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折騰了兩天,佳之總算在周五時可以和淩心一起吃掉早餐,一起上學了。

    她挽著淩心的胳膊,悠閑的向學校走去。

    *

    浦陽高中的門口,蘇辰像昨天一樣倚在了大門口的一個柱子上,一隻手插在褲兜裏,另一隻手提著一個麵包和一袋豆漿,目光一直望著學校前方的一條路。

    他專注的站在那裏,晨光依舊淡淡的流轉在他的身上,遠遠望過去,有些晃眼。

    佳之遠遠地看到站在門口的蘇辰時,心一慌,連忙抽出了挽著淩心的胳膊。

    “淩心,你先過去吧,我還沒吃飽,我再買個麵包去。”

    “你吃那麽多還沒飽啊?你先進學校,去食堂買吧。佳之……”

    佳之不等淩心講完,一轉身腳步匆匆的就拐過了一個牆角。

    *

    她趴在牆角,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蘇辰的動靜,心裏盼著他快一點離開。可是遠處的他像是石化了似的,一動不動的半天不挪地兒。

    無奈,佳之隻好吭哧吭哧的向學校的後門跑去。學校的後門一般情況下是從來不開的,她一邊跑著,一邊在心裏祈禱著今天它就敞開著吧。

    她趕過去時發現後門竟然開著,原來是開門的老大爺正往外麵運垃圾,小鐵門就在他身後敞開著。

    佳之慢慢的湊近了小鐵門,然後無聲無息的像一尾魚似的從後門跐溜就滑進了學校的後院,屁顛屁顛的就往教室趕去。

    看門的老大爺一轉身看到她已經從後門溜了進去,攔也攔不住了,扯著嗓子就衝她的背影吼道:“你這孩子,好好的正門不走,走什麽後門,你是沒帶校牌啊,還是沒穿衣服啊?”

    *

    佳之剛一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班裏一個小痞子男生嬉皮笑臉的就湊了過來。

    “喂,佳之,聽說你昨天早晨遲到了,有人看見那個……”

    “啪!”

    她不等小痞子男講出關於蘇辰的任何一個字,就撈起課桌上的一本書砸到了他的臉上。

    小痞子男有些倒黴,她所有的課本都在課桌裏,偏偏隻有一本無敵厚的現代漢語詞典放不下去了,一直擺在課桌上,估計被砸得不輕。

    不過她這招很管用,那小痞子男直接閉上了嘴。

    佳之收拾著書包,卻忍不住心虛的瞅了一眼淩心,還好她沒有聽到,她正在給前桌的同學講一道數學題。

    那一上午,佳之的眼睛總是忍不住瞟向窗外,卻始終沒有看到蘇辰經過她們班的窗口。

    *      *      *      *   *      *

    中午放學後,佳之和淩心隨著人群慢慢的向大門口移動。

    遠遠的,佳之竟然又看到了蘇辰,原來他還站在那裏。

    時間仿佛停止在了他的身上。他依舊倚在大門口的一個柱子上,一隻手插在褲兜裏,另一隻手提著一個麵包和一袋豆漿,目光一直望著學校前方的一條路。那是她早晨看到的畫麵。

    佳之微微的怔了一下,心裏像是被一隻小螞蟻咬了一口,那種痛很細微,可是她還是明顯的感覺到了。

    然而她向來都是冷靜的人,現在她的手挽著淩心的胳膊,而前麵的蘇辰不管他為何站在那裏,他都是淩心最喜歡的男生。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心裏那一點對他的矯情滋養。於是,在她的那些矯情的小細胞差一點蘇醒時,她毫不留情的就捏死了它們。

    *

    “淩心,我忘記拿東西了,你先迴去吧。”佳之撒了個謊,腳底抹油似地就在原地轉了個圈,撥開其他人,徑直來到了學校的後門。

    哦,我的佛爺呀!佳之一拍腦門,不知所措的愣在了原地。

    後門理所當然的被鎖上了,看門的老大爺很不厚道的還在上麵纏了一圈粗如指頭的鐵鏈。

    這是她唯一的一條出路了,她不能和蘇辰扯上不明不白的任何關係,無論如何她都要從這裏出去。她從鉛筆盒裏拿出削鉛筆的小刀片,一臉認真的割起了那圈粗如指頭的鐵鏈。

    她一邊割著,一邊天真的想:不是有什麽鐵杵磨成針嘛,我就不信以我的毅力割不開這鐵鏈子。

    可不到一分鍾她就泄氣了,割了半天她隻蹭掉了鐵鏈上的一些鐵鏽,鐵鏈還完好無損。而且等她割完這根鐵鏈,她還要割那把大鐵鎖,要真的用她手裏的小刀片把這些全割完,估計跟她同一個高一年級的同學們就都已經升入高二了。

    她轉念想了個別的法子,幹脆跳牆吧。她仰起小臉望了望牆的高度,這想法好像有些不現實,因為她站直後和牆比了比,高高的牆頂她小半個個頭,任她的小身板怎麽蹦躂都不可能蹦過去的。

    要不爬樹吧,挑個結實的樹枝爬上牆。她想著四下看了看,離牆最近的一棵樹都起碼有五六米遠,樹長得枝繁葉茂的,可隻有一個可憐的小樹葉能伸到牆的上麵。

    正當她可憐巴巴的望著那一片小樹葉時,牆上有一隻純白色的流浪貓邁著悠閑的小步子朝她這邊走了過來,在她的眼前停了下來。

    白貓以一種高姿態的架勢,用眼角斜視著牆下矮了它好多的佳之,眼神裏充滿了鄙視。

    換做平常,這臭貓如果敢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她早撿起地上的石頭尅它了。

    *

    佳之本來就討厭貓,對貓沒有任何好感。

    佳之的媽媽曾說過她小時候有一個很怪的癖好,不管看到誰家的貓,她都喜歡跑過去拔人家貓身上的毛,結果被貓爪挖得渾身是傷。自此,她就和貓彼此之間產生了怨恨,它怨恨她拔它身上的毛,她怨恨它不就拔你身上幾根毛嘛,你至於把我挖成這樣啊?

    長大後,佳之見了貓總忍不住拿東西尅它。

    淩心總說她沒愛心,她們倆一起在廚房學著做飯,看到樓下的流浪貓在小區的小房上曬太陽,淩心總是很有愛心的給流浪貓扔一些饅頭和一些菜葉,佳之扔下去的卻是不帶任何菜葉的白菜幫子,而且總是瞄準貓的腦袋就扔了下去。

    往往是那些流浪貓還沒吃到淩心扔下去的食物,就被她給尅跑了。

    淩心忍不住埋怨她:“你那是喂人家嗎?你尅人家腦袋幹嗎?”

    “我沒喂它啊,我就是尅它嘞。”她望著流浪貓落逃的背影,得意的為自己辯解道。

    *

    想想那時候多威風啊,她隻用一個白菜幫子就把一隻臭貓尅跑了,而且還總是百發百中。如今,猶如虎落平陽的她,為了能想盡辦法從這後門出去,她隻能試著向一隻貓求救了。

    “來,貓貓,伸個爪,把姐姐我給撈過去吧?”佳之嬉皮笑臉可滿臉誠懇的對那隻白貓請求道。

    白貓依舊斜視著她,眼神裏的鄙視已經換成了鄙夷,瞪了她一眼後,半眯著眼,昂首挺胸的邁著悠閑的步子就從她眼前走了過去。

    佳之羞惱成怒的抓著牆衝白貓閑死不償命的背影吼道:“你個死貓,有種你下來,我要拔光你身上的毛,給淩心做個圍脖!”

    吼完後,她垂頭喪氣的扶著牆又否定了一個逃離的辦法。無奈,她隻能用最後一招了,幹脆住學校吧。

    她轉身準備向教室走去時,猛然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在離她身後不遠處的蘇辰。

    *

    蘇辰背倚著教學樓的後牆,一條腿彎曲的支著牆麵,另一條腿修長的支在地上,姿勢擺的要多誘人就有多誘人。

    他的一隻手裏依舊倔強的拎著早晨買來的麵包和豆漿。

    六月的陽光穿過樹葉間的細縫,稀稀散散的散落在了他的身上,光點琉璃。微風輕拂過他額前的細發,他那張帥氣的臉在陽光的照耀下越發的棱角分明。

    細碎的陽光下,他的嘴角依舊帶著淺淺的微笑,依如佳之當初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樣,淺淺的,卻暖暖的。很久很久以後,當時光陳舊了這一幅迴憶的畫麵,消失了那一年夏天六月細碎的陽光,消失了教學樓牆上一整片墨綠的爬山虎,消失了樹葉縫隙間零碎的雲朵。

    當畫麵裏的背影全部消失後,佳之的腦海裏隻剩下了蘇辰淺淺的微笑。

    一直懷念了很久。

    *

    “喂,你躲著我,就是為了來這裏和那隻貓調情嗎?”佳之還在靈魂出竅般的欣賞如畫般站在那裏的蘇辰時,他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蘇辰不說話的畫麵多美好,美好的她心裏的防線差一點就崩潰了,可是他一張口說話她就有一種想直接拍死他的衝動。

    她沒理他,收迴剛才放在他身上的視線,直視前方的準備忽視他,從他身邊走過。

    她剛剛走過他的身邊,就被他攥住她的手腕給拽了迴來,像上次一樣攥得緊緊的,任她怎麽掙紮都掙脫不了。他又向上次一樣,將他手裏的麵包和豆漿輕拍到了她的臉上。

    “吃掉它們。”一樣的不容她拒絕的命令的語氣。

    你個死人,要送東西給我吃,就不能好好的遞給我,幹嘛每次都拍到我的臉上。佳之心裏狠狠地想著,抓過他的麵包就啃了起來,反正肚子餓了,反正逃離不了他的魔掌了,那幹脆就吃唄。

    她埋頭把麵包想象成蘇辰,狠命的啃了起來,啃的風生水起,塞得滿嘴都是,死命的嚼,嚼的她滿嘴口幹舌燥,差一點咳出來時,蘇辰將插好吸管的豆漿遞了過來。

    “我說,你怎麽老是覺得我會跟你搶啊?放心,不會搶你東西吃的,瞧你那吃樣兒,真護食。”

    蘇辰的一句什麽真護食,差點嗆死她,他這人一張嘴就不招人待見。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腳就往他的小腿骨上踢了一腳。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佳之趁著他彎腰撫摸小腿骨的疼痛時,她又像一隻兔子似的嗖的竄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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