”</p>


    趙淩雲這話明擺著就是拍馬屁,但老太太還挺受用,哪個長輩會不喜歡嘴甜的晚輩呢?在老江家一家子都沒長一張好嘴的對比之下,趙淩雲這張拍馬屁時不怎麽要臉的嘴,就顯得難能可貴了。</p>


    “您小心腳下,”趙淩雲攙著老太太往堂屋裏走。</p>


    艾氏在後頭小聲跟江明月說:“你那幾個堂兄,要有趙姑爺一半能說會道,他們也多少能討點老太太的喜歡。”</p>


    江明月拐著艾氏夫人的胳膊,笑著說:“哪能呢,堂兄們就是不怎麽來京城,奶想著他們呢。”</p>


    艾氏夫人嘴角一抽,老太太要是能點頭,她能把兒子們都送到京城來享福!這不是老太太不答應麽!</p>


    江明月:“大伯母您怎麽了?”</p>


    艾氏夫人活動活動自己的嘴巴,說了句:“沒事兒,碧雲寺的齋麵味道不錯,咱們迴頭再約著去吃。”</p>


    江明月:“城裏也有好吃的麵條啊,大伯母您如今喜歡吃素了?”</p>


    又沒出家為什麽要吃素?江明月這一問,艾氏夫人頓覺自己犯傻了,“還是在城裏吃吧,”艾氏夫人跟江明月說:“你說的對,在城裏就能吃,咱們為碗麵特意跑碧雲寺,這不值當。”</p>


    她們這一次在碧雲寺吃齋麵沒給錢,可想想她們給出去的香火錢,這得夠她們吃多少碗素麵?要不是老太太就在前邊走著,艾氏夫人真要說一句,今天這碗齋麵,她們吃得真不值!</p>


    江明月這時說:“大伯母,不夜樓的涼麵好吃,下次有機會我陪您去嚐嚐。”</p>


    不夜樓的大名,艾氏夫人聽過,“這是隻在夜裏開門的飯館吧?”艾氏就小聲問江明月:“咱們能去?”</p>


    哪有女子大晚上不睡覺,去酒樓吃飯的?</p>


    江明月:“能啊,我跟西樓已經去過了。”</p>


    艾氏夫人忙就看了江明月一眼,“西樓帶你去的?”</p>


    江明月點點頭,要她一個人的話,她也沒興趣去啊,閑著沒事下館子,這不是江明月的愛好啊。</p>


    艾氏夫人就想,這兩口子還真都不是常人,這要在他們江家村,小兩口入夜了往酒館跑?這得遭多少閑言碎語?</p>


    “幸好你們是在京城過日子,”艾氏夫人跟江明月感慨了一句。</p>


    江明月想說大伯母您要喜歡京城,以後就跟大伯父在京城常住就是,可話到了嘴邊,江明月才又想起來,這話輪不到她說,她都嫁出去了,安遠侯府的事情,她能做什麽主呢?</p>


    老太太這時被趙淩雲攙進了堂屋裏坐下了,沒等老太太問,趙淩雲就說:“奶,我爺他們還沒迴來,沈姐夫他們也還沒迴來。”</p>


    老太太:“都坐下吧,別站著了。”</p>


    趙淩雲忙就衝江明月招手,讓江明月坐他身邊來。</p>


    艾氏夫人笑著搖搖頭,坐對麵去了。</p>


    老太太看著江明月和趙淩雲坐下了,才說:“老頭子是出去置辦,出門要用的物件去了。”</p>


    趙淩雲:“啊?老太爺要去哪兒啊?”</p>


    艾氏夫人也說:“娘,沒聽您說爹要出門啊?”</p>


    老太太:“昨晚上這老頭子跟我鬧了一晚上,他要去玉鋒關。”</p>


    趙淩雲和江明月對望了一眼,趙淩雲說:“奶,爺也要去玉鋒關啊?”</p>


    艾氏夫人說:“爹多大年紀了?這麽遠的路,他哪兒走得下來啊?”</p>


    “你別說話,”老太太斜了大兒媳婦一眼,才又看著趙淩雲和江明月說:“老頭子有個發小,三十年前去了玉鋒關後,他倆就斷了聯係。”</p>


    江明月低聲說:“那這位老爺子現在也不一定還在玉鋒關啊。”</p>


    世事難料,過了三十年了,她爺的這位發小還在不在人世,都還得兩說,人還在不在玉鋒關,這就更難說了。</p>


    老太太:“我也是這麽勸他的,可你爺非說五年前,他從他開成衣鋪的朋友老於頭那裏,得到過消息,說有人在玉鋒關看見過他這發小。”</p>


    趙淩雲說:“那要五年前的話,這位還在玉鋒關的可能性很大啊。”</p>


    江明月問:“我爺的這個發小叫什麽名字?”</p>


    老太太:“王三子。”</p>


    這名字取的,趙淩雲嘴角一抽抽。</p>


    江明月搖搖頭:“我沒聽說過。”</p>


    老太太:“你爺的事情你知道多少?”</p>


    江明月就沒聲兒了,老太爺的事,她知道的還真沒幾件。仔細想想,她除了知道她爺叫江三壯,喜歡種地外,其他的事情她都不知道。</p>


    “王三子,”趙淩雲這時小聲跟江明月嘀咕:“這名字取得也太草率了。”</p>


    江明月:“老太爺叫江三壯,我爹以前叫江二牛。”</p>


    趙淩雲木了臉,“對,咱們大伯叫江大牛。”</p>


    誰能靦著臉說,這三個名字取得不草率呢?</p>


    “帶咱們爺去啊?”趙淩雲又小聲問江明月。</p>


    江明月:“你是去公辦的,帶著爺過去,這是不是公事私辦,禦史們參你怎麽辦?”</p>


    趙淩雲:“參就參唄,我在家裏躺著不動,也沒見這幫狗東西不參我啊。”</p>


    江明月這時突然說:“我跟著你過去,是不是也是公事私辦?”</p>


    趙淩雲:“你不是,你去玉鋒關的事,那是聖上點頭的。”</p>


    老太太這時說:“西樓啊,我們是這麽想的,老頭子跟在你們後麵走,你們兩口子照應著他些就行。”</p>


    趙淩雲馬上說:“這哪行呢?就讓爺跟我們一起走,那什麽,我和明月畢竟年輕,咱倆沒出過遠門,爺就不一樣了,爺出過遠門啊,有爺跟著,咱們這一趟才能走得穩當,是吧?”</p>


    老太太笑了起來,趙姑爺的這張嘴喲,真會說話。</p>


    老太太:“不嫌老頭子麻煩啊?”</p>


    “爺的身體能撐得住嗎?”在趙淩雲說話之前,江明月先開口說話了,“我們這一趟來迴,至少得半年的時間,我就怕我爺的身體撐不住,他年紀大了。”</p>


    江明月這話說得是好話,就是聽起來不好聽。</p>


    老太太皺了眉頭,她們二姑奶奶的這張嘴喲,真不會說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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