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碼頭,乃是蘇州府最為繁華忙碌的一個碼頭,江南諸地溝通蘇州府的商業運輸橋梁,每天有無數的貨物人員在這裏裝船卸貨,同時也是官方唯一承認的鹽路運輸脈絡,平日裏人頭攢動,幾近看不到孔隙。


    而今日,城南碼頭也是和往常一樣熱鬧,隻不過這熱鬧的方式,實在是有些不同尋常罷了。


    “吊上來!給本王把他吊上來!狗雜種,叫你狗眼看人低!”


    就在那最大的一處渡台邊上,正停泊著一艘華麗且巨大的船隻,一個虎目闊鼻的英武男子,此時便正大笑著椅在桅杆邊上,大聲唿喝著什麽。


    而隨著他的令下,不遠處,幾名腰間別著長刀的侍衛也是隨即齊齊拉動了手中的麻繩,繩子固定在一根橫柱之上,而另一頭,則綁著一名身著二品大員官服,卻渾身血汙濕透,生死不知的人。


    若是此時能有人靠近看清此人樣貌,必然會當即大驚不已,隻因為此人,正是江南巡撫嶽遷!


    而那一頭船上,正在大聲吆喝著的家夥,便是當朝二皇子肖逸隆了。


    此時的肖逸隆麵色熏紅,渾身酒氣,情緒很是激動,顯然是剛剛喝了酒的,而在他的身邊,也有個身著五品官服的男子正不住地勸著:“殿下!殿下住手吧殿下!那可是...江南巡撫嶽遷嶽大人,正二品的大員啊!”


    說話的,乃是監察院的一名禦史,他便是此行負責與肖逸隆同去雲南,監督考評之責的。


    按理說,對於這種角色,肖逸隆本該以禮待之才對,可就在他話音落下之後,那肖逸隆卻是一把將其打翻在地,罵道:“滾開!這老狗不僅擋了本王的路,居然還敢口出狂言,妄圖翻查本王的船?今日不好生教訓教訓他,本王的臉麵何在?皇家的臉麵何在!?”


    說著,他又抄起身邊侍女手中托盤上的一樽酒杯,狠狠地朝嶽遷所在的方向砸了過去,罵道:“泡下去!給我把他泡下去!不到半死,不要提上來!”


    “住手!”


    正在這時,一道冷冽的聲音由遠處的圍觀人群當中猛然傳出,這道聲音底氣極為渾厚,雖說此間場麵混亂嘈雜,卻十分清晰地落在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又是哪隻瘋狗!?”


    聽聞此聲,肖逸隆當即便是勃然大怒,轉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見不遠處的堤岸之上,一道赤紅色的身影領著一眾人馬越眾而出,這群人馬除了混在其中的江南總督周立仁外,盡都是身材高大,一身黑甲的威武侍衛,而領頭那赤色身影,正是肖逸璿無疑了!


    “老七?”


    見到來人,肖逸隆的表情有些懵懂,接著皺皺眉頭,接著又用力揉了下眼睛,這才終於反應了過來,低聲罵道:“他奶奶的,這家夥怎麽在這兒?”


    “殿下!”


    肖逸隆這句話聲音不大,也隻有一旁的幾人才能聽見罷了,方才那被一巴掌打翻的禦史也是及時出聲為其解惑道:“殿下,咱們眼下身在蘇州府,七皇子殿下的駐地...便是江南,身在蘇州府,也不奇怪啊!”


    “江南?駐地?他?”


    聞言,肖逸隆又醉眼朦朧地嘟囔幾句,爾後緊接著又是大怒:“他娘的!憑什麽!憑什麽他老七就能分個這江南花都?而本王卻隻能去那浪不拉屎的雲南邊境!?老天爺,真是瞎了眼了!”


    “皇子駐地,乃是金鑾殿上定下的諭旨,殿下慎言,殿下慎言啊!”


    另一邊,聽聞肖逸隆口中如此所說,那禦史也是苦不堪言,急忙出言勸道,可酒醉上頭的肖逸隆哪裏會管他這個,當即作勢就要再次伸手將其打翻,卻在這時,聽到了遠處肖逸璿的再度開口:“肖逸隆!你是要我上去將你親自逮下來嗎!?”


    肖逸璿說完這句,也是再等不得對方行動,徑直便吩咐手下侍衛:“將嶽大人救上來!”


    “是!”


    聞言,幾名黑甲侍衛當即便是應命而去,上前一把將麻繩那頭的肖逸隆手下推開,接著手腳麻利地便將嶽遷給拉上了岸來。


    “怎麽樣,情況如何?”


    待到侍衛們將嶽遷放平鬆綁,接著仔細檢查了一番之後,肖逸璿才開口問道。


    聽到肖逸璿的問話,一名侍衛也是立即答道:“迴殿下,嶽大人受傷嚴重,斷了兩根肋骨,且有溺水之像,隻不過性命卻是無憂!”


    “速送嶽大人迴去療傷!”


    聽到嶽遷性命無憂,肖逸璿的心裏也是終於鬆了口氣,嶽遷身為江南巡撫,堂堂正正的二品大員,若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就這麽輕易地死了,消息傳到京中,難免也會影響自己在父皇眼中的印象的,眼下沒事便好。


    隻不過,饒是如此,瞧著嶽遷及其手下一眾官員衙役此時這副可憐狼狽的樣子,肖逸璿也是不住地怒火中燒,轉頭又向著遠處船上一陣大喝:“肖逸隆!你聾了?還不給我滾下來!?”


    “喊什麽喊!?”


    另一邊,聽到肖逸璿的再次催促,肖逸隆也是有些氣悶地迴了一句,接著便不情不願地下了船去---對於這個七弟,他還是多少有著些畏懼之情的,原因無他,全因從小到大這些日子以來,這家夥給他造成的心理陰影實在太多了!


    “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下一刻,待到肖逸隆剛剛來到肖逸璿身前後者便上前斷然喝道,一頭赤發烈火般隨著河風飄起飛揚,橫眉冷對,氣勢異常地猛烈強大,倒是當場便將前者的酒勁嚇退了一半。


    隻不過,這犯怵是犯怵,麵子卻還是萬萬丟不得的,肖逸隆在短暫的一怔之後,這便立即開口狡辯道:“幹什麽?隻不過收拾了幾個自家的奴才,你還想待如何?”


    “自家的奴才?”


    聞言,肖逸璿雙眼微眯:“老二,今日你所說之話,我來日定會一字不落地訴與父皇知道的!”


    “又告狀!?”


    聽聞肖逸璿所說,肖逸隆在短暫的呆愣之後,當場便炸了鍋去:“他娘的!從小到大,你老七就會往父皇去那裏明裏暗裏地告老子的狀!好啊!你去告啊,隻待父皇會不會因為一個不長眼的狗奴才,來降老子的罪!告辭!老子要走了!”


    說罷這句,肖逸隆是扭頭便走,其實當他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候,他腦子裏的酒勁也是差不多去了大半了,迴想起自己方才所做之事,也是後悔得緊,隻不過眼下事已至此他卻也隻能是打腫了臉充胖子,把這場麵撐到底了。


    那麽,皇帝究竟會不會因為這小小巡撫,來治自己的罪呢?


    這簡直廢她媽的話!絕壁會啊!


    這下慘了!


    連能不能去雲南任職都說不定了!


    自己該不會被父皇叫迴去關禁閉關個一年吧!?


    想到這裏,肖逸隆簡直心如死灰,不敢再繼續想象了。


    隻不過,就在他這種心境當頭,前方卻是突然多出了一道影子,他抬頭一看,便見肖逸璿好死不死地擋在了他的身前,不由大怒:“老七,你還想做什麽!?”


    “做什麽?”


    聞言,肖逸璿冷然一笑,道:“你與我一樣身為皇子,我確是沒法子抓你,隻不過嘛...”


    說到這裏,肖逸璿又轉向肖逸隆所乘的那條大船,朗聲說道:“你等眾人,本王卻是有權利處置一番的!來人!這些人當眾毆打朝廷二品大員,罪同謀反!給本王盡數抓了,關進大牢裏去!還有,此船載貨超過規格,也給本王一同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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