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少主之前從霧島離開的時候,不是才九階靈宗嗎?”


    一年的時間連跳了一段,還忽略了靈聖和靈王之間的分水嶺,直接跳上了靈王,霧主抬頭望天,這位沐少主當真是天蒼大陸的人?


    “別說他跳上靈王,就是說他跳上靈君,我也不覺得稀奇。”撣了撣衣袍上的塵土,藍非翎大搖大擺的從他爹麵前晃走。


    “你上哪兒去?”


    藍非翎邊走邊朝後麵擺手,“聽說聖靈宗在舉行天才選拔賽,我去湊個熱鬧。”


    雖說聖階不能禦風而行,速度也不是常人可比,他現在過去,正好能趕上選拔賽結束。


    聖靈宗的一處小院裏,盤膝而坐的沐兮染握了握拳頭,躍過了準王階,直接跳上了靈王,還不錯。


    理了理被壓得褶皺的衣衫,沐兮染打開房門,在太陽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舒展了筋骨,出門就往比武場去了。


    今日是選拔賽的第一天,聖穹隻在開始時露了下臉就走了,餘下的事情全都交給了蕭涯和四長老處理。


    外圍的弟子,遠遠的看到沐兮染走過來,不自覺的給她讓開了一條路。


    看台上,蕭涯和藹的對她招手,“兮染,來這邊坐。”


    沐兮染目不斜視的從其他幾位長老麵前走過,隻對蕭涯抱了抱拳,“大長老。”


    蕭涯讓弟子把新搬來的椅子放到了他前麵,宗主左側下首的第一個位置,撫著花白的胡子對沐兮染使了個眼色。


    沐兮染看了看周圍幾位長老,踟躕道,“這合適嗎?”


    “有什麽不合適的,這個位置本來就是你的。”蕭涯有意無意的提高了音量,讓全場的人都聽見,同時朝四長老投去一得意的眼神。


    兮染突破靈王,直接跳過了準王階,實力已在宗主之上,任誰也找不到理由再反駁。


    四長老冷哼了一聲,轉頭看向比武場的入口,安嶽怎麽還不來?


    觸及到沐兮染看來的目光,其餘幾位長老低頭的低頭,扭頭的扭頭,刻意的避開她的視線。


    人家的實力在那戳著,他們也不想在做垂死掙紮了。


    無視了四長老兇狠的目光,沐兮染在蕭涯滿意的注視下,謙虛的坐到了那象征少宗主的位置上。


    她這一座,瞬間就引燃了下方狂熱的議論。


    “看這架勢,沐少主已是內定的少宗主了。”


    “我覺得不盡然,安嶽公子自小拜在宗主門下,沐兮染才來幾天,總有個先來後到吧。”


    “狗屁的先來後到,高位向來都是有能力者居之,放眼天蒼大陸,還有誰比沐少主更為天資過人的。”


    “看台上的氣氛貌似不那麽和諧啊,四長老看著沐少主的眼睛都要噴火了,若這個時候安嶽公子來了,肯定會更加精彩。”


    話音一落,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句,“安嶽公子來了。”


    眾人轉頭看去,就見一襲白衣不染纖塵的安嶽緩步走來,淡漠絕塵的氣息與周圍的嘈雜顯得格格不入。


    “有好戲看了。”


    這種看好戲的心態,也感染了比武台的二人,連比試都變得敷衍起來。


    但事情並未像他們想象的那樣發展,走到看台上的安嶽漠然的目光掃了一圈,最後定在沐兮染臉上,“我有事找你。”


    說完,轉身離開。


    聞言,懶洋洋窩在椅子裏沐兮染起身,踩著安嶽的腳步跟了上去。


    “這畫風好像不太對啊。”


    戰爭呢?


    硝煙呢?


    怎麽會這麽平淡?


    如此結局,完全滿足不了群眾的八卦心理。


    比武台上對戰的兩人,其中一個還在納悶,就被對手鑽了空子,一擊而敗。


    蕭涯看著那一前一後離去的二人,眸光深思。


    四長老直接將椅子的扶手掰了下來,憤怒的甩袖離去。


    比武場外,一株蒼翠挺拔的榕樹下,沐兮染倚著樹幹環胸而立,“找我什麽事?”


    安嶽麵無表情的說著毫無音調起伏的話,“帶我去看。”


    “這個恐怕不行,我已經偷偷的把它放跑了。”


    一言不合,轉身就走。


    沐兮染雙臂垂下,追著他上前一步,“你急什麽,我又沒說你見不著了。”


    安嶽轉身,依舊麵無表情,“何時能見?”


    “據我猜測,應該是選拔賽結束的那一日。”沐兮染不緊不慢的邁著步子上前,“我發現你師父真是心累,每做一件事都要達到好幾個目的,就像這次的選拔賽,一箭雙雕啊。”


    說著,沐兮染目光一冷,閃身到樹後,拎出一個人來。


    “是你,你怎麽會在這兒?”


    荀庭本來也在比武場,但接受不了內定少宗主是沐兮染的事實,所以才出來散心,卻沒想到會恰好聽到這番話。


    即便被沐兮染拎在手裏,荀庭也不害怕了,梗著脖子道,“你竟敢蓄意對聖靈宗不利,等我稟告宗主,就看著你怎麽死。”


    這下好了,沐兮染有把柄落在了他手裏,他敢如此氣焰囂張也是因為這裏並不偏僻,他就信沐兮染敢冒著被發現的危險殺了他。


    “誰要對聖靈宗不利?”沐兮染並沒有放開荀庭,反而轉身笑問,“你聽見了嗎?”


    安嶽板著一張麵癱臉,一本正經的道,“沒有。”


    荀庭大驚,“安嶽公子,你!”


    他怎麽能和沐兮染聯合算計自己的師門呢?


    安嶽突然抬腳走了過來,“趁早解決了他,以除後患。”


    “你,你們敢,殘害同門,此事若在這個當口上傳出去,宗主不會放過你們的。”


    荀庭知道,安嶽從不開玩笑,他說要解決了他,就是真的要解決他,可是,就這樣死了他怎麽甘心。


    就在他心慌腿軟,左顧右盼的時候,突然肩上一鬆,沐兮染竟然放開了他。


    沐兮染一副看好戲的姿態,“既然是安嶽公子的主意,那就請安嶽公子動手吧。”


    安嶽看向她,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把頭轉了迴去,伸手抓迴欲逃的荀庭,“哢擦”一聲,擰斷了他的脖子。


    沐兮染“唔”了一聲,果然幹脆利落。


    嫌棄的把死透了的荀庭扔在地上,如扔一灘爛泥,安嶽轉身離開,“屍體你來處理。”


    他討厭精於算計的人,可偏偏對個中翹楚沐兮染一次又一次的容忍,甚至明知他的算計,還是依言照著她的計劃前行。


    或許是因為沐兮染的天賦,讓他產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覺。


    安嶽為人,是真的滲入到骨子裏的淡漠,從不會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浪費時間,哪怕那件事和他息息相關。


    沐兮染並沒有像安嶽說的那樣處理掉屍體,看著地上涼透了的荀庭,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手都沒有抬一下,轉身離去。


    處理幹嘛,在這兒扔著才好呢。


    當晚,被喚道聖元殿的安嶽看到地上脖子扭曲的屍體時,下意識的朝沐兮染看去一眼。


    接收到他的目光,沐兮染若無其事的笑道,“我都說了,我們是為自保才殺了他,宗主不信,非要叫你來問問。”


    聖穹沒有馬上問安嶽,反而先對她解釋,“不是本宗不信你,實在是這事發生的當口對聖靈宗不利,必須要查個水落石出。”


    沐兮染道,“我明白宗主的顧慮,為了大局,應該查清楚的。”


    “你能理解再好不過了,本宗對你存了大期望,萬不能因這件小事有什麽差錯。”聖穹說這話時,眼睛卻在看著安嶽。


    沐兮染暗道,老奸巨猾的狐狸。


    即便聽到聖穹這飽含深意的話,安嶽麵上也沒有絲毫的變化,仍舊是天塌下來都與他無關的冷漠。


    聖穹最擔心的,是安嶽和沐兮染合在一起耍什麽陰謀,正好用這個機會試探他們。


    他一直都認為,安嶽之所以凡事都不關心,是因為還沒有能威脅到他地位的人出現,如今,他都把話說得這麽明白了,他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他真的不在意少宗主的位置?


    不可能,這世上怎麽會有不愛權利的男人。


    “安嶽,你來說,這是怎麽迴事?”


    “他不是都說了嗎。”


    聖穹到,“這件事關乎道聖靈宗的聲譽,你必須一字不落的交代清楚。”


    不知是不是沐兮染的錯覺,她看到安嶽在聖穹說到聖靈宗的聲譽時冷笑了一瞬。


    “他偷襲我,我不殺了他還等著他殺我嗎?”


    “錯了。”沐兮染道,“他想偷襲的是我,荀庭記恨我不是一日兩日了,上次就唆使林修暗害我。”


    這時,林修被人帶了進來,聽到這話,嚇得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宗主饒命,沐少主饒命。”


    見這情形,聖穹也不用再問了,事實一目了然。


    “我和安嶽約了這次出關後再戰一場,所以他才會從比武場上把我叫走,諸位長老和弟子皆是見證。”


    說安嶽跟她約了比試,這話聖穹深信不疑,隻是…


    “你說荀庭記恨你,這又是為何?”


    沐兮染撓了撓頭,有些不情願的道,“這還要說嗎?”


    蕭涯道,“說就是了。”


    以兮染如今的地位,隻要不是動搖聖靈宗根基的大事,宗主就不會處罰他。


    沐兮染低著頭,聲音含糊不清,“我那青蓮心,就是從他手中搶過來的。”


    “…”


    搶了人家的青蓮心,能不把你恨上嗎,這比殺父滅族之仇清不到哪兒去。


    蕭涯臉色僵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類似圓場的說了句,“原來如此。”


    聖穹也沒有再問什麽,隻是疲憊的擺了擺手,“荀庭是闖了聖元殿後的山洞而死,與安嶽和兮染沒有關係。”


    袒護!赤果果的袒護!


    在場的都是聖靈宗的核心人物,事關聖靈宗的聲譽,又牽扯到了最有前途的兩個弟子,孰輕孰重,他們很清楚。


    聖穹有心袒護,事情得到了圓滿的解決,聖元殿外,沐兮染看著攔在她麵前的安嶽,頗為自得的問道,“何事?”


    “你為何不將那屍體毀掉?”


    “你師父的為人,你比我清楚吧,與其在他心裏埋下一根刺讓他防著我們,還不如在這根刺沒紮進他心裏之前拔出來,事半功倍。”沐兮染歎了口氣,“年輕人,好好學著點吧。”


    聖穹身居高位多年,生性多疑,荀庭之死,不可能瞞的過他,到時就算他們解釋了,聖穹也會在心裏埋下懷疑的種子,防著他們,那她要拿到堇青石就更困難了。


    安嶽語塞,說他師父老奸巨猾,這才是老奸巨猾第一人。


    好好的一個俊朗秀逸的少年,活脫脫的活成了人精。


    “沒別的事了,我就先迴去了,養精蓄銳,以備來日大戰。”


    安嶽望著她的背影,心情複雜極了,久久沒有挪動一步。


    說要養精蓄銳的沐兮染,迴到小院後,把門一關,整整兩日沒有出去,也就錯過了一則重大消息。


    岐城金家慘遭滅門,兇手做的是幹淨利落不留痕跡,與此同時,前來聖靈宗參賽的金家二公子也失蹤了,世人都道,金家得罪了聖靈宗,不然天蒼大陸上哪個勢力可以在兩個靈王坐鎮的聖靈宗來去自如。


    不管外界如何傳言,聖靈宗的弟子選拔賽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


    第三日的決賽,宗主親臨觀賽,最後選出的前三名,也是大陸上的翹楚,實力最低的也是五階靈聖,隻不過相當於沐兮染和安嶽來說,他們的年歲稍微大了一些。


    接下來,便是被長老們選中的弟子行拜師禮,因著聖穹早就放話沐兮染是關門弟子,所以聖穹並沒有挑選弟子,這讓那前三甲心緒難平。


    他們的實力也是有資格做宗主親傳弟子的。


    聖元殿前,足以容納數千人的廣場,此時盛滿了人,各地參賽的弟子,不管選上的還是沒選上的,都站在廣場上看著台階上的人。


    “聖靈宗竟然允許我們留下來觀禮,真是沒想到。”


    “是啊,就算沒被選為弟子,見了這場麵,出去也夠吹牛逼的了。”


    不止那些參賽的弟子驚喜,就連台階上的數位長老都沒想到。


    宗主為何讓他們留下?


    聖穹望著下方人頭攢動的廣場,帶笑的眸底暗藏冷芒。


    在聖穹的眼神示意下,蕭涯上前一步,“感謝諸位來參加聖靈宗的天才選拔賽,下麵老夫宣布,拜師儀式正式開始。”


    沐兮染站在聖穹旁邊,看著遠處樹上的白色身影,嘴角彎起一抹不明意味的弧度。


    下方的弟子中,有比賽期間就被長老看上收做弟子的,也有晉級之後沒有拜師的。


    其他弟子都好說,隻有這次比賽的魁首,名叫秦青的少年,麵對諸位長老的拉攏始終冷著臉,目光死死盯著台階上,聖穹身側慵懶的紫衣少年。


    千人靜寂的廣場上,突然響起一道震驚眾人的話語,“宗主,在下請求和沐少主一戰。”


    被點了名的沐兮染依舊懶洋洋的,自始至終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一時之間,秦青身上集結了數千道各有深意的目光。


    有沒有搞錯!?


    秦青不過是個八階靈聖,竟然要挑戰身為靈王的沐少主,找死都不看時候啊。


    聖穹瞥了一眼身旁的沐兮染,似乎對她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甚為滿意,臉上也帶了些笑容,“與兮染比試不妥,你若真要比試,便和安嶽切磋一番吧。”


    秦青皺眉,狂妄的道,“宗主莫不是覺得您這關門弟子不是我的對手,怕他丟了您的顏麵,才不讓他跟我比試的吧。”


    此言一出,廣場上的數千人都覺得他瘋了,堂堂靈王不是一個靈聖的對手?


    這秦青是不想活了專門來找死的?


    找死你也看個地方啊,沒看到宗主的臉都沉了。


    直到他說出這番狂悖之言,才把沐兮染的目光引到他身上,“宗主的意思是,本少主剛剛突破靈王,對靈王的力量掌控的還不夠熟練,怕我不小心打死你了,這畢竟是聖靈宗的選拔賽,若你這個魁首命喪當場,像什麽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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