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節(完)

    三日後。奈良一家來到井野住所。鹿丸解開結界，隻見井野正前傾著身子在賞一朵粉色的波斯菊。井野感到結界解開了，抬頭看了過去，手鞠頓時驚呆了，眼前的這個人真的隻比自己小兩歲麽？與二十年前幾乎沒什麽差別，隻是穿衣打扮成熟了些，像個少夫人一樣。井野走了過去，來到鹿丸四人麵前站下，笑了笑，道：“歡迎你們。這兩位想必就是鹿井和靈智子吧。”鹿丸道：“啊，是啊。”井野道：“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照顧奈秋。來，屋裏坐吧。”五人走進了屋子，手鞠望著井野，又是嫉妒，又是憐惜，有是欽佩。到了屋裏，井野道：“請隨便坐吧，地方窄小，請別介意。”她又向屋裏朗聲道：“奈秋，泡茶過來。”隻聽裏麵奈秋應著“是的，母親”。鹿丸道：“佐井他在麽？”井野道：“在，要找他麽？”鹿丸點頭道：“是。”井野道：“好的，你稍等下。”於是邊走向裏麵邊道：“佐井，出來一下。”過了一會兒，奈秋端著茶出來了，隻見眾人都已坐定了，她把茶杯端給各人，道：“請用。”剛要起身離開，鹿丸突然道：“奈秋，你等一下。”奈秋看了看井野，井野道：“你等一下吧。”鹿丸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看了看井野，又看了看手鞠，看了看奈秋，又看了看靈智子和鹿井姐弟倆。岑寂了半晌後，道：“井野、佐井，對於奈秋的事我很抱歉，對於這個女兒都已二十歲了，我才知道。井野，謝謝你為我生了個這麽優秀的女兒，我真的很喜歡她，佐井，對於你幫我養育這個女兒的恩情，我一輩子也無法報答，我知道一句‘謝謝’根本毫無用處，但我還是要說，佐井，謝謝你。井野，辛苦你了。但是……我不能對不起手鞠。所以……”他一下站起身，走到了井野的麵前，看了看井野，一下跪下了，磕頭下去，道：“對不起！”他著個舉動無論是誰都沒有料想到，都被他的舉動驚呆了，眾人一下都站了起來，井野拉他起來，道：“你快起來。”佐井看著鹿丸，昔日的奈良大人是如何的尊崇？竟然也會有今日的舉動？靈智子與鹿井覺得平日雖然手鞠是個要強的女子，但對於鹿丸還是畢恭畢敬的，‘老頭子’雖然對於他們總是笑臉相對，但無論是母親對於父親的態度，還是父親過去的地位之高，也總是讓他們從心底對鹿丸有一絲因‘敬重’而產生的距離。井野道：“你不要這樣子，你不欠我任何東西。”鹿丸道：“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行此大禮，但我覺得不過分，我覺得應該。我深知我欠你不止是一生一世，但我不會對不起手鞠。說實話，最初得知奈秋的事時，我心裏確實很亂，我想這件是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無法冷靜得了。但是……當初手鞠沒有計較我們的事，就不隻是於你我，更是於火之國有很大的恩惠……”手鞠突然道：“我不想讓你對我懷著‘報恩’的心理和我在一起。作為風影的姐姐，作為嫁給你——木葉的顧問，我就不該挑起兩國的戰爭，這是我應該做的。而且你就算對我心存感激，這些年你切實是個好丈夫、好父親，這就夠了，你不需要再償還什麽了。”鹿丸笑了笑，向井野道：“跟她生活了二十多年，她這是頭一次打斷我說話。若不是情急，若不是為了我好，我想她不會。她很懂尊夫之道，是個很好的女人，對於她，感激之餘，一起走過了這許多年，我也對她有了些別的感情，說是依賴也好，不舍也罷，所以我才會選擇再次對不起你。雖然她要我不要再懷著那種心理和她在一起，但我做不到，‘知恩圖報’那是做人的最基本原則，是不是？到這一刻，我覺得我這一生最榮耀的，並不是作為木葉的顧問，而是遇見了你，和娶了手鞠。這輩子欠你的，我願意用我接下來的十輩子償還，但這輩子……不行。希望你能明白。”井野淒然一笑，道：“這二十年來，雖然我心裏清楚，今生再見你已是不可能，但我還是總會去想，再見你是會是怎樣的情景。我也會偶爾想想，若是當初六代知道我們交往，若是你沒有與風之國聯姻，我們走到了一起，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後都會是什麽樣子……但我心裏清楚，那隻是幻想，若真能再遇見你，若你知道奈秋的存在……你仍然不會選擇我，這才是真的……當初你作為顧問有太多的顧及而選擇了聯姻，但在你們成婚半年後，我就知道了你今生的選擇，我就沒有再奢望什麽了。你若是現在能迴到我身邊，當初就不會選擇一走了之。”她看了看鹿丸，笑道：“我早有心理準備了，所以我不會想不開。而且……你若真是忘恩負義之人，那我就真的看錯你了，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我沒有看錯你。”她深情的望著鹿丸，道：“我這輩子最大的榮耀，就是我女兒的父親是你。”鹿丸看著井野，這朵波斯菊真正的盛開了，如今的它才是最美的。過去的種種從眼前浮現，他為自己的榮耀而慶幸，他為自己的榮耀而欣慰。

    在那之後，奈秋常去找鹿丸下棋，兩人常常都是一盤棋要下好幾天，無論是麵對靈智子和鹿井，還是麵對手鞠，奈秋都沒有一絲的討厭或是恨意，在佐井看來，這個侄女與那個因為‘顧及’才成婚的顧問一樣的博愛吧。

    ————完————

    2010年6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