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芽一路都在防備,總覺得肖雙雙會耍什麽花招,畢竟這姑娘自打她記事起便從未吃過什麽悶虧,這陣子在芽芽這裏連連受挫,若還是鴕鳥一般藏著,實在不符合她的人設。


    當男人長手攏過來的時候,芽芽其實並未發覺什麽不妥,隻是本能的、信任的、想也不想的就立刻迴撲過去,緊緊抓住他的腰肢。


    男人心頭一熱,低低一笑,一手抓住另一側小少年的腰帶,雙腳一提,猛地斜向上掠去,輕巧的越過肖富河的圍欄,朝河中央的烏篷船掠去。


    因著一側掛了一人,看起來就像一隻巨大的鷂子,平緩的滑進了船艙。


    隻是,街兩邊的人卻都無心欣賞郎中此刻的風姿,隻因那邊橋頭已經發生了大亂。


    本來隻是常年在這裏舞炭火的壯漢忽然失了手,桶裏的殘留著火渣渣的木炭盡數到向行人,本來芽芽的後背是首當其衝的,但衛望楚的動作太過利索,登時便把肖淼兒和肖香兒姐妹的後背露了出來。


    滾燙的木炭劈裏啪啦的到在後腦勺和後背上,瞬間熔斷了了不少頭發,直燙的頭皮吱吱作響。


    春末夏初的時節,肖淼兒姐妹穿的都很單薄,真絲的麵料瞬間便被燙破了口,後背頓時被燙的猶如烤豬。


    “啊——”


    姐妹倆的叫聲淒慘無比,嚎叫著往一邊往前跑,一邊往商戶一側躲。


    肖淼兒大驚之下,尚餘了三分理智,慌忙之下,用寬大的袖子將臉遮了嚴實,還不忘記提醒妹妹,“香兒,遮住臉。”


    同時,其他被燙的在河邊看燈的行人,也尖叫著往同一方向跑。


    半條街登時亂成一鍋粥。


    肖武護著肖雙雙往前緊跑了幾步,想起芽芽姐弟,不由焦急的迴頭看去,卻發現完全找不到姐弟的身影。


    芽芽和安柏在烏篷船上將將站穩了身形,顧不得去看周圍人,便朝街上看去。


    街邊賣炸貨的攤子,不知道被誰掀翻了,滾燙的油鍋直衝著行人潑去。


    肖淼兒和肖香兒一味的抱頭猛竄,似乎完全沒看到前麵的炸貨鍋子,更沒看到那滾燙的油鍋已經被掀翻,當滾油澆在腿上的時候,姐妹倆才放下手,大叫著、蹦跳著、躲閃著,一如熱鍋上的螞蟻。


    “淼兒、香兒!”


    肖武安置好一臉蒼白的肖雙雙,迴身去救兩個堂妹,腳踩在熱油上,也被燙的直蹦。


    可想而知,肖淼兒和肖香兒兩姐妹得有多痛,尤其肖淼兒首當其衝,那熱油幾乎是從腰上潑了下來,真個腰腹和左腿盡數被油滾過。


    肖香兒好一些,也傷了半根小腿。


    芽芽遠遠的看著,心下一寒。


    這一個連環計的目標本是她。


    她以為肖雙雙畢竟是十四歲的小姑娘,就是平日裏狠辣一些,也不過是甩甩耳光、踢踢屁股的小把戲,雖然她也防備著,卻全沒有放在心上。


    哪裏知道她一出手就是如此狠辣的連環計。


    妙就妙在,這毒計看似狠辣,卻並不致命,更不會讓她“毀容”,至少明麵上看起來,不會影響什麽容貌,更不會影響她嫁入伯爵府。


    反正嫁給一個不人不鬼的,他也不會在意你的後背和雙腿是不是完好無損。


    安柏也看懂了,一雙小手緊緊抓著師傅的手,微微的有些戰栗。


    “是肖雙雙安排的?”


    芽芽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有些飄,帶著一股子不真實。


    衛望楚大手一直攬在少女腰間,見她沒有絲毫的抗拒,心頭已是酥了八分,此刻聽到少女冷冷的話,略一斂神,側頭看著他的姑娘。


    “不全是。”


    少女轉頭看著他,“這破木炭的破招數定然是肖雙雙的手筆了,那接踵而來的油鍋,嗬嗬,既要詳盡的知道肖雙雙的安排,還要不動聲色的安排下一步棋。”


    少女的雙眸不由微微睜開,借著河邊五顏六色的燈籠,閃著七彩繽紛的光芒。


    “大夫人還是老夫人?”


    男人讚許的點點頭,“我不知道,但我猜想,應該也不外乎這兩個人。”


    安柏呆呆的看著忽然睜開眼睛的姐姐,有些不敢置信。


    “她們,她們是要害我姐姐?可,她們不是想讓姐姐替肖家嫁入伯爵府嗎?怎麽會?”


    衛望楚低頭看著小徒弟,“因為你武表哥喜歡你姐,她們這是在斷芽芽和你武表哥的路。”


    姐姐和武表哥?


    不同意就不同意,斷他們的路就要這樣狠毒的傷害姐姐嗎?


    若不是她們還想利用姐姐去討好伯爵府,怕出的毒計比這要毒多了。


    “真歹毒!”


    男人轉頭看著芽芽,“你一直在肖家幾個姐妹中猶猶豫豫,覺得她們是無辜的?如今,可還要發這濫好心?”


    芽芽微微訝異的看著男人,他是她心裏到蟲子嗎?連她偶爾的小思量都看得出來。


    衛望楚緊了緊攬她的手,低聲道:“你可知你那嫁給州學學正的大表姐最近幹了什麽事?”


    肖萍兒?


    被迫為了家族嫁給一個逼死原配的老男人,還能幹什麽?


    男人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她學了一把祖母以往的把戲,請了匪徒趁著家裏老姨娘帶著學正的兩個兒子出門上香的功夫,連人帶車推下山去,姨娘和兩個孩子外加一個丫鬟,無一生還。”


    什麽?


    芽芽和安柏齊齊愣住了。


    他們一直以為肖萍兒是一個受害者的角色,他們同情她,可憐她。


    可她這一出手就是四條無辜的人命——不管那老學正多不是東西,他的兩個稚子都是無辜的,老姨娘和丫鬟也純屬被牽累。


    “四條人命?”


    衛望楚看著湖麵倒映的紅燈籠,“你外祖母對此隻說了四個字,孺子可教。”


    嗬嗬,這不正是肖老夫人對付大姨娘的手段?


    可不是孺子可教嗎?


    “學正逼死原配,自然不會說是他的過錯,孩子也隻會把仇恨記在財富滔天的肖家身上,尤其是這個年輕漂亮的繼母。”


    芽芽微微搖頭,“大表姐一向親善,卻正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斬草除根。”


    “肖家培育出來的孩子,達到他們想要的結果才是衡量一切的手段,隻以成敗論英雄,當然你娘是一個列外。”


    男人看著芽芽,“你不該猶豫,更不該手軟。”


    少女抬頭看著近在身側的男人,嘲諷的笑道:“我是不是該和你要一筐毒藥,直接將肖家幾十口子全滅了?那豈不是容易?”


    男人挑眉,“未嚐不可。”


    少女搖頭,“那我和這吃人的肖家人有何不同?”


    “冤有頭,債有主,何必讓人無辜受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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