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合適。”


    彭強西臉色微沉,“李大人是我未來嶽父,讓我給嶽父送女人?鄭老太太,您是怎麽想的?”


    “老太婆也知道這個要求有些無理了,但是——”


    鄭老太太陪笑著說,“老太婆對李大人家的情況倒是知道一二。”


    彭強西臉上微微顯出一絲不耐煩。


    老太太心頭暗喜,麵上卻愈發恭敬。


    “想必,您也知道。李大人家的主母,也就是您要娶的嫡三小姐的母親,已經過世多年了,如今李家後院當家的是李大人的一個姨娘。”


    年輕人的上眼瞼微微下壓,鷹眼裏的不耐煩越發的明顯。


    這些,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老太太越發說的不緊不慢,“聽說這姨娘很受李大人寵愛,在家裏唿風喚雨,卻獨獨對這嫡三小姐不太待見,三小姐的日子不說是水深火熱,卻也是舉步維艱。”


    頓了頓,老太太做出一副為你好的表情,“您這邊送一個知冷知熱的美人過去,以嬌嬌討人喜歡的模樣,那定是能得了李大人的寵,油她替三小姐撐腰,那掌家姨娘也不敢再隨意欺負三小姐了。”


    說完,老太太耷拉著眼皮笑眯眯的看著著少年。


    給三小姐撐腰?


    呸!他連三小姐長什麽模樣都沒見過。


    彭強西的不耐煩已經快到了頂點,若不是為了酒坊和嬌嬌雙歸,他才懶得和這老太婆囉嗦。


    他大手一揮,“老太太不用多說,嶽父的家事我是不方便摻和的。”


    鷹眼一轉,銳利的瞪著老太太,“但是嶽父的公事,我倒是可以置喙一二,隻是——”


    大拇指和食指輕輕撚了撚,給了個你懂的眼神。


    “老太婆明白了。”


    鄭老太太做出一個明白了的表情,迴頭瞥了瞥,身後的丫頭立刻送上一本賬本。


    “咱家酒坊的賬本,您也看過了,不知道您是什麽想法?”


    彭強西才要說話,就聽見門外院子裏有人嘻嘻而笑,就像昨夜縱情處,聲聲嬌嬌,音音帶勾。


    肥婦嬌嬌。


    少年忍不住看向窗外,隻是格棱窗關的卻結實,美人沒看到,隻看到窗台上擺的一盆墨蘭,開的正豔,一如昨夜那盆。


    “老太太喜歡墨蘭?”


    鄭老太太意味深長的看著那盆花,“嬌嬌喜歡,這都是她帶來的。”


    “我要那朵!我要!我要——”


    嬌嬌的聲音如一把利劍刺破了格楞窗的宣紙透了過來,尾音拉的超長,好似魚鉤,一下子便勾到了少年的心尖尖。


    彭強西心裏一蕩,喉頭卻忍不住一緊。


    小少年似有所動,精神昂揚。


    昨夜點了三次香,以為被掏空的厲害,誰知今日竟隻聽到她的聲音便心癢癢了——


    彭強西又是驚愕,又是歡欣。


    難道這個肥婦嬌嬌便是他的治病良藥?


    衛望楚前前後後開了這麽多藥方和熏香,作用也不是沒有,隻是起效太慢,常常讓他忍不住暴怒想殺人。


    如今,隻是一個女人嬌笑的聲音便讓他心蕩神馳。


    “嬌嬌,真是個秒人。”


    老太太眼瞼低垂,好似沒聽到彭強西的呢喃,盯著自己滿是老年斑精瘦的手,把賬本往前一送。


    “彭少爺,剛剛說,李大人的公事,您可以置喙一二?”


    彭強西不想和她囉嗦,當下便點點頭,“嶽父大人那裏,我倒的確可以說上幾句話。”


    老太太昏黃的老眼頓時冒出些許期望,殷切的盯著對麵的少年郎。


    “如此,我家老爺的事求您給說說——您看,這是去年咱酒坊的賬本,利潤還算不錯。”


    彭強西看了看賬本,頗為為難的道:“您也知道,鄭老爺犯的是人命官司呀——”


    “我們老爺是冤枉的呀——我們鄭家和趙家無冤無仇,何苦——”


    鄭老太太推了推賬本,“隻要您跟李大人說說實情,鄭家酒坊每年願意拿出三成,孝敬您和李大人。”


    三成?


    彭強西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我倒是聽嶽父說起,鄭老爺曾因為趙老爺一個姨娘和趙老爺鬧的不太愉快,聽聞那姨娘前陣子上吊了,鄭老爺為她衝冠一怒倒也說的通。”


    彭強西摸著賬本,“如今嫌疑人就隻有鄭老爺了。”


    “都是趙家人瞎說!趙老爺年近七十,他的姨娘都可以做我們老爺的娘了——”


    鄭老太太做出一個泫然欲泣的表情,“我們老爺冤枉啊!我們老爺從沒有見過什麽趙家姨娘啊!”


    彭強西敲敲賬本,“是不是清白,可不能全憑一張嘴說呀。”


    老太太用帕子擦了擦眼淚,好似下了什麽大決定,咬牙道:“彭少爺,五成,鄭家酒坊每年出五成,隻求您還我們老爺一個清白,還我們鄭家酒坊一個清白。”


    五成?


    討價還價可還行,當買菜呢。


    門外嬌嬌的聲音越來越輕,似乎已經走遠了。


    彭強西心裏的躁動卻一直沒下去。


    “老太太,您也知道,你們酒坊最近出的案子可不止趙家這一樁,不說這村裏,他們沒錢告,也不敢告官,就說鎮上,吃你們酒水出毛病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就算我把鄭老爺撈出來,鄭家酒坊的名聲也毀了,沒了名聲,這每年的利潤怕就不是這個數了。”


    彭強西的手一直蓋在那本賬本上,眼角斜挑,似挑釁似誘導的看著鄭老太太。


    “您?您這話——?”


    老太太似有驚疑,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少年郎。


    “老太太,不管是鎮上,還是十裏八鄉,您家的就放到名聲毀了,若還想要好銷路,怕是要換一塊牌匾了。”


    鄭老太太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您要讓鄭家酒坊改名換姓?”


    “端看老太太舍不舍得了,兒子和酒坊。”


    彭強西“啪”的一聲,拍在那賬本上,隻想快速結束這場無意義的談判。


    若不是為了鄭家酒方子,一個小酒坊實在值不得他花費如此多的口舌。


    老太太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沒了酒坊,鄭家二十幾口人以後的日子怎麽過哦,我孫子以後怎麽娶媳婦哦……嗚嗚嗚……”


    彭強西壓了壓心裏的快要爆炸的躁動,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一串數字。


    “也不叫你吃虧,鄭家酒坊加配方,我給您這個數——這個時候,能給這個數,我是看在嬌嬌的麵子上,也不算虧待您了。”


    嗯?


    “嬌嬌?”


    老太太似乎有些不明白。


    “嬌嬌雖然是個寡婦,但我看著不錯。”


    這個數,買的是酒坊和嬌嬌,缺一不可。


    鄭老太太擦了擦眼淚,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道:“彭少爺的意思,老太婆明白了。您的好意,老太婆也心領了。”


    話頭一轉,老太太的聲音變淡了不少。


    “隻是,這陣子想要收購我鄭家酒坊的——說實話,挺多的。”


    嘴角掛上一絲苦笑,老太太繼續道:“隻是,老太婆做不了主,還要去牢裏問問我們老爺的意見。”


    想收購鄭家酒坊的挺多?彭強西自然不信,不過是想抬高身價。


    “行,等你消息。”


    留下一句話,少年郎旋風般的刮了出去。


    “嬌嬌呢?”


    “好像去了鳳翔院。”


    少年直奔鳳翔院。


    老嬤嬤從側房出來,打開窗,將那盆墨蘭搬了出去。


    鄭老太太從懷裏取了一顆藥丸,就水吞了下去。


    “藥性這麽強,他還能如此保持清明,也算是了不得了,怪不得年紀輕輕便早早的接手了彭家的生意。”


    “他本就無能,平日裏用藥的分量又重,又喜歡任性放縱——經次幾次,日後他怕是再難當個男人了。”


    老嬤嬤迴身看著她,“他給的價格還可以?”


    “比預想的還高一點,看來你找來的嬌嬌倒是歪打正著幫了大忙,一個下等——還是挺值錢的。”


    鄭老太太露出一絲笑模樣。


    老嬤嬤也笑,“哪裏是嬌嬌?還是咱們墨蘭裏的藥起作用,讓一個久不能行的人再次站了起來,正可謂是久旱逢甘霖不是?”


    老太太昏黃的眼珠子一轉,難得露出絲絲得色。


    “再站幾天,就該讓他倒下去了——再給他加點藥。”


    “嬌嬌呢?”


    彭強西找遍了鳳翔院也沒找到,人已經到了暴怒的邊緣。


    富貴膽戰心驚的道:“剛剛嬌奶奶,說是,說是要跟鄭家少爺去見什麽客人,小的去打聽了一下,好像,好像馮家,馮家有人來拜訪……”


    馮家人?


    彭強西鷹眼壓成三角,“老太太說還有人要收購鄭家酒坊,原來是指馮家?”


    富貴點頭道是,“早就聽說馮家很好奇鄭家的方子,他們曾經想破解,卻始終沒調出鄭家酒的味道。”


    彭強西眼中怒火燒起,“給我嶽父遞個話,除了我,誰都不能撈鄭老爺出去。”


    想賣個高價?


    貪婪的老東西,看看你是要錢還是要兒子!


    ……


    “小杏?”


    芽芽挽著周阿嬌一路徑直進了周杏的西廂房。


    姚瑤半躺在大床上,手裏翻看著一本話本子。


    “芽芽,阿嬌,你們來了。”


    姚瑤放下手裏的書,看著兩個姑娘柔柔的笑。


    “小杏到屋後頭給小芒洗澡去了。”


    周阿嬌掃了一眼她的話本子,“你在看《巾幗浮沉記》?”


    姚瑤柔柔的點點頭,“小杏的,她見我行動不方便給我打發時間的。”


    周阿嬌掃了一眼床頭摞著的一堆話本子,大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她卻偏偏挑了一本巾幗英雄的書來看。


    她輕笑道:“這一些話本子裏,我也最喜歡這本《巾幗浮沉記》,裏麵的巧月真是太棒了,以女子之身撐起了整個家族即將走向頹敗的生意,運籌帷幄,將眾多男兒踩在腳下。”


    姚瑤看著她笑,“我才剛開始看,還沒看到那些。”


    “剛開始看?”


    周阿嬌掃了一眼半本被翻的亂七八糟的書,“前麵也很好玩,巧月到處騙人,把一個個平日裏精明強大的男人,騙的團團轉,對她言聽計從。”


    少女明亮的眸子微微閃光,“你看到邢掌櫃的那裏沒有?他倆可太好玩了,真想把他倆湊一對。”


    姚瑤點頭,道是,“邢掌櫃很有意思。”


    說話都含糊其詞?


    周阿嬌嬌笑著逼了一逼,“你覺得巧月和哪個男人最相配?”


    姚瑤歪頭想了想,“我剛開始看,還沒看到幾個男子。不過,巧月被男人辜負過,大概不會輕易相信每一個男人了。”


    “說的也是,你慢慢看,我們去幫小杏。”


    替她輕輕掩上門,周阿嬌和芽芽穿過胡同,轉到後院。


    “怎麽了?發現了什麽?”


    芽芽貼近周阿嬌,輕聲問。


    周阿嬌從來都不喜歡姚瑤,今日忽然這麽多話,一定有什麽深意。


    “說有什麽也沒什麽,隻是覺得姚瑤這個人有點讓人捉摸不透。”


    周阿嬌向來心思細膩,“這本書,你和小杏都看不下去,我硬著頭皮才勉強讀了一遍,看了個大概。”


    芽芽點頭,這本書鋪的太大,前麵寡淡又無味,她是真的看不下去。


    “她說她剛開始看,卻把半本書都快翻爛了。”


    芽芽也注意到了,那書前半部分明顯已經被翻黃、翻皺了。


    “而且,書裏是最後才交待了巧月曾經被男人辜負的事。”


    “也就是說,她至少完整的看過一遍了。”


    芽芽點點頭,“可這又說明了什麽呢?”


    周阿嬌搖頭,“我哥說,非有大謀者,難以讀出此書的樂趣。”


    姚瑤有大謀?


    芽芽翻翻大夢的故事,發現完全沒有姚瑤這個人物的存在。


    盡管她眼瞎心盲,可風雲人物還是知道幾個的,可見姚瑤並沒有掀起多大的風浪。


    “她一介孤女能謀什麽呢?”


    和周杏爭男人,這也算不得什麽大謀吧?


    周阿嬌搖搖頭,“不知道,總覺得她這樣的心胸,卻能看上張山,挺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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