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章節暫時出走, 請耐心等待,稍後刷新閱讀。  小短刀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比那句“做得很好”更深層的讚揚。


    都彭察覺到小短刀的視線,眼裏又漫上了笑意。他把插在屍體上的短刀拔了出來。這間單人病房和上午的手入室一樣,陽光充裕,新任審神者掏出手絹, 輕柔地擦淨短刀上的血跡,向上午一樣背著陽光舉起短刀, 不停地變換角度, 欣賞鋒利耀眼的雪白刀刃。


    他賞刀的時間越長, 懷裏的男孩子就越發害羞, 原本那副了無遺憾可以升天成佛的模樣漸漸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終於忍不住微如蚊蚋地發問道:“主、主人, 你在、在看什麽?”


    都彭垂頭看了他一眼, 含著笑意說:“欣賞我的短刀。”


    小短刀臉紅了起來。作為刀劍,本體能夠被審神者所喜愛,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值得欣喜和驕傲的事。然而他隻是開心了短短的幾秒鍾, 就慢慢收攏了笑容, 輕聲問:“主人, 殺了自己從前的主人……我、我會長出骨刺, 變成怪物嗎?我不想變成怪物……主人……請您在我變成怪物前, 把我刀解掉吧。”


    都彭把短刀收迴刀鞘, 責備道:“小孩子不要亂說。”


    雖然他並不怎麽愛說大道理, 不過眼前的短刀無論從外貌還是心理來看都還是孩子。都彭認為, 自己作為他的主人,他的現任審神者,他應該擔負起教育和引導的作用,關愛未成年刀劍付喪神的心理健康教育。


    於是,審神者把一隻手搭在小短刀的頭頂,勉為其難開始了自己的引導和教育講話。


    “退醬,刀劍生來就是為了斬殺仇敵。你今天選擇親手殺死這個男人,無論是從天性還是本心來講,我覺得你都沒錯。相反,你戰勝了自己的膽怯,斬斷了內心的恐懼,告慰了死去的兄弟,我覺得你做了一件正確的事。”


    “如果哪一天,你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看不到別人的善意,忘記了自己原本是多麽溫柔善良,選擇遷怒無辜的人,靠傷害想要幫助的人發泄自己的怨氣。那麽對我來說,你才真的是變成了怪物。”


    嚴肅的說教後,新任審神者打算調節一下尷尬的氣氛,通過適當的肯定來培養小短刀的自信。


    他說,“在我的故鄉,隻有飲過血的兵器,才稱得上是開刃。鑄劍師想鍛出名劍,有時會以身相祭。所以你看,今天其實是非常難得的機緣,讓你變得更加堅韌,更加鋒利——暢飲鑄劍師的心頭血,同時也痛快地奪取了仇人的性命,以此來洗練磨礪自己的刀鋒。”


    都彭他扶著五虎退站直,把短刀掛迴小男孩身上,想了想,又補充說:“當然,如果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如此——刀劍付喪神殺掉審神者就叫暗墮,那也沒關係——因為我有我自己的規則,你是我的短刀,應該照我的規矩來。”


    以鑄劍師的鮮血和生命為自己所鑄的刀劍開刃,新任審神者的故鄉,該是多麽冷酷的世界啊?!


    盡管都彭說話時語氣總是十分溫柔,五虎退還是感覺到了寒意。他驚恐地拽住都彭的袖口,含著眼淚磕磕巴巴地說:“這、這怎麽行?主人……你今後在本丸鍛刀,絕、絕對不能這麽給刀劍開刃!”


    噫,說了這麽多,小短刀的重點是不是不大對?但因為這是出於一片赤誠的關心,所以新任審神者眨了眨眼睛,好脾氣地點頭同意道:“我都是用敵人的血。”


    在殺死前任審神者後,直到此刻,五虎退終於稍稍平複了自己的心情。剛才他情緒激動,完全沒有注意周圍,這時候才發現,剛才還陽光充足的房間,在他們對話的幾分鍾內,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暗了下來,周圍彌漫著一股陰冷的氣息。


    五虎退感覺到有什麽不對,連忙握住本體掃視周圍,當他的眼神落在前任審神者屍體上,他敏銳地察覺到,仿佛有什麽活物藏在屍體上。小短刀定睛去看,看到一個巨大的怪物正在緩緩擺脫人類身體的束縛,像破繭的蟲子一樣鑽出來。


    剛開始時,它還有些死去那個人類的模樣,但隨著鑽出屍體的進程,怪物飛快地變形出非人的昆蟲翅膀和古怪的爪子,唯一仍然保留了人類模樣的臉上也被一張逐漸成形的骨質麵具覆蓋住。


    可這怪物又仿佛是他的幻覺,隻在他的視線裏存在了一秒鍾便不見了蹤影。他能感覺它在那裏,但卻再看不到它。小短刀嚇得渾身僵硬,磕磕巴巴地呢喃著:“那……那是什麽?是鬼嗎?”


    相比於被怪物快要嚇得站不住的小短刀,一直看得到的審神者淡定得多。這振短刀是他的,依靠他的靈氣維持人類的外形,能夠看到普通刀劍看到不到的東西,這很正常。等他消耗完體內留存的那些雜質——死掉那個男人的靈,他應該就能更多地得到自己的能力了。


    讓都彭意外的是,顯然非常怕鬼的小短刀,卻沒有躲到自己身後,或者靠進自己懷裏。他艱難地扶著發抖的膝蓋,抽出了自己的本體。小男孩雙手持刀,哆哆嗦嗦地擋在新任審神者身前,帶著哭腔小小聲地說:“主、主人,快、快跑……這、這好像……有、有鬼……”


    明明害怕得都快要站不穩了……


    都彭感覺自從遇到小短刀,想笑的次數真是變多了很多。他又摸了一把小短刀的腦袋,繞過這個小小的保護者,伸出雙手擺換了幾個手勢。一束光從新任審神者手心射出,束縛住正打算撲擊的怪物。被綁的怪物失去平衡向都彭倒過來,新任審神者又伸出手,怪物和它身後那具屍體,就這樣隨著都彭的這個手勢消失得無影無蹤。


    做完這一切,屋裏的光線也重新正常起來,新任審神者終於拿到了想要的材料,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他輕鬆地拍了拍小短刀的腦袋——現在他做這個動作已經十分順手——安慰又一次被嚇哭,雖然意識到危險已經解除,但還是迴不過神來的小短刀。


    “好了,迴去吧。”審神者說,“換身衣服,帶你出去吃快餐。”


    在邁進時空通道前,都彭突然瞥到了自己腳上的木屐,然後意識到一個問題……他現在穿得這套製服,是不是應該搭配草鞋穿來的?


    雖然燭台切光忠完全不懂五虎退想要表達的意思,但因為山姥切國廣這時也來到了廚房,表示想要幫忙端菜。所以,他們的話題也隻能到此為止。


    當食物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兩個飄著櫻吹雪的付喪神在廚房裏走來走去時,燭台切光忠感到了一絲恍惚。


    如果生活一直都能像此時此刻一樣平淡和溫暖,五虎退和山姥切國廣是真的覺得快樂——並且不會因為此時此刻對審神者的信賴和愛戴,在不遠的將來受到更深的傷害,他也並不想做這個本丸裏唯一清醒的付喪神,像個心思狹隘的小人一樣防備著審神者。


    可惜,他做不到。


    雖然他還不能確定審神者有沒有對五虎退出手,但已經能夠肯定,對退、對山姥切,他都使出了未知的手段,在最短的時間內,用無法解釋的高效,奪得了他們的忠誠和好感。


    他為什麽要這麽急切?


    如果隻是想做好審神者這份工作,他沒有這麽做的理由——要知道,對像他們這樣的刀劍來說,隻要主人願意稍稍付出一些關心和溫柔,完全不需要任何手段,同樣可以在不久的將來得到他們全心全意地愛戴。


    雖然網上有些時候會流傳著新任審神者被騙到黑暗本丸,被暗墮的刀劍們一次次傷害,卻仍然保持著溫柔的心,始終用無私的愛艱難地溫暖包容他們,最終淨化了整個本丸的故事。


    可實際上,時之政府不會枉顧人命到明知道一座本丸裏聚集了一群暗墮刀劍,還要把一個珍貴難得的審神者推入險境,讓刀劍隨便砍殺,任意傷害。


    凡是有思想和感情的生物,都難免會被環境影響。將受害者聚攏在一起,他們會彼此理解,共同迴憶,團結在一起排斥外界,形成抗爭的合力。


    但隻要把他們從自己的本丸中帶走,打散發配到不同的本丸裏,交給已經有一定實力,有可靠近侍和忠誠班底的審神者手中。其他無憂無慮的付喪神自然就會主動為主人分憂,同化、溫暖、治愈他們這些遭遇不幸的同類。


    即便真的有冥頑不靈,仇視審神者的付喪神,也鬥不過一個本丸的對手,會被忠於人類的同類在第一時間折斷打碎——作為曾被易手的刀劍付喪神,燭台切光忠早就明白了時之政府都是如何毫無成本地解決掉麻煩、消化掉戰力的。


    事出反常必為妖。審神者都彭反常至此,燭台切光忠沒辦法說服自己,像五虎退希望得那樣,放下猜忌,去相信他是個除了會貪圖付喪神美色,再沒有其他瑕疵的“好人”。


    可是,不久前的兩次談話讓燭台切光忠意識到,在這座本丸裏,盡管五虎退是自己舊日的同伴、盡管山姥切國廣也並不是被審神者親自喚醒的刀劍……但因為審神者的高超手腕,他同樣已經被孤立了起來。


    姑且假設他現在想去傷害審神者——先不提他有沒有這個能力——就連五虎退都不會站在他這邊。


    畢竟,他剛才隻是稍稍探一下口風,就已經引起了短刀的激烈反彈。如果他敢站在審神者的對立麵,那孩子絕對會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對他舉起手中的本體吧。因為這個設想,燭台切光忠感到了一種難言的迷茫和孤獨。


    都彭是踩著時間準時來吃飯的。


    本來可以容納幾十人的大堂隻有一個審神者和三位付喪神吃飯,顯得空蕩蕩的。在開飯之前,燭台切光忠主動跪坐在都彭身邊,盡力掩飾自己越來越強烈的忌憚,再次嚐試著接近他。


    但都彭側過頭打量了他一眼,冷淡地說:“迴你自己的座位吃飯,我不喜歡吃飯時被人盯著。”


    再次遭到審神者嫌棄的燭台切光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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