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師兄,在霧島上你能閉著眼睛從這兒走到主殿嗎?”


    “我生在霧島,長在霧島,當然能了。”


    “那你閉上眼睛帶路吧。”這座島仿照霧島而建,格局相似,不會有大的改變,既然是幻境,自然是假的,他們不妨走走試試。


    “好。”


    又一次的,他們迴到了先前的廣場,藍非翎依舊閉著眼睛,沒有一人發出聲音,都靜悄悄的跟在他身後。


    眼見他就要撞到牆上,單長老焦灼的喊了一聲少主,沐兮染當先把手朝石牆伸過去,就那麽直直的伸到了裏麵。


    “怎麽了?”藍非翎停下問道。


    沐兮染把手收迴來,“沒事,你繼續走。”


    一行人遇強穿牆,遇河趟河,終於在一個時辰後,走出了那處幻境。


    單長老疑惑道,“鏡中鏡?”


    “不是,隻有那一處是幻境,我們現在就站在無名島上。”沐兮染道,她想過了,玉淵塵匆忙返迴九天之巔,那裏定有大的變故,不管造這座島的是哪個勢力,他們都不會在這個當口,耗費大量的玄力在天蒼大陸。


    “沐少主何以見得?”


    “我猜的啊。”沐兮染無辜眨眨眼睛,“這麽大一座島全靠玄力支撐,還設了鏡中鏡,世上能做到的有幾人?”


    “唉。”單長老歎了一聲,到底還是個十五歲孩子,見識還是太少了。


    不想說到玉淵塵,沐兮染幹脆也就不解釋了,任憑他們如何想,哪怕隻當她是一句笑言。


    藍非翎走在最前方,轉頭之際,腳下驀然變成了一片火海。


    沐兮染猛地將他拽迴來,看著周圍的景象崩塌之後被岩漿替代,氣溫也變得燥熱起來。


    夏茉兒道,“這,這是另一處幻境?”


    “不是幻境,這是真的岩漿火海。”


    沐兮染轉頭,就見霧島的三位長老神色怪異,故問道,“可有什麽不對?”


    “這片火海不應該在此處。”


    這是什麽意思?


    藍非翎道,“霧島上確有一處火海禁地,自霧島由來之時便存在,岩漿下方便是海水,之時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竟然連他們的禁地都有!


    慕述年問道,“那藍少主可知道如何出去?”


    藍非翎搖頭,他三年前不慎誤闖過這裏,尋了幾天出口都沒有尋到,最後還是被他爹接出去的。


    在藍非翎那沒有收獲,慕述年又問道,“單長老可知道出口?”


    “不知。”單長老道,“此處禁地隻有霧主知道開啟之法。”


    闖過了重重難關,最後卻被霧島的禁地攔住了腳步。


    沐兮染問道,“你們霧島的禁地可關著什麽兇悍的玄獸,或者有什麽特別之處?”


    “不知道。”藍非翎搖頭,“應該沒有。”


    單長老迴憶道,“似是有一頭玄獸,但不知是什麽。”


    “有一頭玄獸?”藍非翎驚唿,為何他上次在禁地呆了整整三日都沒碰上?


    赤紅的岩漿像是一汪汪眩目的血泊,炙烤的人焦灼不安。


    慕述年從火海上收迴目光,“三位長老可還有別的辦法?”


    單長老搖頭,“禁地的機關設在外麵,且隻有霧主一人能打開,還從未聽說過闖進這裏的人能自己出去的。”


    霍長老和樊長老對視一眼,無奈道,“這可如何是好。”


    寶物沒尋到,也沒死在那些人手中,難道要活活困死在這裏?二位長老覺得有些憋屈。


    更憋屈的大有人在,霧島的三位長老想了萬種可能,卻沒想到會被困死在自家禁地,若傳出去,死了也沒臉見人。


    至於霧島的少主,向來是個心寬的,丟臉這種感覺從來不會在他身上出現。


    夏茉兒垮著小臉,“我們要被永遠困在這裏了?”


    “不是永遠。”沐兮染眸底染上血的色彩,“用不了多久,我們的玄氣就會被這岩漿蠶食幹淨。”


    這處禁地,會從靈師身上吸取“養分”來養活自己。


    她對自然的一切氣息都熟悉,雖然玄氣流失的很慢,她卻敏銳的感覺到了。


    慕述年靜心感應了一下,麵色凝重,極微弱的流失速度,若不是小師叔提醒,不會有人發覺,他們會毫無防備,直到死。


    “我怎麽沒感覺到?”不僅這次,就連上次在這裏被困了幾日,他都沒有感覺到玄氣在流失啊。


    “三位長老呢?”沐兮染想了想,問道。


    “感覺到了。”


    沐兮染轉頭對藍非翎道,“大約因為你是霧島少主的緣故。”


    看來這禁地與霧島淵源頗深。


    “我們現在該怎麽辦?”若是禁地的機關隻能在外麵打開,他們豈不是真要被困死在這裏了,藍少主再沒有比此時更惱火的了。


    沐兮染找了一塊石頭靠坐下去,雙手枕在腦後,語態慵懶的道,“我怎麽知道,這又不是我家的禁地。”懶散的伸了個懶腰,“我先歇會兒。”


    “…歇著就歇著。”反正他又不怕被吸成人幹,她都不操心,他還不操心呢。


    慕述年也靠在一邊,“從進這座島就沒歇過,如今正巧了。”


    見那三人都靠去歇著了,夏茉兒道,“那我也來歇會。”


    其餘五位長老“…”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任性嗎?


    行,都不幹了,他們幹,單長老道,“我們五個分頭找找,看看有沒有出路。”


    雖然這禁地隻能從外麵打開,但也不能坐著等死,總要搏上一搏。


    沐兮染半眯著眼睛看著翻滾的岩漿,腳下正好有塊石頭,就順腳踢了進去。


    小石塊還未觸及岩漿表層,就被其內灼熱的氣溫蒸幹了。


    猛的睜開眼睛,沐兮染又踢了一塊石頭進去,這次看的十分真切,石頭竟然被岩漿表層的氣溫蒸幹了。


    浮在海水上的岩漿,怎麽還會有這麽高的溫度?難道…


    “藍師兄。”沐兮染偏頭朝藍非翎的方向喊了一聲,“你父親有沒有說過禁地的由來啊,比如這岩漿和海水,為何能共存,互不相擾?”


    “沒說過,霧島都存在近千年了,誰會去問它的由來。”


    許久沒有等到沐兮染說話,慕述年問道,“小師叔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方才我扔了一顆石頭,還沒有融入岩漿就被蒸幹了,所以我覺得岩漿下麵有東西。”


    “什麽?”岩漿能漂浮在海上,本就不是常理,竟還能有那麽高的溫度。


    “難道是單長老說的玄獸?”藍非翎興奮的搓手,“這下好了,也讓我見識見識,禁地裏到底關著個什麽東西。”


    他爹那老頭,平日嘴巴嚴的跟什麽似的,這下好了,他被困在這裏了,還不知要要麵對什麽東西,心裏連個底都沒有。


    “你們要把禁地裏的玄獸引出來?”夏茉兒從一側繞過來。


    沐兮染摸著下頜思索道,“現在我們要考慮的是怎麽引。”


    藍非翎瞟他一眼,“還用考慮?把動靜鬧大點不就引出來了。”


    沐兮染突然轉過頭來看他,“藍師兄說的很對,那藍師兄去吧。”


    什麽?又是他去引?


    藍非翎難以置信的看向慕述年,就見後者對他做了個請的姿勢,而夏茉兒直接環胸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藍少主“…”


    他認識的這是一群什麽人?


    “藍師兄不要怕,你要相信你們家的玄獸是不會傷害你的,就像這禁地會吸幹我們,卻不會吸幹你一樣。”


    話雖這麽說,可誰知道岩漿下麵的東西認不認他這個少主啊。


    “加油!”


    “…”他這還非去不可了,問題是,他答應了嗎?


    藍少主的目光在那三人中流轉,最後還是強行說服了自己。


    兩個小白臉,一個女人,這種時候,他應該挺身而出。


    “那,那我就去了。”


    “去吧,去吧。”


    察覺到藍非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沐兮染抬頭問道,“怎麽了?”該不會又不想去了吧?


    “你不打算給我個東西?”他可是要去玩命啊。


    “哦哦。”沐兮染掏出破殤盾遞給他,“險些忘了。”


    藍少主恨不得一口老血噴出來,什麽叫險些忘了,他看他根本就是忘了。


    “行了行了,不就是引個玄獸嗎,我給你支個招,保準不會讓你丟了小命。”沐兮染看向他腰間懸著的珠子,“你讓你的定海珠在這火海裏遊一圈就行了。”


    “就這樣?”藍非翎掌心托著珠子,半信半疑。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我也是猜的。


    後半句沐兮染沒有說出來。


    “那好。”


    六顆珠子連在一起,“撲通”一聲紮進了火海裏,半刻之後,破漿而出,迴到了藍非翎伸出的手掌中。


    慕述年望著平靜的漿池,疑惑道,“怎麽沒動靜?”


    話音一落,一道蔚藍的冰影伴隨著一聲長鳴從岩漿中升出來,慢慢變大,儼然是一隻冰鳥的模樣。


    滾燙的熔岩下竟藏著一隻如此巨大的冰鳥,真是匪夷所思。


    藍非翎驚唿,“冰壑神鵬!”


    什麽?沐兮染定睛一看,果然和玄技所化的大鳥一模一樣。


    神鵬獸眸急轉,猛地鎖定了藍非翎的身影。


    “快閃開!”


    沐兮染暗道糟糕,在出聲的同時閃身到藍非翎身邊,拽著他的肩膀後退了十丈之遠。


    她有一種錯覺,她能動用的空間之力好像更強大了些。


    “大爺的,怎麽又是我!?”


    上麵那群人針對他就罷了,怎麽連自己家的神鵬都照準他一個人撕?


    沐兮染道,“這下明白誰更招人恨了吧?”


    藍少主轉頭瞪她,這個時候還說風涼話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俯衝而來的冰壑神鵬似一座冰山壓下,周身的氣勢遠不是一招玄技所比,二人不得已一左一右向兩邊滾去。


    “殤破盾。”滾到邊上的沐兮染看著朝藍非翎而去的神鵬,大聲提醒道。


    為了以防萬一,沐兮染快速的用空間之力在他麵前設了一道屏障,卻見神鵬一毫未損的穿過屏障,撞在破殤盾上,身形突然變得模糊起來,最後化成一團冰藍色的火焰。


    藍非翎看著飛迴天空的冰藍色火焰,激動的道,“海心焰!原來禁地裏藏的是海心焰!”


    海心焰,一種能直接從玄師和玄獸身上吸取“養分”供養自己的異火種!


    “它要殺了你!”這個二貨,還顧得上激動。


    沒有一種異火會甘受束縛,更何況海心焰並不是溫順的火種,世代歸霧海所有,叛逆之心更甚。


    飛迴上空的火焰又變迴神鵬的模樣,死死的盯著藍非翎腰間的定海珠,隨時都會衝過來。


    慕述年和夏茉兒在一愣之後反應過來,快速的朝著藍非翎而去。


    沐兮染也在下一刻,擋在了藍非翎身前,她的空間之力太弱,困不住異火種所化的神鵬。


    “我在天蒼學院的功法閣看過一本有關束靈陣的陣法書,神府是不是也有這個陣法?”


    慕述年道,“有的。”


    夏茉兒神色略有為難,“我,我對陣法這一塊有些生疏。”


    “那我們兩個來。”沐兮染對慕述年道。


    藍非翎問道,“這次還要我去引嗎?”


    看在他們還不是太沒良心的份上,他就勉為其難的犧牲一下自己了。


    “不用,我們明著來,你們霧島的異火種,你總會收服吧。”


    不等藍非翎說話,身前那兩道身影就衝了出去。


    他…他不會啊…


    “你左我右。”


    “好。”


    從上空飛撲下來的神鵬,看到一紫一白兩個小點移動過來,原本沒太當迴事,可與他們擦肩而過之後,速度被迫降了下來,越往前飛越艱難。


    巨大的翅膀掀起狂風,吹的沐兮染睜不開眼睛,“堅持住!”


    在雙手將要結成印結之際,二人突然被一股大力拽著向前猛跑了幾步,雙腳幾乎撚進砂礫中才將將止住了向前的衝力。


    “快啊!”


    這個時候,藍非翎在磨蹭什麽?


    “我不會啊!”


    哪怕迎著狂風,也阻擋不住那兩道具有穿透力的視線。


    不會!那他們這是在幹什麽?


    動作一頓,神鵬掙開束縛轉過身來,盯著他們的眸中似有深藍色的火焰閃爍。


    神鵬嘶鳴著朝這邊飛過來,沐兮染和慕述年來不及收招,被束靈陣反噬,胸口正中一擊,腳掌擦著地麵向後滑動。


    這下完了,沒有收服成海心焰,倒把仇恨值引到他們身上了。


    強行穩住身形,迎麵又有三道藍色的火焰打下。


    “這該死的畜生。”沐兮染低咒,外放的靈魂力快速在身前形成一道防護罩,眼看距離越來越近,腰間突然一緊,靈魂力乍然鬆懈,整個人被往身後帶去。


    看著身前的高大背影,沐兮染忍不住蹙了蹙眉,他不是應該在九天之巔嗎?


    慕述年的咳聲引迴了她的注意力,就見不遠處躺在砂礫上的白衣男子麵色蒼白,嘴角還掛著一絲未來得及擦掉的血跡。


    以她當時的狀態,若沒有玉淵塵出手,就算沒有大師侄傷的重,也好不到哪兒去。


    “昂——”神鵬淒厲的嘶鳴劃破長空,接著身形巨大的神鵬便化作一團藍光,一頭紮進了岩漿之中。


    玉淵塵在神鵬迴身之際就到了,本以為可以溫香軟玉抱個滿懷,卻見那丫頭恰恰停在了他身前…


    目的未達到,怎能罷休,玉少君反應迅速的伸手一撈,正好將那小丫頭撈進了懷中。


    他突然跑下來找她,她應該是很驚喜的吧,想到此處,玉少君連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可扭頭一看,笑意瞬間凝固。


    人呢!?


    沐兮染正蹲在慕述年身旁,掌心托著丹藥遞給他。


    “怎麽迴事?”


    到處尋找出口的五位長老,聽到聲音返迴來,就見到了這幅畫麵。


    “述年怎麽了?”霍長老大步流星的上前來。


    慕述年道,“服了小師叔的丹藥好多了。”


    “沒事就好。”霍長老說著,下意識的拉了拉衣袍,在這被岩漿包圍的地域,怎麽還會有點冷?


    單長老看著不遠處氣息駭人的黑衣男子,驚異難定,難不成這就是禁地裏關的玄獸?能化人形?那是什麽等級的玄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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