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我笑了笑,接著繼續聲音清脆的說:“天葬師說,你的靈魂站過天葬台,進過汙穢之地,我剛才就告訴過你了呀。”


    我麵色慘然,說我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意思。


    小男孩兒伸手把我從地上扶起來,說我們先迴去,可以一邊走,一邊說。


    我這才發現,在前麵不遠處,還停著一輛有些破舊的小麵包車。


    我知道我真的走不掉了,跟著小男孩兒往前去,頭頂的那些禿鷲盤旋了一會兒,也就散開了。


    小腿的位置,一直是鑽心的疼,就像是有很多蟲子都在上麵爬動一樣。


    很快我們就走到了麵包車的外麵,我才看見,在車的副駕駛和駕駛座上麵,都分別坐著一個穿著僧袍的僧侶。


    小男孩兒拉開了車門,我上了車,車裏麵挺幹淨的,沒有什麽髒東西。


    我坐下之後,小男孩兒坐到了我的旁邊。


    這時他才開口說了:“亡人都會通過天葬台完全解脫自身,如果有的人生前有大罪惡,禿鷲都不會吃光他的血肉,他無法解脫,靈魂都會每天受到痛苦的折磨,他也無法離開這個地方。”


    我麵色變了,心裏麵有了種恐懼,就是天葬師,難道就看見了我的意識出現在那裏?可他是怎麽做到的?


    他想要我過去,又想要做什麽?


    麵包車已經開始往迴走。


    小男孩兒沒有在說話,而是一直看著車窗外麵。


    前麵的兩個僧侶也沒有開口,我想起來之前禿鷲襲擊的時候,我正在和周逸說話,立刻就拿出來了手機,卻發現現在我還和他在通話中。


    我趕緊把手機放到了耳邊,喂了一聲。


    周逸的聲音都焦急到了極點,那邊一直在說,沐月你怎麽了?你說話啊。


    我聲音微顫的說我沒事兒。


    周逸明顯送了一大口氣,接著又說:“你在色達什麽地方?我現在就和張煌趕過來。”


    我心裏麵突突跳動,想著現在諸葛雲生死未卜,天葬師又把我叫去,我離不開這裏,隻有讓周逸他們過來這一個選擇了……


    我低聲告訴周逸,說我在喇榮寺五明佛學院的天葬師這裏。


    我說完的瞬間,就看見後視鏡的位置,副駕駛的僧侶抬頭看了我一眼。


    周逸在手機那邊沉聲說讓我注意安全,保持聯係。


    我說了個好字,然後就放下來了手機,將電話掛斷了……


    不知不覺之間,我們已經迴到了喇榮溝。又到了佛學院附近的位置,麵包車停了下來。


    下車之後,小男孩兒扶著我,另外兩個僧侶則是離開了。


    我覺得自己的小腿還是奇癢無比,並且那絲絲縷縷的疼痛,更讓我抓心撓肝。


    額頭上一直冒著冷汗,小男孩兒則是帶著我走到了路邊的僧房處,這裏有紅磚堆砌的台階,上了台階之後,就是一扇破舊的紅漆塗過的木門。


    他推開了木門,一股子熱氣從裏麵冒了出來。


    跟著小男孩兒走了進去。


    屋子裏麵很暖和,暖和到我的腿的疼痛都減少了一些。


    這裏約莫隻有10平方大小,可能夠讓人落腳的地方,也就隻有兩平方不到。


    床上是很厚的毯子,床邊放著一個爐子,其他的位置則是書櫃,裏麵堆砌著不知道多少書。


    甚至有的書,都已經書頁泛黃,邊角彎曲了。


    小男孩兒讓我坐下,說天葬師應該去清洗身體了,很快就會迴來。


    我腿疼得實在厲害,就坐在了床邊,小男孩兒在爐子邊烤火。


    我猶豫了一會兒,又問了句,說天葬師在這裏地位應該很高吧,為什麽房子就這麽小?


    小男孩兒愣了一下,接著他搖了搖頭,就沒說話了。


    我不知道原因,隻能繼續等待,不過這個暖和的環境讓我舒服了很多,至少沒有之前那麽膽顫心驚的了。


    過了約莫有半個小時的時間,終於門被推開了。


    一個臉上都是風霜感覺,身上披著厚厚僧袍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眼角的魚尾紋很深,不過很幹淨,我和他對視的一瞬間,竟然沒有覺得害怕,反倒是他的眼神,讓我覺得身心有點兒放空。


    小男孩兒恭敬的彎下四十五度的腰,喊了句:“鬆勒達步拉啦,我帶她迴來了。”


    我愣了一下,因為前半段我沒有聽明白,他說的是什麽。


    不過我也說了句您好,接著想要從床邊站起來。


    可小腿突然傳來更加劇烈的疼痛,我悶哼了一聲,直接就癱坐了迴去。


    天葬師伸手過來扶住了我,他先是對著小男孩兒說了句我聽不懂的藏語,小男孩人立刻就從屋子裏麵離開了。


    接著他迴頭看我,語氣平和的說了句:“你叫我鬆勒就好。”


    我很不自在,說怎麽能這麽冒犯。


    他笑了笑,說:“沒有冒犯,你覺得我地位很高,對麽?”


    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平靜的告訴我說,他做這個職業,幫助同胞完成最後的解脫,的確是崇高無比的,可是因為處理的是屍體,所以絕大部分的同胞對他都是避而遠之的,隻有死了之後,才會和他親密的接觸。


    我覺得渾身都不怎麽舒服了起來。


    他繼續說道,所以不用太過拘束了。同時他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小腿上麵。


    我下意識的躲閃了一下,他蹲下來身體,要伸手來碰我的腿。他說到:“如果不好好處理,你的傷口會腐爛的,你腿上現在隻是倒了一些消毒的粉末。”


    沒有躲閃,我不安的看著自己的腿,讓他解開了布條,他從床下麵抽出來一個箱子,拿出來一些東西,開始給我處理傷口。


    我聲音有些沙啞的問他,為什麽帶我到這裏來?


    他平靜的迴答我說:“那你們,為什麽又來到這個地方呢?”


    我心裏麵咯噔了一下,說你知道我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沒有抬頭,接著說:“你和你的同伴,去了不該去的地方,也想要拿走不該拿走的東西,會付出代價,必須要交還物品,我才會讓你有離開這裏的辦法。否則的話,你就走不掉的。”


    我麵色完全變了。因為麵前這個叫做鬆勒的天葬師,沒有絲毫威脅語氣,卻說出來了格外威脅的話語……


    可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撒不出來謊……


    同樣,通過他的話語,我知道,諸葛雲應該沒事兒了,並且他也拿走了木盒子裏麵的東西……


    那顆幹癟的眼珠……


    我心裏麵很壓抑,傷口一直疼痛,他處理完了之後,重新站了起來,接著伸手給我,說:“把你的手機,給我吧,為了避免其他的麻煩,你也不想要別人牽連其中,對吧?你並不願意作惡。”


    我抬頭,死死的看著他,知道我不給也沒辦法了,如果撕破臉皮,天知道他會做什麽……


    把手機拿了出來,他接過去之後,直接就丟到了爐子裏麵。


    片刻之後,他告訴我說,如果今天晚上,我的同伴沒有迴來,並且交還物品,從明天開始,他就會帶我去洗禮,然後每天跟著他去天葬台,贖罪。


    我麵色又變了一下,然後我死死的咬著牙說,你不怕犯法的嗎?


    他平靜的說:“不問自取,你們也沒有遵守什麽規矩吧?”


    我心裏麵一僵,接著下意識的就說出來了一句:“那本來就是我們的東西,是被你們偷走的,憑什麽是不問自取?”


    我說完之後,當時鬆勒的表情是驚疑的,然後他突然看向了門外一個方向。


    瞬間之後他又迴過頭看向我,說:“你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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