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你昨日見沒見髒東西?你說沒見就沒見啊。”


    肖香兒年紀小,耍賴的功夫現在還沒人和她比。


    肖雙雙頓時被堵的一愣,她總不能讓芽芽給她作證,她昨日的確沒見過她吧?


    一雙杏眼隻恨恨的剜了肖香兒一眼,又瞅了一旁的芽芽一眼。


    肖淼兒淡笑著,似是無意,似是有心的瞥了一眼芽芽。


    “行了,你們倆,不要吵了,在衛大夫麵前吵吵鬧鬧,也不怕被人笑話。”


    芽芽麵色如常,淺笑嫣然。


    小安柏雙手緊握,垂下眼瞼,默不作聲。


    衛望楚麵色淡淡,眼觀鼻,鼻觀心,“肖家醫女的方子呢?”


    肖雙雙身後的丫鬟連忙將方子奉上,男人瞥了一眼。


    “繼續用。”


    “繼續用?”


    肖雙雙不敢置信的等著眼前的男人。


    二哥肖武不是說他多厲害嗎?還叫她一定要對他態度恭敬,巴拉巴拉一大堆有的沒的囑咐。


    她對他不恭敬嗎?就差給他提鞋了。


    可是他就這點本事?叫她繼續用醫女開的方子。


    “那方子洗了,不管用,還是癢的很,還越洗越癢!”


    語氣已然不如剛剛溫柔,眼神也沒有了剛剛的情意綿綿,兇悍裏帶著一絲不耐煩。


    衛望楚挑眉看她,眼神冷漠。


    臉上就差寫上幾個大字:與我何幹?


    “你什麽意思?”


    肖雙雙一直忍著巨癢陪著笑臉和他說話,他沒本事開新的方子治她也就罷了,如今還一副幹我屁事的表情,瞬間惹惱了她。


    “你既然是家裏請來的郎中,和醫女一個本事,那請你還有何用?”


    遠遠的,西邊角門微微開了一條縫。


    “二夫人,咱要過去嗎?”


    肖二夫人剛剛安排完廚房的事,才要進門,便聽見肖雙雙和衛望楚吵起來的聲音,頓時停住腳步。


    “她要作死,我們何苦去攔著她?”


    說著,嘴角掛起一抹微笑,“由她去。”


    肖大夫人性子跋扈,仗著娘家家世顯赫,眼睛長在頭頂上,從來不給她這個掌家弟妹個好臉色,對她侄女也是又打又罵。


    可她從不叫人抓住把柄。


    肖雙雙學了她娘的跋扈,卻沒學她娘的一絲狡猾。


    安柏雙手握拳,猛地站起來,“衛大哥是二表哥請來給大舅母治病的,有沒有用,也要問一問大舅母。”


    芽芽暗歎一聲,傻小子,怕是剛剛就想站起來懟肖雙雙了。


    “你是個什麽東西?!”


    肖雙雙怒氣瞬間轉到安柏身上。


    芽芽立刻站了起來,拉著安柏的手輕笑道:“安柏自然是人,當然,雙雙姐姐也不是個東西。”


    “你才不是個東西!鄉下來的土包子!”


    肖雙雙順手抄過身邊的茶碗,舉起來就要扔過去。


    不知為何手肘一軟,那碗茶水便兜頭向自己潑了過去。


    登時,熱茶透過麵紗,澆到了她的臉上。


    本就滿是紅疹又熱又癢,又有多處抓破的破口,被茶水一燙,登時尖銳的刺痛便布滿了全臉。


    “啊——疼——”


    肖雙雙尖叫出聲,捂著臉,哭叫不止。


    “小姐——”


    身後的丫鬟手足無措,想上前去扶她,又不敢伸手。


    在場的所有人都暗道一聲活該。


    肖二夫人隱在角門處,捂嘴偷笑。


    衛望楚眉頭一皺,大手一揮,似乎扇了扇眼前的灰塵。


    肖雙雙的尖叫聲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頭,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盯著芽芽,嘴裏發出嗤嗤的笑聲。


    “土包子,你得意什麽?不就是要和伯爵府的嫡三少爺議親嗎?有什麽好得意的?你根本不知道那嫡三少爺是個什麽東西,他要是好好的,憑什麽會和你這個土包子議親?又醜又土的村姑,還妄想一步上青天?他是個什麽東西呀,他根本就不是個人——”


    “啪——”


    她的話還沒說完,肖文媳婦攙扶著肖大夫人從堂屋裏跌跌撞撞的奔了出來,肖大夫人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巴掌打在女兒的臉上。


    肖雙雙被打的從椅子上滾了下去,麵紗被打掉了,臉上的紅疹子和斑斑點點的破口便顯露在眼前。


    肖大夫人用力過猛,人也摔在地上。


    肖文媳婦趕忙上前去扶。


    肖雙雙一雙杏眼被緊皺的眉頭壓的硬生生變成了三角眼。


    三角眼翻著白眼,惡狠狠的盯著她娘,“你這個死老太婆,你敢打我?你除了打我你還會幹什麽?明明你才是肖家長媳,卻讓二房把持著肖家,你看看你這秋水院,破破爛爛,和叫花子——”


    不等她說完,肖大夫人大喘著氣,嘶啞著嗓音大叫,“把她嘴給我堵上!”


    身後的丫鬟應聲而上,按胳膊的按胳膊,按腿的按腿。


    “不要抓我,憑什麽抓我——死老太婆,你就會欺負我,你去打二房啊!生不了兒子……唔唔……”


    話音最終消失在一嘴的帕子裏,丫鬟們架著她飛快的從大門出去了。


    “哎喲,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肖二夫人步履焦急的趕了過來,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肖大夫人靠著肖文媳婦穩住身子,輕飄飄的瞥了她一眼——剛剛肖雙雙說起芽芽和伯爵府的事,這二夫人比誰都急,要不是角門那裏太遠,一巴掌打肖雙雙的就是她這個二弟妹了。


    “芽芽,你不要聽雙雙胡說八道,也不知道她從哪聽了什麽謠言。”


    明亮的院子裏,肖大夫人的臉色顯得更黃,好似一張金紙。


    芽芽微微笑著,不吱聲。


    伯爵府的嫡三子,那她也是聽說過的。


    大夢裏,最開始議親的是肖淼兒,但最終嫁給他的,好像是——


    嗬嗬,原來外祖母和肖二夫人打的是這個主意。


    怪不得又是衣裳,又是丫鬟的。


    肖大夫人衝她抱歉的笑笑,又轉頭略帶歉意的看著衛望楚。


    “雙雙忽然得了這種急疹,又癢又疼,她也是心情煩躁,這才口不擇言。還請衛大夫,不要和她小姑娘一般見識。”


    衛望楚冷著臉不說話。


    肖大夫人忽然掙脫了肖文媳婦的攙扶,輕輕福下身去,給衛望楚行了一個十足的禮。


    “女不教,母之過,雙雙這般無禮,我這個當娘的,給她賠罪了。”


    衛望楚依舊不說話。


    肖大夫人的身子搖搖欲墜,隨時像要倒下去。


    一副你不原諒她,我就不起來的架勢。


    “大嫂,您這是做什麽?你這樣,不是讓衛大夫難堪嗎?”


    肖二夫人不顧她的掙紮,硬生生的將她從地上給扯了起來。


    別看她病的不輕,力氣還不小。


    “行了,柳兒,你扶你婆母進去休息吧。”


    肖文媳婦應聲上來,扶住婆母的胳膊。


    肖大夫人似乎想說什麽,輕輕哼了一聲,軟軟的倒在兒媳的肩上。


    暈了?


    芽芽淡笑著看著肖大夫人的腳隨著肖文媳婦一步一步的向屋裏邁去。


    暈了還會走,真厲害。


    場麵一下子安靜了不少。


    肖二夫人親手將倒在地上的椅子扶了起來,陪著笑臉道:“衛大夫,實在對不住,家裏——唉,讓您看笑話了。”


    說著,自顧自的彎腰將他的藥箱打開一條縫,扔了一張銀票進去。


    “我家淼兒和香兒的臉,還要麻煩您給看看。”


    肖二夫人看男人表情淡淡的,也不知他是同意還是不同意,略一猶豫,便對著肖淼兒招了招手。


    “淼兒來。”


    肖淼兒和肖香兒已經被眼前的一切嚇懵了。


    此刻迴過神來,乖巧的站起來,走到衛望楚跟前,福了福,矜持的坐在他麵前的椅子上。


    衛望楚大剌剌的打開藥箱,一箱子寶物登時便見了天日。


    站在一邊的芽芽和安柏頓時瞪大了雙眼。


    感情,這貨是來摟錢來了。


    男人取出一個兩指寬、兩指長的小包。


    “一日塗一次,三天。隻有三天的量,少一天爛臉。”


    肖二夫人明白他每一句話的意思,卻又不明白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您的意思是這要隻夠淼兒塗三天就能好?”


    男人點點頭不說話。


    肖二夫人笑著應下,將藥收了起來。


    “淼兒,快謝過衛大夫。”


    不管怎樣,對比剛剛衛望楚對肖雙雙的態度,肯給她閨女治病,這就是天大的幸事。


    肖淼兒起身盈盈一拜。


    “淼兒謝過衛大夫救命之恩。”


    衛望楚不看她,微微點了點頭。


    “香兒,來。”


    肖二夫人如法炮製,又在藥箱裏放了一張銀票。


    衛望楚卻伸手攔著了她,將那銀票撿出來,放在桌子上。


    “肖二夫人請收迴,不診病,衛某不收診金。”


    嗯?


    什麽意思?


    他這是不給肖香兒看病?


    肖二夫人不解的看著衛望楚,“不知衛大夫是何意?”


    “字麵意思。”


    男人轉頭看著芽芽和安柏,“你下午還要治眼疾,早點迴去吧。”


    芽芽應了一聲,拉著安柏,柔柔的看著肖二夫人。


    “二舅母,我進去再看看大舅母,和她說一聲,我就先迴春曉院了。”


    肖二夫人焦急肖香兒的疹子,自也顧不上和她多說,當即點點頭,“去吧。”


    芽芽和安柏進了屋,肖文媳婦迎了出來,噓了一聲。


    “婆母剛睡著,你們先迴去吧,不用進去了。”


    看著肖文媳婦微微泛紅的眼睛,芽芽沒說什麽,淡淡的應了一聲便走了。


    有些事,即使看到,她也管不了。


    芽芽前腳出門,衛望楚便淡淡的站了起來,手拎藥箱。


    “肖二夫人,在下還有事,告辭。”


    有事?


    現在他人住在肖家,能有什麽事?


    “衛大夫,您,麻煩您給香兒看看,她和淼兒的問題差不多……”


    肖二夫人跟在衛望楚身後,亦步亦趨。


    男人迴頭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肖香兒,對婦人淡淡的道:“既然是惹髒東西帶來的病,我一個郎中,能有什麽辦法。”


    說著,腳步不停的出去了,肖二夫人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想追上去問明白,被他三兩步便遠遠的落在後麵,不得不氣喘籲籲的停下來。


    “他,他這是什麽意思?”


    肖香兒和肖淼兒看起來就是一樣的毛病,為何肖淼兒能治,肖香兒卻不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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