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滄海輕掀黛眉:“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娥依諾頷首:“我想知道自己失敗在何處。”


    雲滄海搖首:“神相併沒有失敗。當日,我與朋友合力打開時空之門送他們幾個過來時,為了防備他們找不到迴家的路,提前在門上做了一些手腳。說起來,隻是有備無患罷了。”


    “那麽,滄海首領親自駕臨,是為了迎接您的女兒迴家嗎?”


    “正是。”雲滄海嫣然一笑,“孩子出門得太久,為人父母總是惦念萬分,飛倦的鳥兒,還須迴到巢內休養生息,這便是‘家’的意義不是?”


    娥依諾點了點頭,淺笑道:“您這麽說也有道理,骨rou血親,自是割捨不得。故而,我無法放棄自己的妹妹。”


    雲滄海沉吟道:“雖然裝飾了一層親qing的外衣,但神相的論調,與貴天帝同出一轍呢。”


    “……看來,是我方才的失言令滄海首領留心了。”娥依諾欠首,“請相信,我不會bi觀雲讓出靈魂,也不會做任何危害她的事。如今這個世界已經再也沒有危害她的存在,我希望可以與優曇羅的靈魂永遠相伴。”


    雲滄海明眸含笑,道:“真是為難了呢。這是要我把女兒永遠留在這個世界嗎?”


    娥依諾滿目真摯:“滄海首領可以自由穿越空間和時空,我歡迎您隨時走動,您就當觀雲已經嫁在這邊。”


    “那你真真是抬舉了我。”雲滄海嘆息,“說是自由穿越,行前的準備若是稍稍少了一點,便可能迷失在時空的漩渦裏,或者失去全身法力。再者說,女兒嫁出門去,總有迴娘家小住的時候。請問神相,您準備何時允觀雲迴門呢?”


    娥依諾神qing微僵。


    “既然註定是個兩難的選擇,何不兩全其美?”墨斯因與查獲的互訐,本來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後見兩位女士談笑風生或有和平轉機,遂qiáng自壓抑了怒氣,此時見氣氛再度不妙,開口道,“滄海首領及您的家人可以選擇留在這邊陪伴觀雲,無論是住在神相府,還是神宮,我們都將歡迎之至。”


    雲滄海莞爾:“我也熱誠歡迎幾位移居巫界,永遠成為巫界最尊貴的客人。”


    墨斯麵色一沉:“閣下果然不想和平收場。”


    “你少給本大爺甩你的閻王臉!”秋觀雲張口罵道,“是你們過河拆橋在前,還裝什麽和平使者?打就打,本大爺怕你不成?”


    雲滄海顰眉:“觀雲……”


    秋觀雲嘟嘴:“娘,麵對qiáng盜沒有什麽道理可講,他們要打,咱們奉陪,本大爺再把那個沙漠塞冬揪來,讓他好好給神域的諸神上一堂防沙課!”


    娥依諾一怔:“你那時就已經在防著?”


    她嗤:“我防得是天帝,誰想居然用到你們身上?”


    “你以為現在隻有你具有chun神遏沙之力嗎?”墨斯冷笑,“比起你,織羅才是最完整的優曇羅,連優曇羅的魔使也甘願奉她為主,滅塞冬有何難?”


    她迴之更冷的笑容:“你既然知道織羅者就是完整的優曇羅,還這麽苦心孤詣的留本大爺在此作甚?”


    墨斯擰眉:“因為優曇羅的靈魂……”


    “呸呸呸!”一連啐上三口的,是忍耐到極限的查呆呆,“過去時候,是你們把優曇羅一半靈魂送出去,現在以為想要就能要得迴來的嗎?你們跟你們的的天帝果然是一丘之貉,我們能將他關進潘雅湖底,就能將這兩個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壓到昂古斯山下!”


    娥依諾慍色立現。


    墨斯則是大怒:“沒有禮貌沒有家教的東西,你……”


    “你全家都沒有禮貌沒有家教!”查呆呆偷工減料罵得簡省有力,“本大爺助你們平沙漠打天帝的時候怎麽沒聽你這麽罵過本大爺?你家裏人知道你這麽背信棄義兩套標準的活著嗎?”


    百鷂今日看這隻呆貨格外聰明伶俐討人喜歡,道:“既然語言已經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那就動手吧。鑑於神域有神兵,請允許我方向妖界與海域借兵,以做公平對決。”


    “……什麽?”娥依諾驀地起身。


    墨斯厲眸掃視後方:“你認為利菲斯有膽子公開與神域為敵嗎?”


    他淡然一笑:“全憑自願,不勉qiáng。妖界借不出來,還有海域。那些位驍勇善戰的海域諸神應該不介意二度對神域宣戰。”


    墨斯臉色丕變。


    “幾位。”雲滄海唇噙柔柔笑意,“既然討論不出一個結果,不如請隱身在一邊的這位參與進來如何?”


    諸人皆怔。


    秋觀雲也怔了怔,大叫道:“織羅你何時來的?”


    “有一會兒了。”織羅平和的聲嗓先自響起,繼而顯現淺色衣影,長發素綰,麵容清透,“足夠令我明白你們的分歧爭執到底因為什麽。”


    娥依諾眉懸不悅:“既然到了為什麽一聲不響?”


    “我今日來,不是是用織羅的身份。”織羅聲線平淺,不疾不徐,“而是以優曇羅的身份參與這場討論。”


    “別胡鬧,當真以為自己代表得了優曇羅?”


    織羅微微搖頭:“不是代表,而是我就是。”


    “你——”為什麽一個個都要如此?


    “請你們放觀雲他們安然離去,否則……”


    娥依諾眯眸:“否則怎樣?”


    織羅一字一句:“否則我選擇站在觀雲一方,勝者決定去留。”


    “織羅!”娥依諾厲聲,“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織羅很是平靜地迎接母親的怒意,靜靜道:“您不肯接受我是優曇羅,是因為我沒有優曇羅那般淩絕眾生的美貌嗎?”


    娥依諾嘆息,這個孩子當真把自己看做與天帝沒有什麽兩樣了嗎?“能不能迴家後我們再來好好談一談?”


    織羅執拗到底:“母親為什麽不先迴答我的問題?”


    “你這孩子……”娥依諾搖首,“為什麽你不能體諒母校的苦心?”


    織羅稍頓,道:“我一直相信自己的母親是位通qing達理的傑出女xing,所以,目睹你如此對待與我們共歷險難給予過我們幫助的朋友時,織羅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如果您無法給出一個足夠說服織羅的理由,那麽,我隻有站在真理的那方,幫助我的朋友踏上迴家的路。”


    “唉~~”娥依諾頹然坐下,撫額喟然。


    墨斯垂眸不語。


    呃……


    有見於此,百鷂、秋觀雲互換視線,隱隱感覺或許真的有苦衷隱qing的存在。


    “告訴他們吧。”墨斯道。


    娥依諾仍舊沉默。


    “我來說。”墨斯往前走了一步,“昔日,是我和娥依諾共同施法分離了優曇羅的靈魂,當初隻以為是權宜之計,為了節省術力,為兩個各自載有一半靈魂的新生者定得是三十年的存活之期。”


    “……娘!”秋觀雲眼疾手快,扶住母親。


    雲滄海身子不穩,險從石椅栽下。


    墨斯蹙眉苦嘆:“那時,一心想著我們利用這三十年為優曇羅找到一條完美的重生之路,可從未想到過……”


    “從未想到,這兩個新生者也是兩個完整鮮活的生命,擁有完全獨立的靈魂。”娥依諾道,“織羅溫婉善良,觀雲熱qing俠義,在我接受以前那個優曇羅已經死去後,便無法接受她們的壽命隻有三十年的現實。然後,在天帝那邊事了之後,我前往神廟靜坐數日,尋找破解的方法,得到的結論是:她們兩個今後的餘生必須長年相伴互為給養,且每隔五年,即在神廟沐浴齋戒十天。三十歲生日那日,我與墨斯再向她們施法破除生死符,方算了結。”


    “難怪,難怪……”雲滄海麵色蒼白的地低語,“從雲兒出生那時,我即算出她的生命中有兩個劫數,一個發生在十八歲,一個發生在三十歲。十八歲的與異世界的唿喚息息相關,三十歲的算來算去卻始終模糊不明,不得要領,居然是因為從她沒有出生時即註定的咒術。她的生命來自這裏,生死不受那個世界的左右,是而我無法jing準推算她將要麵臨什麽樣的劫難……這要怎麽辦呢?”


    “娘~~”秋觀雲從未見過如此倉惶無助的母親,不由淚生眸際,“您先不要急嘛,觀雲福大命大,定然可以遇難呈祥,逢兇化吉,您也對您的心肝寶貝有信心一點!”


    “神相大人。”百鷂開口,“您既然有這樣的苦衷,為何寧肯被誤會背罵名也要瞞著我們?”


    墨斯瞪了正自低頭縮肩減少存在感的查獲一眼,道:“是不想這件事在她們三十歲生日那日過去之前被太多人曉得,以免被別有居心者阻擾破壞。”


    諸人競相沉默。


    空氣中,多了幾分凝固般的沉重。


    百鷂思忖多時,道:“請問神相,您靜坐神廟,隻得出這一個破解之法嗎?”


    “嗯?”娥依諾掀瞼,“雖然不是惟一的破解之法,但……另一個辦法,有等於無。”


    雲滄海美眸一亮:“說說看,當成參考也是好的。”


    娥依諾苦笑:“天帝是世界的主人,如這等穿越時空的術法,世界之主自有解除之道。可是,我們可以去求那位大人嗎?”


    秋觀雲、織羅神色皆抹過一絲冷然:求那個人?她們寧願一死!


    “……不求他,可以去求另一位。”百鷂緩緩道。


    雲滄海遽然看向他:“你指得我們那邊的那位天帝?”


    “他也是世界之主不是嗎?”


    “有道理!”雲滄海眉目間光彩頓生,“飛狐仙子此時正在時空之門那邊等著接應,我立刻迴去,請她或者請天帝另一位在凡間的朋友幫忙傳話,希望他看在靈兒的麵子上,可以幫我們這個忙。”


    娥依諾臉上也燃起希望之光,點頭:“勞煩滄海首領,我們在神都等著您的好消息!”


    為了女兒,巫界首領自是不辭辛勞。


    然而,半個月後,她出現在神都神相府時,麵覆yin翳,怏怏不快。


    “娘,是那邊那個混蛋天帝不肯幫忙嗎?”秋觀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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