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離你的大公主有千裏之遙,你真的想一個奴才控製了你在此間的生活?”


    穰永夕怔了怔,惶道:“本公主絕不殺人!”


    “沒人bi你殺人。”


    “可是……”


    “這世上,不是隻有殺人才能解決問題,雖然那被很多人認為是最一勞永逸的法子。”


    “……你會幫我?”


    “我不正在幫你麽?”


    “……好,扶襄,我決定信你。”穰永夕痛定思痛,挺了挺胸,一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大義凜然,“我與你合作,你幫我,我也會幫你。”


    她眨了眨眸,促狹道:“公主不準備求助郎將軍了麽?”


    “……哼!”被窘紅了頰,公主扭身到一側,氣悶起來。


    她有些快意的淺笑,這位公主,可是要比越國公主可愛多了。


    “闕國女人滾迴去,本太子不會娶你!”


    隨著突如其來的車輪與青石板地急劇摩擦,刺耳“吱嘎”聲撻伐耳穀,車外一陣人仰馬翻,車前垂幔被倏然挑開,一少年麵孔攜罵聲一併撞來。


    扶襄疾將公主護持到車內,驚聲道:“有刺客!有刺客!”


    車外即刻有人迴之痛斥:“放肆,這位乃太子殿下,還不下車來跪下見禮!”


    她抱頭駭叫:“公主快逃,刺客這迴又冒充葉國太子前來行刺,奴婢誓死保護公主!”


    車前少年不屑揚眉,“你這個愚蠢奴婢,本太子乃堂堂正正的葉國太子……”


    “你才是愚蠢,公主以千金之軀遠嫁葉國,連葉國王上也派了環瑛夫人去迎接公主,難道葉國太子的架子比王上還大,敢來冒犯我家公主?”


    少年一窒。


    “啊,救命啊,有人刺殺闕國公主,救命啊——”


    二十二、山外見山樓外樓(下)


    十二歲的葉國太子,送給未婚妻的第一份禮物,是痛斥怒罵,白眼相加。


    太子沈括是已逝王後留下的惟一血脈,被宏出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乖張脾氣,但這一迴和親,太子雖竭力反對,葉王執意未睬。是以太子爺的一腔委屈一腔慍火盛凜凜朝向異國公主施發,於宮門前攔車大罵。


    葉王迅速得到了消息,勃然大怒,命內事司將太子請迴寢宮,令其閉門思過,禁足十日。而後接見闕國公主,一半瑛夫人在旁賠qing致歉,好一番寬慰。


    “你方才扯我的袖角,是不要我和環瑛夫人多言麽?”車外濃暮鋪路,車門緊闔,車簾低垂,穰永夕低低道。


    這位公主殿下越來越上道了呢。扶襄抿哂,“你可想到了原因?”


    穰永夕顰緊眉尖,厭道:“這位環瑛夫人看似溫良恭儉讓,一副端莊華貴的模樣,但讓人不喜歡。”


    扶襄行有些訝意,後念及這位公主從幼時即被人欺迫的過往,察顏觀色的第三自是有的,遂道:“她也有一個兒子。”


    “你怎麽知……”問到半路,赫然想到等同廢話,公主悻悻抿了抿嘴兒,仿著平靜淡然的口吻,“然後呢?”


    “公主初至葉國,是環瑛夫人前來迎接。公主進宮覲見,還是這位夫人陪在葉王之側。這已有半個國母之儀。試想一位地位僅次王後的一品後宮夫人,在前王後薨去多年之後,仍未將王後的後冠加頂。你可覺出了這其中的蹊蹺?”


    穰永夕潛心思索了片刻,道:“無論如何收受寵愛,如何俯睨群芳,隻要不是王後,兒子便隻能是庶子。但若她成了王後,兒子即可與前王後留下的太子平起平坐……”


    “孺子可教。”扶襄頷首,“葉國太子的行為實在不像一個太子……”


    “何止不像!”穰永夕咬牙切齒,“簡單像一個無賴!”


    扶襄失笑,“你可見過無賴?”


    “沒見過,但應該就是那個張狂小兒的模樣!”


    “張狂小兒……”她眸兒靈波乍現,“你說對了呢,葉國太子還真是一個張狂小兒。”


    “有什麽稀奇,不過是會投胎而已!”


    “若他隻是一個平常寶貴人家的兒子,這委實不足為奇。但生在王室,頭頂太子之尊,四遭有言官如影隨形,這般的張狂便不合常理了。”


    穰永夕品出了她弦外之音,“你認為他有意如此?”


    “這隻是一個可能,或者是,是有人有心有意地將他寵成了這無知狂妄的xing子。”


    “我說過嫁到闕國的葉國公主甚是驕縱,是她麽?因為她過寵太子,被葉王遠嫁?”


    扶襄淡哂,“還有另一個更大的可能。”


    “你是說那個……”穰永夕倒吸口氣,“若是她,那可真是……真是其心……”


    “其心可誅。”


    “那女人好假!”想到方才環瑛夫人在葉王麵前的雍容得體,為太子說盡好話的殷切焦慮,公主嗤之以鼻。


    “所以,我們需要試試這位太子。”


    “試什麽?”那個無知小兒,任他張狂去罷。


    “試試他能否成為我們的同盟。”


    “……他?!”穰永夕聲線驟提。


    唉,看來葉國太子為公主殿下造成的yin影頗深呢。扶襄拍了拍她肩膀,“我們要想在葉國安身立命下去,勢必要有一個本土的同盟,如果不是他,難道你想找環瑛夫人?聽說她的兒子十五歲,與公主的年歲……”


    “不行!”自幼受人欺壓,對表裏不一、暗懷鬼胎者一向恨之入骨,母親如此,兒子能好到哪裏?


    “那麽,便是太子。”


    二十三、卿為君狂君負卿(上)


    “王上,扶粵求見。”


    “進來。”


    垂眉斂息,扶粵踏入朝泰宮前殿,“扶粵見過王上。”


    “罷了。”越王嵇申正看著一份奏章,揮袖道。


    扶粵不發一絲聲息,靜默立著。


    足足一盞茶的功夫過後,嵇申假是記起了此間還有除了自己和身後太監的第三人在,啟口道:“粵兒怎麽不說話?”


    “王上跟前,扶粵不敢失儀。”


    嵇申抬起了頭。作為一位四十餘歲的男子,他無疑是甚是歲月寵愛的,麵皮平滑,發無雜色,看去不過而立年紀。


    “因為騰救粵兒太遲,粵兒生朕的氣了罷。”


    “王上折煞扶粵,扶粵……”


    “那些套話就免了。”嵇申笑聲朗亮,勾勾食指,“走近點,粵兒。朕有些時日沒見你了,讓朕好生瞧瞧可瘦了?”


    扶粵雙拳捏緊,纖足未移。


    “怎麽?”嵇申似笑非笑,“朕的話不好使了?”


    扶粵向王案行進數步,“請王上示下。”


    “朕在粵兒眼裏,何時成了洪水猛shou了?”


    扶粵再前邁了兩步,“請王上……哦!”


    一隻掌毫無憐惜之念地,將她扯進一個並不溫暖的懷抱,嫩唇遭獲bàonuè蹂躪。起初,她的確是掙紮著,不甘著,她困在地牢多日,這人不聞不問,仿佛忘了她的存在,豈會沒有怨懟?但……


    在這人麵前,她從來不是對手。通身無力氣癱軟中,淚水涓流,聽到了他輾圍在自己唇上的得意低語:“粵兒,別和朕玩什麽yu擒故縱的把戲,朕不喜歡,你也不是箇中高手。”


    她顫慄,寒意由周身骨骼的fèng隙中涔出。


    “好了,乖粵兒,現在,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她,在何處?”


    ……她懷疑自己在下一刻,會不會就在寒冷裏死去?除了她與嵇釋,沒有人知道眼前這人對扶襄有一份心思。那一年扶襄接受歷煉,一張臉幾乎毀在嵇釋手中,離不開這人的從中周轉。可是她為他嚴守住了這個秘密,未讓扶門中人任何人曉得。


    “粵兒?”危險摻進了嗓裏,嵇申掌上加力。


    忍著腕骨將yu碎裂的劇痛,扶粵啟了眸,望進男人無qing的眼底,“扶粵不知,不止扶粵,整個扶門也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你是在告訴朕,身負雲國王族人安危大任的扶門形同虛設?”


    “以扶襄的本事,想要躲開追緝,是輕而易舉的事。王上豈會不知?”


    “哪怕整個扶門也奈何不得,對麽?”


    “千軍萬馬也未秘能奈何的人,扶門奈何不得,並不出奇。”


    “粵兒還真是頑固。”嵇申柔聲道,沒有任何預兆地,猝然收迴臂膀,任失去了依撐的嬌軟人兒委滑於地。


    “稟王上,珍妃娘娘求見。”殿外太監高稟。


    “宣。”地上的人,他再未用上一眼。


    香風襲來,環佩叮噹,後宮美人的裙角掃過扶粵肩膀,隨著婉轉禮拜,在她眼角視野處鋪散若一內血色牡丹,“臣妾來了,王上。”


    “愛妃來得好,朕正在宣你,過來。”依然是食指勾勾,嘴噙魅笑。


    “是,王上!”珍妃驚喜萬狀,迫不及撲進男人敞開的懷抱。


    “愛妃,你真香……”嵇申臉容埋進了女子的蘇胸前,腳底移動著,帶著蘇若無骨的向簾後的寢宮內室退移。


    長長的簾幕隔去了一對男女的熱qing勃發,擋不住濃重唿吸呻吟。扶粵一彎貝齒緊鎖下唇,閃過了東越王貼身太監福全的同qing攙扶,蹣跚舉步。在她一足抵臨殿門前,耳聞得——


    “朕何時準你離開?”


    她踉嗆止步,緊握的拳心內指甲刺透嫩膚,滑出鹹腥濕意。


    “下一迴,粵兒,若你仍然不能讓朕知道朕想知道的,朕會邀你參與。”在愛妃香肌上製造香艷的間隙,嵇申道:“現在,退下罷。去做你應該做的!”


    她衝出了殿外。


    阿襄,你說得對,我為了男人,背叛了你們……是我活該如此,活該如此!一路走去,點點血珠為跡。


    二十三、卿為君狂君負卿(下)


    “闕國女人,給本太子滾出來!”


    太子爺十日禁足方告結束,得了自由的第一時間便找上門來,踹開闕國會館,堵在公主寢樓前大罵。


    這位太子率領頗眾,來勢洶洶,以致五名隨嫁侍衛不見蹤影,兩位隨嫁嬤嬤不知去向,寢樓門前無一人為公主值守,寢樓門後隻有一人與公主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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