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棗後來想想, 薛見這是委婉地在跟她道歉?


    不過這麽個道歉法兒讓常寧都驚了, 要是哪天沈入扣真的起了歪心,把殿下弄傷了弄殘了, 那該如何是好?


    薛見轉向她:“你也想知道那人是誰吧?”


    阿棗配合地點頭。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薛見的書房裏就傳來了斷斷續續地哀求聲, 接著便是一聲慘嚎,窗欞上濺了點點血跡。


    薛見拿了一方白絹,輕輕擦拭劍上的血跡, 又輕歎道:“可惜了這一把好劍。”


    躺在地上一臉血的屍體忍不住睜開眼衝他翻了個白眼, 場麵要多驚悚有多驚悚。


    府裏人聽到這般動靜,難免紛紛來到薛見的正院, 不過礙於薛見平時的嚴令不敢入內, 直到薛見淡淡吩咐道:“進來吧。”


    平川頭一個進來,一低頭就看見沈長史的‘屍體’,不由驚道:“殿下,這...”他沒想到薛見竟會這般衝動。


    申妙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薛見, 又看了看‘屍體’。


    薛見收劍入鞘:“吩咐人把院子灑掃幹淨。”


    這時周長史和王長史也問詢趕了過來,兩人見此情形麵上大駭,王長史道:“殿下, 這...”


    薛見垂眸, 眼尾一點朱砂竟有些戾氣:“沈長史聯合刺客要刺殺我,還仿照我的筆跡寫書信聯絡異族, 如今已經伏誅。”


    王長史還是驚愕不已, 長史雖然不是什麽大官, 但也是官啊!就算證據確鑿,應該由刑部審理之後再判決,怎麽由皇子私下斬殺?


    他問道:“殿下...此事是否存有疑點當由刑部審問,您,您怎麽能動用死刑呢!”周長史皺眉附和道:“正是。”


    沒想到薛見竟然直接點頭:“此事卻有疑點。”他一指底下的屍首:“沈入扣死之前百般辯白,甚至還說了府中一人的名字,為了陷害她才冒充她的筆跡寫信,當時我已經怒極,不問青紅就把她殺了,現在想想,此事疑點重重。”


    王長史哭笑不得,沈長史死的真是冤,他小心問道:“殿下打算如何?”


    薛見淡然道:“那封信上用的墨我請專人鑒了,是雜糅了龍樟腦烏木檀香鬆煙多種材料製成的‘洗梅’自帶著一股香氣,會沾染的用墨之人的衣衫上,不過這種香氣不易察覺,我借了隻獵犬來,一聞便知,在此之前,委屈諸位不得離府。“


    眾人表情各異,周長史心下更是無比忐忑,他其實不知道自己用的是什麽墨,更沒敢用家裏或者府裏的,隻隨意買了一塊,連叫什麽名字都沒敢多問。


    待迴了長史辦公用的西苑,屋裏已經點上了燭台,他把心一橫,一手捧著燭台,一手拿了一疊公文過去,裝模作樣地問王長史:“王長史,這幾個賬目不對,你來瞧瞧。”


    他打算用火毀了自己的衣裳,但是光毀自己的一件又怕引人懷疑,於是打算把王長史的一並毀了,也有個頂缸的。他拿著燭火湊近,正要裝作不經意把蠟油傾倒下來,外麵常寧帶著人衝了進來,直接把他摁在地上。


    薛見悠然走進來,周長史驚慌道:“殿下這是何意!”


    薛見漫不經心地道:“根本沒什麽洗梅。”


    此時阿棗從他身後探出腦袋來,頂著一臉血做了個鬼臉:“略略略!”


    周長史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你們設計我!”


    其實這個法子不算多高明,甚至細細一想還有不少漏洞,但是誰讓周長史做賊心虛,又沒有專業細作的心理素質,稍稍一試探就掉馬了。


    周長史開始還拿出家族身份來當擋箭牌,以求饒命,後來就開始怒罵了:“...四殿下,你和沈長史那點齷齪事別以為沒人知道!既然你無情,就休怪我無義了!”


    薛見:“...”


    阿棗:“???”


    薛見皺眉讓人把他拖下去審問,阿棗驚愕道:“我和殿下幹了什麽齷齪事讓他這麽疾世憤俗的?”


    薛見有些明白,嘴上卻敷衍道:“等會兒審完了就知道了。”


    周長史細皮嫩肉熬不住,沒過多久就交代了實話,他們家和楚家七拐八拐有段親戚關係,正好阿棗反水,楚家需要一個接替的,就找到了周長史,周長史很快就答應了,還主動跟他們說四殿下和沈長史有點不一樣的關係,楚家人以為這就是沈入扣反水的理由,於是想了這麽個毒計挑撥。


    薛見:“...”


    阿棗:“...”


    神他媽不一樣的關係啊!她就是為了這麽莫名其妙的理由被坑的那麽慘!


    薛見若有所思:“接下來的事情我來安排,你不必參合進來。”


    阿棗點頭,這兩天真是過的跌宕起伏,她還不好頂著一臉血迴家,把身上收拾停當才迴家見家裏人。


    薛見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一狀告到了皇上那裏,人證物證俱在,皇上既驚又怒,立刻提了楚威候來問話,楚威候見無法抵賴,就一個人扛下了所有罪名,隻說自己和沈長史有嫌隙,才想了這麽個法子,刺殺也不是真刺殺,不過是跟殿下鬧著玩,沒牽連到楚貴妃身上。


    皇上奪了他的爵位和官位,楚家所有官在身的都被罷官抄家,楚貴妃降了一級,連五皇子都受了申飭。


    阿棗聽了消息嘖嘖感歎:“楚威候還算是條漢子,沒讓親妹背鍋。”


    薛見不以為然:“楚家隻要有楚貴妃在,總有起複的一天,他自然不能讓此事牽連楚貴妃。”


    阿棗心裏不忿,雖然薛見將計就計沒錯,但那幫人隻真的想要她命的,她才沒有那麽寬廣的心胸:“皇上對楚貴妃還真是疼愛有加啊,不過話又說迴來,後宮裏年輕貌美的妃嬪也不少,楚貴妃也算不得絕色,她能得寵...”


    薛見偏頭看她,阿棗自動打住,本以為這個話題到此結束,沒想到他道:“太後昔年能獨當一麵,性子自然強勢,說一不二,直爽強硬不輸給天下男兒,聽說...楚貴妃年輕的時候,性子也十分潑辣強勢,與太後異曲同工,皇上戀慕不已,就連元後都不敢掠其鋒芒。”


    阿棗下巴都快驚掉了,戀,戀母情節,俄狄浦斯綜合症?!


    她驚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不過可惜了,楚貴妃強勢倒是夠強勢,隻是沒有太後那般的睿智與勇氣。


    她站在原地想了會兒,突然陰笑了幾聲:“卑職倒是有個法子,可以掠一掠楚貴妃的鋒芒。”


    薛見垂眸看她,她主動道:“南河邊上有一座茶館,明麵上是不相幹人開的,其實是楚家的產業,專門用來為楚貴妃搜集各府消息的,若是能入此地,說不準可以拉楚貴妃下水。”她猶豫道:“就是不知道經過這連番的事情,茶館還用不用了?”


    薛見道:“茶館是私產,就算是官員沒有調令也無權進入。”


    阿棗嘿嘿嘿:“咱們可以渾水摸魚。”


    ......


    既然要搞事情,阿棗還製定了一個詳細的計劃,薛見對此計劃不置可否,由於計劃裏缺一個美人,她就去找了申妙,申妙也是個愛湊熱鬧的,聽完滿口就應下了,她為了保證申妙的安全,還想問薛見借點人手,沒想到他自己已經坐在馬車上了。


    他今天穿了身玉青色直綴,裏麵襯著素白錦緞,腰纏玉帶,烏發淨顏,打扮的像個風流書生。


    阿棗見到他驚了下:“殿下您怎麽來了?這事兒交給我們就行,您就不必參合了吧?”


    薛見不答,抬手讓車夫啟程。申妙笑嘻嘻地跳上了馬車,斜斜飛去一眼:“殿下是舍不得我?或者...”她往阿棗這邊瞄了眼:“舍不得沈長史?”


    薛見壓根不理她,隨意把玩著手裏的白玉骨扇子。申妙自討沒趣,也就不說話了。


    他們三個坐著馬車到了楚家的茶館,薛見一下車就把鬥笠戴上了,這家茶館走的是高端路線,布置的富麗華彩,進去的自然都是顯貴人家,他們一行倒也不起眼。


    三人隨意點了幾樣茶水點心靜坐在大堂裏,申妙坐在最顯眼的位置,她相貌本就豔麗,此時一打扮更是奪人視線,特別是今天還穿了件裹胸襦裙,她再時不時伸個懶腰,或是撥弄一下鬢發,攏一攏手腕間的鐲子,酥胸皓腕雪臂若隱若現,這般搔首弄姿之下,很快吸引了大廳多半男人的視線。


    這些人大都有頭有臉,也不敢輕舉妄動,倒是有幾個年輕的公子哥兒走過來,對著申妙調笑道:“姑娘可有什麽安排,若是沒有,我們能請姑娘喝一盞茶嗎?”


    申妙嫵媚一笑,突然往阿棗這邊一靠,膩聲道:“你得問問我這朋友答應不答應了。”


    這時候朋友倆字顯然是欲蓋彌彰,幾個公子哥挑釁地看過來,阿棗十分配合地拍桌而起:“滾開,爺的女人你們也敢碰!”


    幾人嗤笑一聲,顯然覺著她不自量力,有個公子哥往後看了眼,他身邊一個侍從過來就要揪阿棗的領子,申妙突然衝過去尖聲道:“你們不許碰他!”


    她這一下正中下懷,幾個公子哥很快怕她團團圍住,眼看著申妙就要被人占便宜,此時薛見還在悠哉喝茶,也不準備叫人,阿棗反倒急:“殿下,那可是您的紅顏啊!您難道眼睜睜地看著她被調戲?!”


    薛見聲音古怪:“我的...紅顏?”


    他沒理阿棗,對著申妙淡然道:“小心...”他又頓了下:“小心別把人打殘了。”


    阿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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