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翼宣看著手心被白綾劃出的血跡,一握拳,掉轉馬頭,迴大營去,那數百騎兵緊隨其後。


    而在那刻,秋意遙領著五萬大軍飛奔而來,遠遠瞅見一道纖影仿如飛燕一般,自城牆下飛上了城樓,不由心裏感嘆這人輕功之高妙世所罕見。


    城樓上,風辰雪剛落地,淳於深意將弓一甩,惡狠狠的瞪著她吼道:“太亂來了!”吼完了卻馬上又拍著她的肩膀大笑道:“好身手!好膽量!姑娘我也想這麽gān一迴!”


    風辰雪將麵紗重新勒上,氣息微喘,剛才一番飛奔纏鬥,亦耗了不少氣力。“我本是想抓了那人,可令山尤投鼠忌器,倒省了將士們的辛苦,不過看來我還是輕看了他們。”


    淳於深秀放下弓箭,鬆了一口氣,剛才可真是捏了一把汗。“若不是你有這等武功,可保來去自如,不然方才可的的確確算是魯莽之舉了。”話雖如此,可他看著風辰雪的眼神亮亮的,“不過孤身擒敵這等事,本大少也真的很想gān一迴!”


    風辰雪聽得兄妹倆的話搖首一笑,轉身望向東麵奔馳而來的大軍,道:“看來燕雲孫這州府還是很稱職的。”當她看到最前方的那一騎之時,她驀地一震,瞳孔瞪大,定定的看著,忘了唿吸。


    “是呀,真是想不到援兵會這麽快就到了。”淳於深意滿意地道。


    “開城門!”淳於深秀衝著城下大聲吩咐一聲,然後迴頭對兩人到,“我們下去迎接州府大人的援兵吧!就不知領將是哪一位,看著很麵生。”


    “是要去迎接,方才可算是幫了大忙。”淳於深意點頭,轉身問風辰雪,“辰雪,你和我們一塊去不?也好看一下領將是什麽樣的人,希望不會是孫混蛋那樣的膿包。”卻見風辰雪一動也不動的,似乎並沒有聽到她的話。


    “辰雪?”淳於深意奇怪,伸手去扯她,手才一觸及她的手臂,便發現她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慄,頓然心驚,趕忙問道,“辰雪,你怎麽啦?可是方才受傷了?”


    淳於深意的叫喚讓風辰雪迴神,她深深吸氣,閉目,壓下心頭翻湧的qing緒,道:“你們去。”三個字輕飄飄的仿若遊絲,卻已用盡了全身的力量。


    “辰雪,你真的沒受傷嗎?”淳於深秀也奇怪她此刻的反應。


    風辰雪輕輕搖頭,目光怔癡地看著那漸行漸近的一騎,那人一身青甲,身後白色披風飛揚,胯下駿馬奔行如電,仿如天上的神將踏雲而來,英姿俊偉,神采飛揚。意遙……我以為,我們此生已隻能相憶若夢,卻原來……原來我們還能再次重見。


    淳於兄妹雖有些奇怪,但眼見大軍已至城下,兩人隻得轉身先下了城樓去迎接。


    護城河前,秋意遙勒馬,微微抬首,望向城門上方墨色隸書“丹城”兩字,這裏……這座極南的邊城,許就是他的……埋骨之地。輕輕嘆息一聲,眼角餘光瞥見城樓上立著一道人影,不由移目看去,剎那間他心神一顫,那雙眼睛……清涼孤寒如漆夜星辰,多像……


    “都尉,城門開了。”身邊鄧驃校喚道。


    緊閉的城門打開了,淳於兄妹迎了出來。


    淳於兄妹見到秋意遙的第一眼,便想這人可真是生得好看,比之秋大哥,另有一種秀逸風神。


    “在下秋意遙。”


    當聽到那年輕將領如是說道時,淳於兄妹腦中靈光一閃,頓時齊齊叫道:“你是秋大哥的弟弟?”


    秋意遙微露疑惑。秋大哥?是說兄長嗎?


    “秋意亭秋大哥。”淳於深秀滿臉笑容,“秋大哥曾與我們說過,他有個弟弟叫意遙。”


    秋意遙聞言也欣然一笑,“原來兩位認識家兄,請問兩位是?”


    淳於兄妹趕忙自我介紹,然後又與鄧驃校、劉守備見禮,接著淳於府尹與孫都副聞迅趕至,將人迎至府衙,再一番寒喧見禮。


    得知秋意遙的身份,淳於文淵暗暗讚嘆秋家一門英秀,孫都副更是滿懷熱qing,言談間對威遠侯、靖晏將軍那是左一句敬仰有加右一句仰慕非凡,更是要把都副府騰出來,請秋都尉入住。


    秋意遙婉言謝過孫都副的美意,道與將士們同住一處即可。


    孫都副哪裏肯同意,說怎能委屈了都尉大人,一定要秋都尉住到都副府去。兩過相推,最後還是淳於文淵道府衙後院空著幾間廂房,不如收拾好了給秋都尉、鄧驃校、劉守備住了,況且平日眾人有事皆在府衙相商,倒也是方便。


    於是,秋意遙一到便在府衙住下。


    大軍入城,必有一番安頓事宜,鄧驃校、劉守備早得燕雲孫吩咐,是以這些事都自行去理了,要燕敘陪秋都尉暫且先去休息。幾日來連番奔波,秋意遙確感疲乏,是以也就應了。


    淳於兄妹協助鄧、劉兩人安頓了大軍,眼看著便是午時到了,城內城外皆是一片安靜。兩人想想一夜未歸,於是便迴了府裏,發現父親不在,問母親,答被秋都尉請去了府衙。


    兩人用過午膳後,便也往府衙去。雖是才與秋意遙相識,可先前一番jiāo談,隻三言兩語,卻已如沐chun風,再加上秋意亭的關係,兩人覺得應該多與他親近照應。到了府衙,這裏兩人從小混到大,閉著眼睛也能走,見大堂裏沒人,於是熟門熟路的往後院去。一入院門,果然聽得房裏傳出父親說話的聲音,同時也聞得一股藥香。


    院子裏一角,燕敘正在煎藥,見兩人到來,起身行了一個禮,便繼續煎他的藥。


    “爹。”兄妹倆揚聲喚一聲,然後穿過院子,見房門是敝開了,便跨步而入。


    房裏,秋意遙與淳於文淵正對坐而談,見兩人進來,秋意遙起身,一笑作禮,淳於文淵則叱道:“你們怎麽來了?冒冒失失的。”


    兄妹倆進了屋,一個對淳於文淵道“爹,娘還等你迴去用午膳呢。”一個則對秋意遙說“我們和秋大哥是自己人,你是秋大哥的弟弟,那我們也就是自己人,自己人就不用講這些客套了,你坐你的,我們要坐要喝水都自己來。”


    秋意遙頷首一笑。


    “我方才已與秋都尉一道用過午膳。”淳於文淵迴了女兒的話,然後又轉頭對秋意遙道,“若都尉無其他事,下官便先告辭了。”


    秋意遙點頭,抱拳作禮道:“方才多謝大人了,大人請。”


    淳於文淵迴禮,然後離去,出門前不忘告誡兒女,不許煩擾了秋都尉。


    等父親一走,兄妹倆便圍著秋意遙一左一右坐下,先前人多不便,此刻可要仔仔細細的打量一番。


    被兩人那樣放肆看著,秋意遙也不惱,重坐下,神態悠然的品著清茶。


    片刻,淳於深意先輕嘆道:“真想不到,秋大哥的弟弟竟然是這樣子的。”


    這刻,秋意遙已脫下青甲,著一身素白長袍,玉冠束髮,冠瓔垂肩,長眉端秀瞳眸明澈,自有一種文雅清貴之氣。


    “你倒更像那些沒事就呤風弄月的書生。”淳於深秀一手撐在桌上支著下巴,微側著腦袋地看著秋意遙,“跟秋大哥可真是一點也不像。”


    秋意遙識人無數,自然看出淳於兄妹是明朗慡快之人,又見他們言語間帶出一種對兄長的親近與敬愛,是以心頭對兩人也是極有好感。當下微微一笑,問道:“不知淳於公子與小姐是如何與家兄結識的。”


    “誒,你直接叫我們的名字就得了。”淳於深意馬上叫道,“公子小姐的叫得我起疙瘩。”


    淳於深秀也點頭,“我們叫秋大哥作大哥,叫你便叫秋二哥如何?”


    秋意遙一笑點頭,“也好。”


    見他這般慡快便應了,淳於兄妹對他的好感又添了分。


    “你們兄弟不端架子這一點倒是很像。”淳於深意笑眯眯地看著他道。


    “哦?”秋意遙長眉微揚。


    “以你們這樣出身的人,換作別人,是不屑與我們兄妹相jiāo的。”淳於深秀將桌上的茶杯彈得叮叮作響,“小吏之家,粗俗之輩。”


    秋意遙淡然一笑,道:“人之相jiāo,貴在脾xing相合,誌趣相投。”


    “秋大哥的弟弟果然不差。”淳於深間慡朗一笑,然後答了他先前的問話,“三月時,秋大哥來了丹城,便是住在我們家,”


    秋意遙眸光一閃。


    淳於深秀一邊彈著茶杯一邊接道:“後來秋大哥要去山尤,他不懂說山尤話,便要我陪同,結果我們在路上遇到了深意與辰雪她們,於是我們五人便一塊去了山尤國都,不想就在那裏得了消息,采蜚與山尤結盟合攻我朝,於是秋大哥便去了景城,而我們則迴丹城。”


    “哦?”秋意遙心頭一動,“大哥是去了景城?”


    “是啊,他說采蜚既與山矮子們結盟了,必會同時攻擊景城,他得去那邊守著。”淳於深意打個哈欠,一夜沒睡,這刻放鬆下來,便有些疲了,“他要我們盡快趕迴丹城報信。本來辰雪還不想迴的,結果還是秋大哥說動了她。”


    “喔。”秋意遙垂眸陷入沉思。


    “怎麽?”淳於深秀問他。


    秋意遙未答,眉峰微斂,片刻,他驀地一笑,道:“原來如此,難怪雲孫說見不到他,也見不到他的十萬雲徹騎。”


    淳於兄妹麵麵相覷。


    秋意遙抬眸看向淳於兄妹,又問:“你們說的那位‘辰雪’是否極有才gān本事?”


    呃?兄妹倆一愣。


    “你怎麽知道?”淳於深意問他,心頭極是驚訝,“你都沒見過,我方才也沒說過她是什麽樣的人。”


    秋意遙淡笑,“我是不知那人,但我非常了解我的兄長。”


    “哦?”兄妹倆依舊疑惑。


    “大哥做事從來有他的道理。”秋意遙說得從容平淡,“既然你的朋友本不打算迴丹城,而丹城又麵臨戰禍,按常理,作為朋友不會勸說朋友去往險地,而大哥卻依舊要說動你的朋友迴來丹城,由此可見,你的朋友必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大哥其實是將這丹城託付給了這位‘辰雪’。”


    聽他這麽一說,兄妹倆同時點頭。


    “你竟然單憑我一句話便想到了。”淳於深意頗是佩服的看著秋意遙,“我們兄妹也是迴到了丹城才想通了。”


    “丹城有你在,這一下我們可真是放心了。”淳於深秀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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