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與薛寒肩並肩的站在一起,眼前一片蒼茫。

    雲層飛快變幻,時淺時濃。

    薛寒咦了一聲,就見原本空曠的雲層之上竟出現了兩個小孩子,一男一女,四五歲的模樣,裹在雪白的錦衣之中,麵容美麗。

    這兩個小孩子大概就是念真與他的姐姐吧,正式沒有想到,他們兩個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出生的。

    場景再次變換,那層薄霧散盡之後隻見原本兩個小奶娃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幾歲的年輕人。

    “姐姐,我們要是能下去就好了。”念真抓著手裏的雲團向下界俯視,“那裏真漂亮。”

    少女坐在雲層之上單手托腮,見男孩兒麵色憂傷,她伸手在旁邊的雲團上抓了一把,一雙漂亮的眼睛不時的往下方瞄兩眼,片刻之後她將手伸到了男孩的麵前。

    那是一朵通體雪白的花,周身散發著微微的七彩光暈。

    “呶,送給你。”女孩兒笑著說。

    男孩兒原本失落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小心翼翼的接過那朵花,稚嫩的小臉上泛起笑容。

    “謝謝姐姐。”

    女孩兒抱膝坐在原地,又往下方張望了片刻,突然指著下界一處地方說道:“小真,我們在那裏種花好不好?”

    男孩兒順著他手指著的地方看了過去,隻見那裏一片蔚藍,而那片蔚藍之中又有一座碧綠的小島。

    “好呀。”男孩兒突然笑起來,“那那裏以後就是我們的地盤了。”他的眼神亮晶晶的,非常快樂的模樣,隨後他也有樣學樣照著女孩兒遞給他的花捏了起來。

    隨後的日子兩個孩子勤勤懇懇的捏著雲朵,然後朝那座小山丟過去,可是很快他們發現那山上的動物竟然將他們辛苦捏出來的花給吃了。

    男孩兒眼珠子一轉,伸手抓了一團雲朵,又咬破自己的手指,三兩下捏出來一個長著翅膀的怪獸。

    隨後男孩兒獻寶似的對女孩兒說道:“姐姐,你看,我做的,以後就讓它來守護那些花兒怎麽樣?有東西來吃就咬它們。”

    薛寒看著那兩個小孩兒趴在一起朝下方張望,眼中是慢慢的羨慕。

    “要是我們能離開這裏就好了。”男孩兒又說,“姐姐,你看他們好多人,多熱鬧。”

    女孩兒蹙起纖細的眉,半晌才說道:“小真很寂寞嗎?”

    男孩兒頓了頓,拉著女孩兒的手道:

    “小真有姐姐陪著不寂寞呀。”女孩兒垂眸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慢慢的笑起來。

    畫麵在次變化,薛寒發現他們所站的位置不再是一片空曠的雲海,而是處在一座巍峨的建築中間。

    薛寒看見一名少年蹦著從外麵衝了進來,對坐在大殿上看書的女孩兒笑道:“姐姐,有人飛升了,有人成功了。”

    女孩兒聞言忙放下手中的書,快步跟著男孩兒走了出去:“快帶我去看看。”

    兩個孤獨的孩子有著漫長的生命,而下界的人們生命短暫,所以他們想辦法將修煉的方法告知下界的人類,就這樣過了成百數千年,天界第一次有樂第三個人,那一刻,男孩兒與女孩兒的內心是十分歡喜而激動的。

    可是後來一切都變了。飛升的人越來越多,他們自由灑脫,可以自由的出入天界,每次都會帶來很多好玩的東西。

    天界越來越熱鬧,可是男孩兒越來越不開心了。

    顧辭與薛寒的腳步定在原地,遠遠地看見少年時候的念真緩慢的走來,站在遠處看著依偎在一起的男女。

    姐姐墜入了愛河。

    女孩兒不再陪著弟弟捏雲團了,整日與那名男子坐在一起,很快,他與姐姐親手捏的花、捏的獸,甚至連那座海上的孤島都有了名字。

    男孩兒越來越沉默,直到有一天,他得知姐姐要成婚了。

    “你為什麽不能陪著我呢?你說過永遠都會陪著我的。”小小的少年倔強的抿緊雙唇,卻不能阻止眼眶中溢出的淚水。

    那溫婉的女子笑著捏了捏小小少年的鼻子,笑道:“姐姐會一直陪著你啊。”

    “姐姐騙人,你成婚了就會丟下我。”少年固執的拉著女子的纖細的手,低聲哀求道:“姐姐,姐姐,你不要成婚好不好,我們還向以前一樣,你隻有我,我隻有你,我們永遠在一起不好嗎?”

    女子聞言笑了起來,用袖子擦了擦少年的麵頰,柔聲道:“姐姐就算成婚了也會陪著你,不僅是我,還有你月大哥,將來還有我們的寶寶一起陪著你,那時候你就不會寂寞了。”

    “姐姐陪著我,我就不覺得寂寞。”少年抽噎著揚起臉再一次哀求道,“姐姐不成婚好不好。”

    然而以前對他百依百順的女孩兒,這一次卻拒絕了他。

    看著那個孤身站在雲端低聲哭泣的孩子,薛寒握緊了顧辭的手。

    天上的雲層依然是雪

    白的、纖塵不染,可是在下界,早已下起了暴雨,黑雲壓得極低,四周昏暗不見任何光亮。

    滿天紅紗飛舞,和男孩兒窺探的人界的婚禮別無二致,姐姐在房間歡喜的試著嫁衣。

    而就在念柔房間的不遠處,一場暴虐的殺戮正在進行著。

    “為什麽要搶走我唯一的東西呢,我明明什麽都沒有。”瘋狂的男孩兒一劍又一劍的刺穿那名即將迎娶念柔的年輕人,然而即便是這樣那人也沒有死。

    這人是仙,跟他一樣,他根本就殺不死這個人。

    念真渾身是血的住了手,他暴躁的在房間內走來走去,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被他隨意丟棄的利劍上,那是這個男人的佩劍,名叫戮魂,名字雖然兇殘,但是那是一把極為漂亮的劍。

    他轉身加固了房間的禁製,隨後手掌一揮,按照這人曾給自己畫過的圖製造了一個煉劍池。

    他微微眯起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笑起來,到時候就跟姐姐說這人悔婚逃了好了,姐姐這麽疼愛自己,一定會相信的。

    他愉悅的笑起來,白淨的麵頰上還帶著未幹的血跡。

    他拖著那男人的頭發將他丟進了煉劍池,連同那柄戮魂劍。隨著他口中晦蹦出的晦澀的咒語,那煉劍池中傳來痛哼之聲,不過轉瞬即逝,輕的好像不存在一般。

    火光明滅,照在念真猙獰的笑臉上。他知道這個男人再也不會存在了,這是天火,就算是他跳進去也斷沒有活著的可能了。

    然而他失算了。房間突然之間洞開,一身紅衣的念柔就這麽闖了進來。

    “姐姐?”念真有一瞬間的慌亂,他倉皇的抹了一把臉,隨後就見念柔越過他義無反顧的跳進了煉劍池。

    “不——”念真瞬間慌亂了,他不顧危險衝進去想將念柔拉出來,可是已經晚了。

    念柔緊緊的與那個男人擁抱在一起,念真恍惚之中看見念柔抓起那男人的手按在了戮魂劍上,嘴唇一開一合。

    念真瞬間就瘋了,那是封魂術。

    直到大火熄滅,煉劍池中除了戮魂劍,空無一物。現在,念柔與那個男人永遠的待在了戮魂劍中。

    薛寒看著念真渾身是血提著戮魂劍將天界所有生物屠殺殆盡,用融合了姐姐骨血的劍,隨後他又將整個仙宮連同念柔的桌案砸的稀碎。

    狂風吹起,書籍飄飛,一本本墜落下去。

    念真靠在台

    階上喘息的時候,放在腳邊的戮魂劍突然滑動,一路蜿蜒著向下方衝去,念真一怔,飛身追了過去,可是已經太遲了,他眼睜睜的看著那柄戮魂劍從雲端掉了下去。

    “這些都是你們的錯,你們什麽都不缺,為什麽要跟我搶?”念真憤怒的瞪著站在不遠處的薛寒與顧辭,低聲道,“你們都該死,該死。”

    “錯的是你。”顧辭看著他緊緊抱在懷中的戮魂劍聲音低沉的說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何你不能觸碰這把劍?”

    “那是因為你們對它做了手腳,仙人是無法……”

    “那我呢?”顧辭輕聲打斷他,“我現在跟你一樣,為什麽他不排斥我?”

    “不對,不對。”念真固執的說道,“姐姐怎麽可能不要我,她是愛我的。”

    “當初在赤炎仙宗打傷外公的人是你吧?”顧辭低聲問,那時候戮魂劍就出現了問題,棲居在裏麵的梓桐越來越虛弱,戮魂劍不時會發出嗡鳴之聲。

    想來當初念真感應到了念柔的氣息派人下來尋找戮魂劍的下落,隻是被老宗主撞上了。

    “我等了上千年,謀劃了這麽久就是為了和姐姐在一起,我已經找到了方法,很快就可以與姐姐見麵了,很快。”念真神經質的說著,抓著戮魂劍踉踉蹌蹌的超遠處跑去,可能因為心緒過於激動,沒走多遠他就摔倒在地,戮魂劍脫手而出。

    他也不伸手去撿,就地坐了下來。他雙目緊閉,口中念念有詞,不知過了多久,他雙目猛然睜開,然而心中期待的畫麵卻沒有發生。念真終於崩潰般的哭了出來。

    “你說過會一直陪著我的,你卻為了那個男人拋棄了我。”

    “我恨他。”念真說著嗬嗬嗬的笑起來,再一次的重複道,“我恨他。”

    ——可是我愛你啊,姐姐。以愛為名犯下的過錯,是否就可以被原諒?

    顧辭與薛寒遠遠地站在一旁,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動作,他們原本以為在這裏會發生一場殊死大戰,輸或者贏,可是他們萬萬沒想到,這一切的起因竟是因為一個孩子的嫉妒。

    嫉妒,多麽可怕的字眼。它可以將一個人完全逼瘋。

    薛寒心中卻又有點可憐他,透過如此瘋狂地念真他仿佛看見了那個害怕孤獨的小男孩,癡傻的守在另一名孩子的身邊,哪怕那個孩子的目光稍稍落在其他人的身上,他都無法忍受,害怕被拋棄,害怕從此自己就是一個人。

    念真呆坐

    片刻,突然笑起來,笑聲淒苦悲涼。他突然念出了另一段咒語。不知道過了多久,戮魂劍劇烈的抖動起來,一團光影在半空中顯現出來。

    隻見一名身著喜袍的紅衣女子微微蹙著眉,身旁站著一名一身黑衣的俊逸男子,正低頭垂眸看著他。

    念真卻笑起來,他伸出手來做了一個擁抱的姿勢,笑著說:“姐姐,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平地風起,一切消弭於無形。

    薛寒看見一道蒼藍色的光芒圍繞著戮魂劍轉了幾圈,最後消失不見了。

    一切就這麽結束了。

    【你確定要留下來嗎?】

    薛寒腳步一頓,道:“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掃興,我們剛剛成婚。”

    【時間到了,你的答案呢?】係統又說。

    感覺到薛寒突然停下腳步,顧辭慢慢轉過身,低聲道:“師尊,你……”他擁有薛寒的全部記憶,這件事他當然是知道的。

    薛寒拉著顧辭的手半晌才說道:“我要走了。”

    顧辭的迴答是輕輕地吻了吻薛寒的額頭:“我等你。”

    薛寒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而他的父母正坐在一旁抹著眼淚,見他醒了瞬間站了起來。

    “小寒。”

    “你終於醒了,這麽短的時間昏迷兩次,你是要嚇死媽媽。”

    “媽,我沒事。”薛寒掀開被子坐起來。

    “你別起來,好好休息。”薛爸爸急忙將他按下去。

    “爸,我沒事。”薛寒躺在床上眼睛亮晶晶的,“我迴來了,不會再讓你們擔心了。”

    薛父薛母情緒激動,沒有深究他話裏的意思,隻是囑咐他以後要好好鍛煉身體,身體實在太弱了。

    對此薛寒很是無奈,但還是乖乖點頭聽話。

    夜深人靜的時候,薛寒低聲道:“親愛的,你怎麽不理我?”

    【渣男!】

    薛寒一下子笑了起來,他雙手墊在腦袋底下,笑說:“我要是留下了你是不是又要罵我不孝子?”

    【這、】係統一時無言,隨後薛寒就見到係統穿著小雅的殼子出現在眼前。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小雅”一副黑幫老大的架勢,搬個板凳大馬金刀的坐在了薛寒的床前。

    “你們不是說給我一個選擇的機會嗎?”薛寒晃

    著腿低聲說,“給我一個和顧辭在一起的機會。”

    “可是你已經迴來了。”

    “可是這個機會我沒有用,難道不是應該留著嗎?”薛寒笑說,“你們神仙說話難道是不做數的?”

    “小雅”摳著指甲,思索了半晌,又聯想到走之前薛寒與顧辭說的話,雙手一拍指著罵道:“你太奸詐了,太奸詐了,竟然鑽我話裏的漏洞。”

    薛寒挑了挑眉“想賴賬?”

    小雅撓了撓長發,搖了搖頭,最後

    不放心的說道:“不過我要提醒你,這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逝是不一樣的,你在這裏過了幾十年,那邊可能已經過去了上千年。”

    薛寒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會……對他好的。”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薛寒就大學畢業了。

    當他從同學聚會上迴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了。

    “這群死小子,竟敢灌我,看下次見麵我非喝死他們。”因為喝多了的緣故薛寒走路不是太穩,他慢慢地走到了門邊,翻出了鑰匙。

    哢嚓。

    房間內漆黑一片,薛寒慢吞吞的關上房門,也不開燈,摸著黑往臥室裏走,邊走邊說:“也不知道顧辭那個混蛋在做什麽,我……”他摸索著往房間裏走,感覺自己撞上了什麽東西,他哎呦一聲,又伸出手來摸了摸。

    觸手溫熱,他撞上的是個人,而且是很高大的男人。

    我靠,有賊闖到家裏來了。這是薛寒的第一反應,隨後他裝作什麽也沒發現一般飛快的收迴了手,繞過那個人往臥室走去。

    他動作極小的想去抽口袋裏的手機,然而在手還沒有觸碰到的時候就被人中途截住了。

    一具溫熱的軀體貼上了自己的後背,薛寒全身一僵,本因醉酒而不甚靈光的腦袋更加混亂了。

    薛寒本能的一個轉身飛快出拳,卻沒有把握好平衡一下子摔倒在了床上。隨後感覺到有人覆在自己的上方。

    兇狠的吻壓了下來,薛寒抬腳就踹,竟然碰到了個上人家裏劫色的。那人壓製住他所有的動作,扣住他的手手腕,狠狠的親了下去。

    薛寒狠狠的一口咬在那人的舌頭上,怒道:“你放手,要不然老子宰了你。”那人靜默了片刻,好像在黑暗中審視他,薛寒皺眉道:“我不喜歡男人,你找別人去吧,快滾。”

    那人笑起來,聲音低沉,如同醇香的酒使人

    沉醉。

    薛寒聽見那男人說:“師尊,你不喜歡男人,那我難不成是女人?”

    薛寒靜默片刻,突然一個用力將顧辭推開壓在他的上方,笑道:“你是男是女待為師檢查一下就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正文到這裏全部結束了,感謝一路陪伴的小夥伴,愛你們(づ ̄3 ̄)づ╭?~

    接下來還有甜甜甜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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