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


    衛望楚微微側身,似笑非笑的看著少女。


    不會要來那套你親親我我就告訴你的紈絝套路吧?


    芽芽警覺的白了他一眼,“不想。”


    衛望楚啞然失笑,“你這幾天睡的不好,我幫你按按肩膀吧,順便說給你聽。”


    給她按肩膀,不是又想趁機揩她油吧?


    看著她一臉戒備的眼神,男人露出一絲委屈的神情,“芽芽,我是個郎中,推拿也是郎中的必修課。”


    少女不為所動。


    “要不,你給我按按?”


    男人試探著看著她,“這幾日教安柏練功,我也是頸肩酸痛的很呢。”


    這貨的確也是辛苦了點,尤其安柏明顯的眼高手低,眼睛看的到,手腳速度跟不上,常要勞他接住才能免於受傷。


    “你這是年紀大了的表現。”


    芽芽一邊嘟噥,一邊起身走到他背後,一雙手輕輕按壓在他的肩頭,不輕不重的揉捏。


    “可以說了吧?”


    衛望楚享受的閉起眼睛。


    他的小姑娘不是那種嬌滴滴纖弱弱的小姐,人看著消瘦,平日裏幹慣了農家活,一雙手倒是力氣不小,揉捏起來恰到好處。


    “真的很舒服,等你給我按完了,我給你按一按,好不好?”


    學什麽不好,一個老男人偏偏學安柏祈求、耍懶的語氣,叫芽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一胳膊肘頂在他的肩窩裏,用足了力氣,叫男人忍不住悶哼一聲。


    “說不說了?”


    “好好,我說。”


    衛望楚輕笑出聲,這小貓越來越野了。


    “你外祖父的大姨娘本名叫程素英,生了死胎後沒幾天,在一次上山廟為死去的孩子起伏的路上,被肖老夫人花錢雇的人擄了去,本想賣到窯子裏,又怕太容易被發現,便扔到了山裏山匪常出沒的那一帶。”


    窯子?山匪?


    不得不說,女人狠起來真的沒有男人什麽事。


    不過是爭寵的小事,男人決鬥一場罷了,女人呢,下黑手,下死手。


    “大姨娘便進了山匪窩,受了不少非人的折磨,後來有個將軍領命前來剿匪,便把被山匪困住的那些女子都救了,他見當時所有的女子竟然都聽一個女子的,便打聽了一下。”


    芽芽聽的入了迷,手上忘了動作。


    男人抖了抖肩,“繼續。”


    小黑手忍不住又下了一把黑手,隻把男人捏的哼笑出聲。


    少女捋了捋他的頭發,全都撇到前胸去,露出修長的脖頸,一手搭上去輕輕揉著,一手拍了拍他的肩頭。


    “繼續。”


    少女微涼的手摸在男人的肌膚上,愜意的男人渾身忍不住一酥。


    滿足的喟歎一聲,又繼續往下講。


    “將軍發現大姨娘會醫術,若不是她那些女子大概也活不下幾個來。而且,大姨娘生性堅韌,不怨天有人,不叫苦喊疼,便起了培育之心。”


    芽芽心頭一動。


    “死士?”


    男人微微仰頭看了看他的小黑妞,給了她一個讚許的目光。


    “聰明,死士,大姨娘便成了將軍旗下的一名死士,不出幾年,便替將軍組建了一支女子死士暗殺隊。”


    少女恍然道:“魅族。”


    魅族這個名字,就連許多朝廷大員也未必聽過,可她他的芽芽卻知道。


    不得不說這個少女是神秘又博聞識廣的。


    尤其在這些隱秘的、奇怪的信息方麵,出奇的“博學”,早已經叫男人見怪不怪了。


    “沒錯,這是一支讓西戎、南番、北蠻都聞風喪膽的女子死士,她們個個堅忍不拔,極有耐心,暗殺思路和男子大不相同,從不按常理出牌,叫人防不勝防。”


    少女的杏眼閃著微微訝異的光。


    “大姨娘是這支隊伍的首領?”


    “曾經是,而且是第一個隊長。這支狼隊每四年便競爭一次隊長,分文考、醫考和武考,程素英醫術勉強過關,武考和文考卻都不行,便落了選,隻是那群女死士畢竟都是她一手培育起來的,對她仍舊言聽計從,算是精神領袖。”


    芽芽沉思半晌,微微側身前傾,扶著衛望楚的肩膀,從一側看著他。


    “我猜一猜,大姨娘是什麽時候又迴到了外祖父身邊?是不是在肖夢兒進了太子府做側妃以後?”


    男人的身子不由一僵。


    少女靠的他很近,腰腹幾乎貼在他的肩膀上,這是她第一次這樣毫不避嫌的主動與他有肢體接觸。


    微黑的小臉離他不足兩尺,在陽光的照射下發著瑩潤的光。


    一雙水光充盈的眼睛嫵媚中帶著似調皮、似篤定、似傲嬌的光,似乎還有一絲等待誇獎的期盼。


    機械的轉過頭,男人像摸小狗一樣的摸了摸她的頭。


    “說的不錯,真聰明。”


    大姨娘那樣顯赫的身份,若是想報仇,分分鍾屠殺了肖家滿門。


    若是還有什麽讓她顧忌的,那邊是肖夢兒的側妃身份了。


    少女得了誇獎,勾唇一笑,臉上媚意更甚,得意的哼了一聲站直了身子。


    “那我再猜猜,大姨娘是哪位殿下的死士?”


    一雙小黑手在男人寬厚的背上輕輕寫了一個數字。


    衛望楚隻覺得背上一片**,少女的手似乎是灼人的利器,劃到哪裏,哪裏便一片戰栗。


    心裏蕩漾的不行,根本沒試著到底是哪個字,隻胡亂的點點頭。


    “那小肖謹之是誰?”


    男人不自在的清咳了兩聲,道:“理論上說,應該是你的小舅舅。”


    “大姨娘迴到肖家,一是為了助那位殿下滅太子,二定然是為了報複肖家的殺子之仇、折辱之恨,她又精通醫術,怎麽會?”


    怎麽會肯給外祖父再生孩子?


    衛望楚抬起頭,幽幽的看著天上你追我趕的雲。


    “感情這事最難說,程素英曾被山匪糟蹋,你外祖父非但不因此嫌棄她,還想著給她平妻之位,讓她與你外祖母平起平坐,想來,對她也的確是真愛。”


    芽芽手裏的動作不由停了下來。


    “你說,大姨娘又愛上了我外祖父?”


    一個死過一次的死士,再度愛上了以前的愛人。


    這麽狗血的情節嗎?話本子裏都不敢這麽寫。


    “這隻是我的猜測。”


    衛望楚哧笑一聲,“在我看來,你外祖父實在不值得她愛,先是做不了自己婚姻的主,後又管束不了自己的妻子,護不住自己愛的女人,卻給她讓後院女人都嫉妒的寵愛,等於把她送上了風口浪尖,送上了靶子。”


    “程素英也是愚蠢至極,這樣一個廢物,也實在不值得她費盡心思替他周全。”


    “替他周全?大姨娘後來為了外祖父背叛了主子?”


    芽芽這一次真是震驚大了。


    無論如何,大姨娘的主子算是她的救命恩人,隻是愛情和恩情,兩廂抉擇,也著實是難為了她了。


    衛望楚搖頭,“也不算背叛,她並沒有反過來幫助承德太子,她隻是在想辦法留你外祖父一條性命,肖家別的人她自然是不管的,甚至,還會上去捅兩刀。”


    那怎麽可能呢?


    外祖父怎麽可能會舍棄整個肖家呢,尤其他已經有了兩子兩女,大女兒還是先太子側妃,他將來升官發財前途光明。


    “外祖父不知道她的身份吧?若是知道了,嗬,一定立刻毫不手軟的手刃了她。”


    衛望楚微微迴頭看了看芽芽。


    這個少女對人性似乎有著近乎悲觀的解讀。


    悲觀卻到位。


    “這我便不知道了。”


    芽芽看著側身迴頭的男人近乎完美的側顏,嗔道:“也有你不知道的事?”


    “那多了,比如我的小姑娘你打算什麽時候嫁給我?”


    男人戲謔的笑裏帶著一絲認真。


    “呸,又不正經。”


    芽芽將他的頭擺正了,“後來外祖父為了保護邊防軍事圖被西戎刺客殺了是怎麽迴事?”


    衛望楚無聲的笑了笑。


    他的小野貓如今擺弄起他來,毫不客氣,毫不手軟。


    “這我也不知道,隻是,”


    男人頓了頓,“你外祖母在那場變故裏應該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外祖母?”


    芽芽歪頭想了想,“那時候外祖父帶著大姨娘在滇西上任,外祖母卻一直住在在青田鎮,她怎麽會有參與?而且,外祖父已經任了從六品的通判,是肖家的頂梁柱,她怎麽舍得?”


    男人往後撤了撤身子,仰頭,從下往上看著他的少女。


    “不清楚,隻是巧合的是,那時候你外祖母裝作去廟裏養病祈福,其實帶著親隨夜奔滇西,並且與你外祖父偷偷見了一麵。”


    男人伸出三個手指頭。


    “沒出三天,便出了你外祖父喂飽軍防圖被斬殺的事。”


    這麽巧合?


    思考的少女太過可愛,男人的三根手指微微往前伸,揉亂了他的額發。


    芽芽毫不客氣的把他的手給拍了下去,又將他的頭壓了下去。


    “大姨娘和外祖父分屬兩個陣營,本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而且要通過外祖父來加害先承德太子的話,那帶給肖家的必定是滅族之災。”


    殺一個丈夫,換整個肖家一個平安,外祖母的尿性會毫不猶豫的動手吧。


    男人笑道:“而且,那時候大姨娘生了一個男胎,你外祖父把肖謹之這名字給了他,這本是他長子的名字,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那大姨娘在那場刺殺裏真的死了嗎?董嬤嬤到底是不是大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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