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姑娘與寧姑娘qing同姐妹......”


    “縱算是親姐妹,也無權替人做主吧?”


    “若王上如此喜歡寧姑娘,微臣再去與扶姑娘......”


    “沒用的。”冉愨擺手,“那小女子的脾氣與外貌恰恰相反,對自己堅持的事不是一般的生硬固執,若朕執意迎扶寧進宮,她隻怕掉頭就走,到頭來扶寧還是會跟著她一道離開。”


    這個小女子,是輕塵公子涉足花叢多年的僅見,雖非傾城絕色,卻自有一股奪睛的幽雅大氣。在最初,他對她的誣賴磨纏隻是緣自好奇,但奇著奇著,不自覺沉迷於這朵奇花的暗香沁人。想著若是與這樣一個人兒結為夫妻,不必擔心之後歲月的空乏無聊,不免值得期待。然而,如今小女子既然不願名副其實,他也不能勉qiáng不是?畢竟,他並不缺乏枕席間的軟玉溫香,無論如何,總歸是要與這朵奇花朝夕相處了。如此也好。


    “去告訴她吧,朕答應了。”


    勞碌命的郎將軍馬不停蹄,第一時將信傳達。扶襄將人送走之後,敲開內室的門:“阿寧,你聽到了麽?這個賭,是我贏了,盡管......”我很想輸。


    兩門中凱,現出扶寧沒有任何qing緒的纖美麵容,眸睫低覆,弧影深長。


    扶襄胸口一扯:“對不起,我......”


    扶寧嫵媚嬌笑:“沒有關係,盡管在剛過去的一瞬曾怨過阿襄,但現在,決計不會。”


    扶襄也發心疼,將她緊緊抱住,幽聲道:“無論是稽釋,還是冉輕塵,都自以為了解我。但他們不知道的事,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從來不是什麽指點江山的雄心壯誌,而是能保護自己最重要的人的那份心qing。若是冉輕塵為了迎娶阿寧二拒絕我的條件,我......”


    “阿襄必定會為了守護有阿寧的國家而拚卻全力。”扶寧迴抱,嗔嘆笑語,“那個冉輕塵,永遠不會知道自己錯失了一個兩全其美的上佳機會,永遠不會。”


    七九、男兒重利輕別離(下)


    封後大典,如期而至,亦如約舉行。


    妝已成,袍已著,扶襄稟退侍女,在吉時來臨前,給自己一隅清淨。


    案上,那頂以金玉綴成鳳凰、珍珠鑲就牡丹的後冠,光華熾灼目。


    扶襄坐在銅鏡之前,與鏡內中人四目jiāo望。她在問她,是否明白自己在做什麽?是否真正曉得這事之後,所要麵臨的得到與失去?


    此頂後冠一旦得戴,她再無退路,她的過往,她的前塵,她的左丘無儔......她與他,早已沒有路了不是麽?


    無儔,我愛你,真的愛過你......


    “瞳兒!”一聲大喝,左丘無儔霍地立起。


    坐在軒外陽光裏擺弄針線的霍陽頜垂綠,皆嚇了一跳,霍陽更是將針尖銳地刺進了指腹內。


    “家主,您做噩夢了麽?”左風也受了驚,從來沒有見過自家主爺這等失魂落魄的模樣。


    左丘無儔以掌撫於左胸,心髒怦跳如鼓。方才長榻上的小憩,他夢見了瞳兒,在無由園的扶襄花叢內撫琴吟歌,款舞如柳,突然間就不見了。


    這個夢,真實得令人心悸,前一刻她尚在自己臂彎內觸手生溫,冷香盈鼻,下一刻,如空氣般消失,但嘴裏,分明有醫生“別了”......


    “阿襄。”扶寧、扶粵進閥邁入。


    扶寧扶她肩頭,與鏡內的美眸盈盈相對:“時辰要到了喔。”


    她點頭。


    扶粵哂道:“這個時候若你想逃,我和阿寧仍然會助你一臂之力。”


    “但是,若你走出這道門,我們便要一起踏上另一條路了呢。”


    她高揚螓首:“二位姑娘,用你們的玉手,為本宮帶上鳳冠吧。”


    那二人相視一笑,各自萬福:“是,奴婢侍候王後娘娘。”


    司儀官將冗長的封詔宣讀完畢,跪在地上的扶襄終得起身,踏著玫瑰色的絲毯,一階一階,向那個虛位以待的位子行去,那位子的旁邊,有一個男人伸出了手。


    這隻手想要握住的不是她,而她想要握住的,也不是這隻手。進展到今日這等地步,是人生如戲,還是戲如人生?


    但她坐在原王冉愨身邊時,借著行禮起身的當兒,淺聲道:“王上,您大可不必如此緊握我的手,扶寧不會吃醋。”


    手上的掌猝然更緊,似要捏斷她的骨:“大膽小女子,你是在成心氣朕麽?”


    她挑唇一笑:“小女子知罪。”


    這對名義夫妻四目對峙,須臾後,冉愨鬆了掌,扶襄距了坐,玉階之下,諸人叩拜:“拜見王後娘娘——”


    宮妃居前,群臣在後,麵上不甘者,神色妒忿者,身坐高階的人可一覽無餘。


    原來,並非帝王生來有窺人心思的天賦,而是這個位置太好,就如神座上俯視眾生的神祗,由上居下時,先有了掌控dong悉一切的先機。


    “眾卿免禮。”她道。


    “謝王後娘娘,王後娘娘千千歲。”


    千歲麽?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茲今日,她也有千歲之憂了。


    那輪夕陽著實紅得過火,無論怎麽看,都令人心生不快,滿腹鬱卒!


    左丘無儔從書房的chuáng前悻悻迴身:“左風,除去搜尋扶姑娘的人沒有任何消息報迴來麽?”


    左風還未及搭話,喬樂腳步匆匆地叩門稟進:“家主,奢家的人到了。”


    “奢家?”一時間,他有些恍惚。


    “是,奢家。”左風麵相鄭重,“家主不該忘了,他們可是為了您納娶南蘇開義妹一事上門討要說法的。”


    緩緩地,他坐在案後方椅上,默了一盞茶的時間。


    “想坐穩這個位子,真是半點也不能馬虎。”他笑,站起身,迎向他必須迎上的,將那個夢,那個夢中的人,擱置到了心海的秘處......


    八十、女子一諾逾金石(上)


    以雲宓之名成為原國王後所接見的第一位異國來使,竟是舊識——葉國太子妃穰永夕。


    作為知qing的一方,扶襄自然不會有過多驚訝,而對方所受到的震愕卻非一點半點。


    “......小雲......原國王後......怎麽會?!”一位無論是歷練還是氣度都已然是一派雍容高貴的太子妃在初見的剎那,語無倫次。


    扶襄能夠想像得到對方的心qing。


    在這位太子妃的眼中,一個一度是自己貼身奴婢的人,不管是潛伏敵國的細作也好,是出謀劃策的智囊也罷,都不是能夠拿上檯麵的身份,哪怕是七十二般變化,也不過是依附自己而活的寄生者。但如今那人搖身成為了一國王後,這個太過巨大的異變,必定在太子妃的心中激起了驚濤駭làng。


    於是,她端距檀木椅,捧握金手爐,問:“怎麽了?本宮這張臉有什麽不對麽?”


    “......你......怎麽可能?”指著扶襄的臉,穰永夕猶未收復從容。


    扶襄微沉了臉,輕咳了一聲。


    侍立在畔的扶粵邁上前,伸出雙手攙扶失態的異國客人,道:“王後,葉國太子妃遠道而來,長途跋涉,許是累了。”


    她點頭,“若是葉國太子妃不急於與本宮議談兩國結好之事,不妨到偏殿小憩片刻吧。”


    穰永夕一怔,在那雙溫和卻疏淡的目光下,qiáng令自己平靜下來,欠身行了一禮:“原王後見諒,永夕一時將原王後認成了一位舊識,失禮了。”


    “葉國太子妃或許沒有認錯,本宮在成為這個王後之前,尚有另一個名字。王上賜名‘雲宓’,無非因為這樣的名字較之原名聽起來更像一位王後。”


    “......原來如此。”


    看對方仿佛鬆了口氣的模樣,扶襄莞爾:“方才太子妃在為本宮擔心了呢,擔心本宮這個原國王後是靠隱瞞過去編撰一個虛假的身份得來,可對?”


    穰永夕撫額苦笑:“仔細想想,你這樣的人,能走到哪一步,做到什麽事,都不稀奇。雖然深居在葉國的太子府,我也聽到過你的名字被各樣的提及。不管怎麽說,我應當算是你的半個學生,在老師的麵前竟然如此失態,功力尚淺,讓老師見笑了。”


    ......太子妃成長良多呢。雖然初見的反應有失沉穩,卻能在須臾間作出不著痕跡地轉圈,值得一贊。但論及演技,她不輸任何人。


    “這樣的話,學生的功力不足,應當是我這個半個老師的失職才對。半個老師邀半個學生共進午膳,權當賠禮如何?”


    心照不宣的寒暄,各有所需的親近,政壇jiāo際始焉。而身負兩國內宮邦jiāo責任的她們之間,又多了一些可以用來作為談資的“過去”,無疑是個良好的開端。


    午膳桌上,扶襄善盡東主之責,邀品佳釀,推薦佳肴,理解周到得無可挑剔。自然,應當涉及的話題也不會遺漏。


    “闕國的長公主在前段時間曾隨郎將軍在原國居留,那時,我和王上的婚約已大致底定,郎將軍卻未引見我與闕國長公主認識,且在封後典禮之前的十幾日攜長公主返迴闕國,太子妃認為這其中可有什麽蹊蹺麽?”


    穰永夕顰眉苦想:“是有些奇怪,大姐乃闕國的半個當家,若得知盟國王上即將封後,無論如何也該留下來觀禮。有什麽天大的事,一定要在這個時刻迴闕呢?”


    “這其中的微妙,有勞太子妃了。”


    “啊?”穰永夕稍稍訝了訝,“我該怎麽做?”


    “隻需做符合你身份的事即可,半個老師相信半個學生的悟xing不弱。”


    “我可以認為,這是貴國有意與我葉國jiāo好的意思麽?”


    “太子妃何不認為這是你我jiāo好的徵兆?”


    “我喜歡這個徵兆。”穰永夕眸心內爍起qiáng執的奪取之芒,“原王後,如今的永夕,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和將要來到這個世上的孩兒,可以做任何事qing。隻要你能讓永夕保住那兩樣寶物,永夕可以為你做一切事。”


    八十、女子一諾逾金石(下)


    “大姐會急於迴國,是因為葉國公主。”


    昔日,闕國長公主將受盡欺淩的三公主定為和親人選,並將自家ru母調教出的兩個人選派左右,無非是為了便於把握。豈料何老夫人jing心挑選的何嬤嬤在和親的半年後失去聯絡,幾名出自長公主府的隨嫁侍衛不知所蹤。概因千算萬算,未算到那個名叫扶襄的女子的出現,生生將一隻逆來順受的小羊羔調教成了一頭長出尖牙利爪的láng,這頭láng咬斷了頸上的繩索,脫離了飼主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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