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縝想笑,想告訴這個呆子自己沒事,她知道,自己的模樣定然將呆子嚇壞了。可是,在見著他的剎那,苦撐許久的意誌突然散去,唇邊的一個笑尚未完成,便陷進了黑沉中……


    “珍兒!珍兒——”娘子螓首歪垂,美麗的眸兒閉上,就像……就像自己沒有來得及救下的那隻阿花……不,之心不讓娘子走,不讓娘子去投胎,之心不要!


    “大哥!”之行攔住兄長,“大嫂現在不知哪裏受了重傷,你不能去碰他!”


    “不,我要珍兒,我要娘子,之行你混蛋,你放開之心!”


    之行緊抱住瘋了似的兄長,“你們快送少夫人迴房裏,找個人速去我房裏取醫箱過來!”


    眼見娘子被抬著遠走,之心更覺心似生生撕裂般的痛,手腳拚命掙紮,“之行,你放開之心,之心要找娘子,你放開之心!珍兒,珍兒……之行,之心恨你!之心恨你!”


    “大哥!”聽得兄長如此,良之行心如刀斫,卻隻得硬著心腸大喝,“大哥,你想不想救大嫂?”


    “……救珍兒?”之心淚眼迷濛,“救珍兒?”


    “是。”


    之心以袖拭去臉上鼻涕眼淚,重重點頭,“之心要救珍兒,之心一定要救珍兒!”


    “大哥隨我去給大嫂看診,等診出病結來,大哥最快地跑到百糙園尋找救大嫂的藥糙好不好?”


    “好!”之心握拳,“之行,你一定要救珍兒!”


    第八章得君如此9


    羅緞為姐姐褪下血衫,入眼qing形卻使她險近暈厥。姐姐的右邊肩骨,幾乎碎裂成片,頓時心神俱碎,大叫,“冷麵呆瓜,我姐姐骨頭都裂了,你還不快請大夫!”


    良之行在帳外聽得焦急,“你快將她的手腕給我!”


    羅緞帶著淚喊,“你快進來看啊,你是她的丈夫,避什麽嫌啊?快去請大夫啊!”方才,她隨著姐姐的擔架離開,並未聽見良氏兄弟的爭執。何況,那等心疼神焦之下,誰還有暇分顧其它?


    “我便是個大夫,她是我的大嫂!”良之行探手進帳,“將大嫂手腕給我!”


    大嫂?羅緞聽得怔愣,輕輕將姐姐的手腕遞他手間。


    良之行指才觸上,那虛弱脈象便使他心頭大駭,“你將大嫂身子擋上,我需查一下傷勢。”


    羅緞無暇細問,持過短衫蓋了姐姐蘇胸,“還不快來!”


    良之行撩帳,入目之下更是大驚,“來人,將我醫箱拿來!”


    娉兒急匆匆遞上,之行開箱取了止血藥粉,整瓶撒上那半邊肩骨,“大哥!”


    之心立在帳外,他知當下是之行為珍兒看診時,自己不能添亂。是以,他自始便抿著蒼白唇瓣沒發一聲,聽之行大喚,當即應聲,“之心在!”


    “去取那種你給我醫好了斷腿的藥糙,大嫂的骨頭裂了!”


    “哇——”之心慟哭著,掉頭就跑,“……珍兒骨頭裂了,之心要救珍兒……之心要救珍兒……”


    迎頭與王芸他們撞上,王芸見兒子如此,又驚又懼,“之心,縝兒怎樣了?”


    “娘,讓開……珍兒骨頭裂了,之心要救珍兒,讓開……”之心推開母親,一邊擦淚一邊湧淚一邊奔跑一邊哭叫,“風哥哥風伯伯風爺爺,你們讓之心跑快些,之心要救珍兒……”


    良父怕癡子出事,yu要伸手攔他,不想隻是一個眨眼,自己的兒子撞翻無數盆栽花木,卻有阻無礙地,像風般快疾地衝出了院門。


    “這……”良德剛要追上去看個究竟,就被夫人的驚聲泣唿給阻住——


    “天啊,我可憐的縝兒!之行,你快給縝兒醫治啊!這這這……怎麽辦吶……”


    第九章戀君難醒1


    羅縝是在呆子的搖晃中醒來的。


    當然,這搖晃,不是在現實中的搖晃。這呆子縱是再呆,也知道此時的娘子禁不得一絲碰觸,而是,他竟似跑進了自己夢中。


    她本想深睡一陣,但每至一處,才一閉眼,這呆子就哭著找到自己,又搖又晃要她醒來。她想叱他罵他,嘴裏無聲;想捏他掐她,手上無力。不得已,在呆子的震天哭聲中,睜開了其實又沉又澀的眼瞼:這呆子,如此不知憐香惜玉,非要好好治他不可……喔,還真是痛呢。


    頰邊,有些微癢意,她微微搖首,才知自己右邊頸肩之上打了厚厚繃帶。偏了頭,相公側俯的美臉赫然入目,方才搔她頰的,竟然這張美臉上兩排長長的睫毛。當下心中存氣,這呆子,不讓她好睡,自己竟這樣自在。抬了左手,羅縝yu去扯他的元寶大耳,但自那兩排睫毛上垂落的晶瑩珠兒卻讓她頓住。難道自己昏睡了幾日,這呆子就哭了幾日?


    “……相公……相公……”聲音gān澀,“紈素……娉兒……倒杯茶……”


    “小姐!”


    “姐姐!”


    兩條人影倏然躥了來。原來,羅緞與紈素皆伏在一旁的圓桌上小寐,她的動靜雖微,但還是迅速喚醒了始終不能真正入眠的二人。


    “阿彌陀佛,小姐您終於醒了……”紈素又哭又笑,“您將奴婢嚇死了,都是奴婢的錯,若奴婢在您身邊守著,那兩個畜生怎會傷了您……”


    這丫頭,挺機靈的孩子怎忘了先倒杯茶來?羅縝咳了咳,“丫頭,先……”


    “水!姐姐你要喝水對嗎?”羅緞端了案上的小水壺,“那個冷麵呆瓜說姐姐醒了最好以清水潤喉,蜂蜜水和茶水都先忌了。”


    紈素低身來扶,卻被趴在chuáng頭的之心擋住,“姑爺,小姐……”


    “讓他睡。”


    羅縝左手撐著,微仰了身,靠在紈素墊來的軟枕上,將一口水剛剛咽下,某呆子便突然大叫著“娘子娘子珍兒珍兒”蹦起,嚇得羅緞手中的小壺一抖,水灑上了刺花錦被。


    “娘子,你快醒過來,你不要睡了……娘子?!”


    羅縝頓時又起了不名之氣:敢qing這呆子當真是在她耳邊這樣叫這樣喚,才致使自己不能趁勢大睡一場的?“呆子,過來!”


    “娘子喔……”之心黑眸瞠得大而圓,望著睡了好幾日終於又能拿一對美眸瞪他的娘子,小心翼翼貼近來,“娘子,你不睡了嗎?”


    羅縝左手捏起這呆子送上門來的耳垂,“有你在旁邊吵鬧,我如何睡?”


    “小姐,您這可冤枉姑爺了。姑爺這幾天除了一步都不肯離開您外,沒有吵也沒有鬧,一直靜靜地在旁邊望著您。還有,您也勸勸姑爺,多少吃點東西,您昏睡的這七八日,姑爺隻喝過幾口水,連範程買來的素rou粥都不吃呢。”


    “當真?”羅縝沉下秀顏,“為何不吃?”


    之心薄唇彎彎,像是yu哭但qiáng忍了迴去,“珍兒痛,之心也痛,珍兒好多血,之心好痛好痛,之心不想吃。”


    這呆子,怎瘦成這個模樣?以往散發著美玉般色澤的臉顏,削去了兩圈不止,嫣紅薄唇也泛成淡白之色,一對尤顯大黑的眸兒下,是濃濃青暈……哎,羅縝淺啄了他額上一記,“現在,我好了,是不是該吃東西了呢?”


    “嗯,娘子也吃喔。”


    羅縝眸投另外兩人,“之行說,我可以進食嗎?”


    “可以吃些素淡的粥品。正好,今兒個早上給姑爺買的素rou粥還在小廚房煨著呢,奴婢給您端來。”紈素喜不自勝地去了。


    第九章戀君難醒2


    “娘子,之心抱抱娘子好不好?”


    “嗯?”


    “就是輕輕地抱抱啦……”他要知道,娘子還是溫溫軟軟的娘子,娘子沒有走,沒有撇下之心去投胎。


    “好,脫了鞋,坐上chuáng來。”


    “喔!”之心依言,而後將娘子的身子輕輕靠在自己身上,萬般小心,“還疼不疼?”


    “……不疼了……咦?”說也奇怪,方醒來時,明明感覺一陣劇痛,但也就一下子。此時竟然隻有厚厚的繃帶帶來的不適,痛感……全無?“我當真隻睡了七八日?”那傷雖然自己未親眼看見,但那足以擊碎骨頭的力道,卻是著著實實感受到了,傷筋動骨呢,怎可能七八日就醒了呢?


    “好久好久啦,之心好急,之心對風爺爺說,若娘子醒不過來,之心再不理他,風爺爺說娘子不會走,之心還是好急好急……”


    “……好疼哦……疼哦。”羅縝苦皺了臉:這呆子,太多話,嚇你一嚇!


    果然,之心變了麵色,“娘子疼了喔?之心給娘子唿唿,唿唿娘子就不疼了……”


    “傻瓜,騙你的。”羅縝莞爾,“這些日子,哭了沒有?”


    “……哭一點點喔。”之心赧然地垂眸,“之心長大了,之心要保護娘子,之心不哭了啦。”


    “不哭還是哭了?”


    “之心好痛,珍兒不醒,之心痛得受不住……”


    傻相公,癡相公。羅縝用鬢上的發蹭磨他的頸,惹來呆子咯咯笑聲,“娘子,癢啦……”說著癢,卻揚高了頸任娘子來蹭,笑得恁是開心……


    羅緞望著那旁若無人的親昵景象,直謂難以置信。


    姐姐昏迷的這七八日,她曾尋機扯住良之行脖襟,問他當初為何冒名騙婚,以致姐姐嫁了癡男為妻。良之行甩了她手,冷冷道:“大嫂受傷,是為了大哥收養的棄犬,你以為,有誰會為自己不愛的人做這樣的事?”


    當時,良之行正在為姐姐煎藥,她無法細問,又抓了紈素bi問:“姐姐受騙嫁了一個傻子,你怎不言不語?良家給了你什麽好處?”


    紈素小臉板肅,“二小姐,您不能如此說姑爺啦,小姐若曉得了,定然會罵您。小姐沒有受騙,而是……總之,小姐醒了,您問小姐就好,奴婢要看著那兩個奴才畜生別逃了,不陪您說話了……”


    她等,她等姐姐醒來。她要問個究竟,然後,決定如何為姐姐出這口惡氣。羅家的女兒何曾受過這等的欺負?縱是那個該殺千刀的江北鴻,在事發前對姐姐也是百般嗬寵。這一棍之痛,一棍之ru,她一定要為姐姐討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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