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洛六歲的時候已經屁顛屁顛的背著小書包去學校了,他每次都會拉著我的手去學校然後拿個小板凳放在旁邊讓我坐下,不過每次老師在講台上津津有味的講著“abc”的時候,我都有一種要和周公約會的衝動。

    在子洛七歲的時候,我和子夜已經六歲了,也開始要步入“周公約會”的殿堂了。阿姨拿著緊巴巴的票子數了又數,然後看了我一眼,說,木沐,阿姨沒有那麽多的錢,你就稍微委屈一下吧。

    我知道阿姨口中的“稍微委屈一下”是什麽意思,雖然我不喜歡老師的滔滔不絕,但是身邊的小p孩還是一個一個的從我身邊嬉笑著去學校,心中的惆悵感還是有的,起碼是一點點的。

    阿姨這一次要承擔兩個人的學費,子洛已經上二年級了,他也需要交了。她把手中的錢遞給子洛,然後說,洛洛,你去幫子夜交學費。

    子洛沒有說話,他拉起一旁的子夜就出去了。突然我心中的惆悵感增加了,這樣子我就不能天天和子洛混在一起了。

    阿姨並沒有因為她的那句“你受委屈了”而開始減輕對我的“罪孽”,反而變本加厲的“奴役”我。沒有了子洛的庇護,我的手似乎變得更加粗糙了,我得把一家三口,在加上我這個小奴隸的衣服都給洗了。

    子洛迴來的很早,隻去了一個多小時。他拉著我的手就往外跑,我以為她又要帶我去外麵鬼混了,哪知他竟然把我拉到了學校,指著一年級的班,對我說,木沐,那個就是你的教室。

    我木訥了,似乎我從小就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每次和那群小p孩比賽跑步的時候,總是位於前三名,有幾次竟然是第一名,實在了得;可是一遇到這種需要經過大腦考慮的問題時,就瞬間空白。

    子洛笑了,他摸了摸我的頭發,說,木沐,你以後可要好好讀書。

    這話我感覺就像是一個年邁的母親拉著小兒子的手苦口婆心的說著,不過隻要在加上一句話“你可不要辜負我的一片心呀”那就更像了。

    子洛為了讓我能上學,能夠繼續和“周公約會”,他就把用來付自己學費的錢幫我付了學費。那個時候我就暗暗的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的讀書,一定不要辜負他的一片心。

    看來自己變成了上麵那個勞苦的母親的兒子了,不過這母親不是別人,正是子洛。

    晚上迴去的時候,阿姨冷冷的坐在凳子上,餐桌上什麽飯菜都沒有,隻有一根長長的藤條,那個讓我一見就想大叫的東西。

    阿姨這次並沒有讓我的小屁屁開花,她站起來把子洛拉到了夏叔叔的靈位前。我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每次暴風雨來臨前阿姨這個動作都會不變,可是我沒有想到她手上的那根藤條是打在子洛的身上,那個她最寶貴的兒子身上。

    子洛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倔強的高昂著頭顱,就感覺像是麵對儈子手而不退縮的祖國的英雄。

    我很想跑過去,像子洛當初護著我一樣護著他,可是屁屁上的傷痕還隱隱作痛,我始終還是膽怯的人,膽怯的不敢跨出一步,哪怕是半步。

    阿姨手上的痙攣更加突出了,她就像是一個憤怒的母獅咆哮著,我讓你把錢給別人交學費,你知不知道家裏的積蓄根本就不多。

    子夜從屋子裏麵走出來,大叫道,哥,明天把錢拿迴來。

    阿姨似乎累了,她把長長地藤條扔到了地上,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坐到了凳子上,子洛迴過頭看著她,然後說,媽,木沐也大了,她也要上學。

    子夜走過去拉著他的衣袖,左右擺動著,說,哥,你呢?

    子洛低下頭,說,我沒事,可是木沐本來就不屬於這裏,她應該離開的。

    傻瓜,如果我離開了,子洛你又該怎麽辦?

    阿姨抬起頭,我看到她的一雙眼睛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兇狠,取而代之的是作為一位母親的慈愛,一個貧窮的農村婦女想要供三個孩子上學那是多麽的困難呀?我突然有點理解她了,其實我應該感激她。如果沒有她,我可能早已經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的哪個角落了,更不可能會遇到子洛,那個一直守護我的天使了。

    我上前拉拉子洛的衣服,說,哥,我沒事,還是你上吧。

    突然頭好像被誰戳了一下,子洛瞪著一雙眼睛,說,木沐,我是哥,你得聽我的。

    阿姨又進了房間,一會兒出來了,她把一張張皺巴巴的票子遞給子洛,說,拿去吧,明天替自己交了。

    阿姨的錢就感覺染上了千年的冰寒,子洛的手一直在抖,我知道其實子洛也是想上學的,他每次放學後都會學著老師的模樣給我興致勃勃的講著“efg”。

    他把錢放到了桌上。說,媽,我是男孩,可以幫你做很多的事,不用再浪費錢了。

    阿姨的手毫無預兆的拍打在子洛的臉上,瞬間我看見了五個鮮紅的手指印,就像是桑樹上的桑棗一般,阿姨大叫道,洛洛,就是因為你是男孩,所以你才得好好的讀書。

    一個女人還沒有結婚就生了兩個孩子,當時那是不容社會所允許的,她被自己狠心的父母趕出了家門,本以為男朋友會一輩子照顧她,給她溫暖,可是她錯了。男朋友很快就認識了另一個女人,他把自己的心從她那裏拿到了另一個女人那兒。他哭著要她原諒,要她給他自由,最後她是放手了,不過卻永遠的背著這個包袱。

    這個女人就是阿姨,此時她正狠心的抽打自己最疼愛的兒子,淚水早就已經濕透了她原本就破舊的衣服。月光從窗戶照了進來,照亮了顯得黑暗的屋子,照亮了我漆黑的心,同時更讓我看清楚了阿姨臉上的無奈與痛苦。

    子夜跑過去抱著阿姨哭。其實我也想哭,不過我不可以那麽奢侈的哭,我隻可以躲在黑暗的角落裏哭,或是拉著子洛的衣袖哭。

    子洛走過來,拉起我的手,說,木沐,我們進去,我拿本子和筆給你。

    原來學校的氣息還是很濃厚的。我和子夜還有那個向前進被分到了一個班級,子洛在我們班的隔壁,他每次放學都會站在我們教室門外,然後一手拉著我,一手拉著子夜迴家。漸漸地子夜好像交到了很多的朋友,三人行變成了二人行。

    每次午飯的時候,子洛就又會來我們的教室,搶走我的飯盒,然後把自己的飯盒扔給我,說,夏木沐,你看你,瘦的都快沒有人形了。

    如果我沒有人形了,那我會是什麽樣子呢?會像動畫片中的妖怪嗎?那為什麽沒有人看見我就跑呢?

    其實子洛又何嚐不是呢?他每次都用各種手段把好吃的留給我,而自己卻總是對著西北的方向,喝著西北風。

    阿姨每天都給我們準備了飯菜,可是飯盒裏的飯菜卻不一樣。我的飯盒裏隻有半份的米飯,沒有菜;而子洛和子夜的飯盒卻好像是永遠都是蓋子蓋不起來的,裏麵的飯菜都是滿滿的。

    子夜看我的表情依然是冷酷的。她有時候會把子洛留給我的飯盒故意扔到地上,飯菜灑滿了一地,就像是村口的那家垃圾站,永遠都是坑坑髒髒。她有的時候,還會發揚小學生的優良傳統,指著地上的飯菜,說,老師,夏木沐又在浪費糧食了。

    結果呢,我又被罰站在外麵幾節課,好像自己上了五天的學,已經有四天是這樣的了。還有一天是因為老師都嫌煩了,直接讓我去廁所打掃廁所去了,子洛說老師有點過分。其實吧,我覺得還行,不然上課的時候我一定又會和周公打招唿去了,那時會更沒有麵子的了。

    早上來學校的時候,子夜已經到了,她最近總是來得很早,和一幫小p孩玩的火熱。她和向前進就坐在我前麵,我感覺當我進入教室的時候,裏麵的每個人都看著我,我從來都沒有受過這樣的注目禮,不禁有點得意了,難不成今天自己很漂亮。當我坐到位子上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並不是那麽迴事,黑板上寫著:木沐=木木=木頭。從此夏木沐我就有了新的名字夏木木或是夏木頭,所以當你在路上聽到有人叫,木頭,木頭的時候,請你不要到處尋找什麽木頭之類的,可能他叫的那個人就是我。

    我看得出黑板上的那一行字很青澀,彎彎曲曲的,應該是哪個小p孩寫的吧。我本想再從位子上站起來去擦掉黑板上的字,可是屁屁卻怎麽抬太不起來,突然“呲”的一聲,我感覺到了自己那破舊的褲子已經離開了我可憐的屁屁了。

    全班幾乎同時發出了爆笑聲,我從來都不知道他們會變得如此的默契。

    突然有一個女生站了起來,她慢慢的走到黑板前,用黑板擦擦去了上麵的一行字。

    那個女孩就是袁一涵,她是我在方圓村除了子洛之外唯一的一個朋友。她長的很可愛,娃娃臉上還掛著青澀的小酒窩,每次笑的時候總是讓人感到春天的氣息,她的頭發是一種自然卷,就像小時候媽媽送給我的布娃娃一般,兩隻眼睛靈動猶如一波清澈的湖水,清新自然。

    從此,二人行又變成了三人行。每次上學的時候,我和子洛先去一涵家中等她,然後在一起去學習;放學後,我們先送一涵迴去,然後我和子洛再一起手拉著手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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