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王瞭遠。父親希望兒子日後能夠誌向高大,目光長遠,所以就起了這個名字。

    在他的心中似乎一直都有著一個放不下的事情。這種模糊的感覺伴隨著他的成長,一直都是不離不棄,幾乎影響了王瞭遠的一舉一動。可是每當他想要看清這廬山真麵目的時候,卻怎麽也找尋不見那能夠令人覺著滿意的答案。這樣的情形長久持續,他總是覺著有些心力交瘁。終於有一天,王瞭遠開始明白,這其實是永遠也不可能得到解釋的問題,它的存在追根接結底似乎也就是自己在成長過程中所形成的性格,根本就是改變不了,或許能做的也就隻是適應。可惜生活中的很多事情並非明白了道理就可以告別煩惱。總還是會有很多憂傷的情節縈繞在身邊,剪不斷,理還亂。

    很多事情其實已經過去很久,可是感覺起來卻又像隻是發生在昨天。

    來到學校的時間早已不短,但他卻好像永遠也忘記不了離家遠行,出外求學的那個瞬間。父親的背影,還有那在眼前正在進行中的一舉一動,仿佛無一不在心裏產生著無比巨大的震撼。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感動,但是在以前卻並沒有如此真切的得以體現。也許真的就像是那句話裏所說,人們隻有等到失去的時候才會真正懂得珍惜。看著父親將行李一件一件細致的搬放到車廂之中。默默然,自始至終都似乎沒有一句言辭。他突然間仿佛感覺到了對此情節的似曾相識,好像就是朱自清筆下那篇《背影》的真實再現。其實自己在原來對文學作品中的感人場麵總是鄙夷,可是這種不屑竟然也像是在此時消散而去,仿佛浮雲飄飛。或許也就隻是一瞬間的感悟,他發覺自己的思緒竟然就像是洪水般泛濫洶湧。許許多多發生在日前與父母之間相處的畫麵接連而至。他想到了自己的任性,想到了自己的縱容,與父母之間幾乎所有的不快和分歧。這些在平日裏麵也許無論如何也不得解決的問題似乎在此時此刻就像是走進春天裏一般冰雪消融。或許就是因為即將遠行的緣故,伴隨著列車離去的一聲轟然。這家鄉裏一切的景象也就真正的變成了一種永久的記憶。他仿佛突然在心中感到了一種不肖,不知為何還伴有不明所以的感傷。除此而外,他竟然又感到了一份迷茫,似乎自己當年對出走所抱有的決絕也變得動搖,好像在潛意識之中,自己真的對家鄉留有著抹殺不掉的留念。說來自己必定不會相信,原來自己其實並不想真的出走。

    火車的最終離去終於截止了這份無聲勝有聲的畫麵。該來的終歸還是要來臨,想著抵擋畢竟也隻是徒勞。前方的景象一點點走近然後又一次次遠離而去,留下了隻有來去匆匆的感悟和永遠也沒有清晰的思緒。他確實想望向窗外來好好地觀賞一下這遠去的路上所不斷過往的景象,可是眼光的觸碰在那最後的時刻卻變成了完全的模糊。仿佛就是一陣風一般,來與去的過渡竟然留不下一絲痕跡。

    前方的景象隱藏在夜幕的籠罩之中,越發顯現的令人神往。也許就是因為看不見也到不了的緣故,它的存在仿佛已經變成了一份象征,像是天上的繁星皓月,高高在上卻永遠指引著自己前進,即使拚死累活也無怨無悔。也許這就是人生中的追求,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擁有著投身其中的理由。

    夜色的朦朧終於將整個車廂帶進了睡夢。暖濕的氣流似乎也在不知覺中就加重了適宜睡眠的氣氛。也許白晝的確帶給我們了太多的勞累,那是一個集中了人們思想和不停勞作的時段,無論體力還是腦力幾乎都在承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的壓力還有無休無止的苦惱。遠方的朦朧依然似真似幻,任其列車怎樣疾馳,卻始終保持著如初的樣子,不見遙遠卻也不見清晰。望著這一車廂沉沉入夢的人群,他竟然發覺自己似乎睡意消無,仿佛完全接觸不到睡眠來臨時那種不可阻擋的感覺。想來自己在以前對這樣的氛圍不知抱有著怎樣的企盼。靜謐的氣氛,身邊幾乎所有的陌生人,不用帶有任何顧慮,終於可以完完全全的做一次真正的自己。可是當這種一直夢想的時刻終於來臨,自己竟然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麽興奮,似乎一切就隻是平平常常的一種延續,沒有激動,也沒有歡唿。

    但是在這原本閑聊無事的時候,的確是一個進行思考的好時節。他確實想到了很多東西,開心的,悲傷的,有關以前還有不久的將來。其實自己也並不知道為什麽就想了起來,似乎一切的出現就都隻是一種純粹的自然。可惜這些存活在意識之中的一直也揮之不去的情節卻並不是能完全令人欣愉。也許就是因為自己的過去確實沒有什麽可以令人欣歡。自己的高考最終名落孫山,家庭的貧困不堪。有時候他也不願意一直生活在這些毫無意義的迴憶裏麵而不得自拔,他覺著這些都已經變成了無法改變的事實,無論怎樣也完全沒有了更改的可能。我們所需要做的其實不是迴顧而是應該正視現實。很多實在可為的東西也就在我們不停的思考中而最終丟失了實現的機會。就像是朱自清在《匆匆》裏麵所書寫的一樣。所以很多時間裏,在想到了過去,他也就想到了將來。他說自己其實還是可以讓人生變得美好起來,現在的年輕也就是所有可能變為現實的基本。仿佛生活也就是這樣,在給了我們許多無奈的同時也帶給了我們同樣的期盼,自始自終,我們其實也不會對生活絕望。那裏麵雖然充滿了我們所有的感傷,其時也充滿了我們所有的希望。

    前方的道路到底是一種什麽樣子呢?也許有關的答案就隻有等到我們走到了那裏才可以真正的得到。

    想著想著,王瞭遠似乎感覺到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煩累,靠在座位上慢慢地模糊了意識。道路上,那疾馳的火車還在不知疲倦的想著前方進發,碰撞路軌發出的轟鳴,劃破了夜空的寧靜,一直傳向了更遠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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