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小姑娘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顧漁的臉上並沒有什麽驚奇,反而眼中閃過一絲怨毒。


    他站開幾步,嘴邊掛著一絲雪般清冷的笑。


    他知道自己的「故事」在這顧氏宗族中廣為流傳,連不會走的孩子都知道顧樂山家的那個賤種。。。。。


    「認識我嗎。」他淡淡說道,帶著濃濃的不屑看著眼前似乎驚嚇過度而發呆的顧十八娘,「迴去告訴你的哥哥,別以為做出一篇文就很了不起,他該是什麽人就是什麽人,就算有個便宜爹。。。。。」


    這個詞落入顧十八娘的耳內,她的身軀不由一抖。


    「住口」她低聲喝道,目光直直看著眼前的少年。


    似乎沒料到這小姑娘會如此反應,顧漁有些意外,他以為小姑娘此時應該抱頭跪地驚慌哭泣才對,看來這顧家兄妹的確跟印象中不一樣了。


    「哦。。」他長眉微挑,嘴角凝笑,「我忘了,歷來做*子的人都想要立牌坊。。。。。。」


    顧十八娘已經滿心的震驚,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少年,似乎他對自己一家有著深深的仇恨?


    「我倒要看看,讓別人認清你們真麵目,你們還能跟做出這一副清高義傑的樣子嗎。」顧漁冷冷一笑說道,「什麽七步成文,什麽賭誓拭目接管香料行,不過是因為另攀了高枝而已,賤人就是賤人,裝的像了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


    好惡毒的話。。。。


    顧十八娘看著他不由再一次撞在身後的樹幹上,積雪飄飄而下,籠罩了樹下的二人。


    似乎他們之間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可是前世今生,他們家跟這個顧漁基本上毫無交集,路上見了能互相認識就是不錯了,怎麽。。。。。?


    顧十八娘看著他,攥緊自己的領口,不可置信的急促唿吸。


    仇恨嗎?為什麽?因為他是顧樂山的兒子?


    而最讓她震驚的是,他的那句讓別人認清你們真麵目。。。。。


    這少年不是開玩笑,他是說真的。


    顧十八娘隻覺得嗓子發澀,「顧。。。顧漁。。。堂哥。。。。」


    「哈。」顧漁晃著頭,搖落髮上臉上的雪沫,他的聲音在笑,「你叫我堂哥。。。你叫我堂哥。。。」


    他用修長的手指指著自己,麵上帶著濃濃的嘲諷。


    「別跟我假惺惺的,我顧漁受不起也不想受,你們這種人。。。」少年斜眼看著她,帶著幾分傲氣,「不配。。。。」


    說罷,轉身而行,悠揚清遠的歌聲隨即響起。


    他唱的是詩經採薇,這一首憂傷的歌,但此時從這少年口中唱出來,卻帶著幾分冷冽,聽起來十分的怪異。


    顧十八娘已經從前世對於顧漁的那種崇敬膜拜的情緒中清醒過來,望著那少年搖搖的身影,在想著方才如雷震耳邊的話,麵色越來越凝重。


    且不論這少年將來會有怎樣的輝煌,但目前來說,他竟是在威脅他們。


    方才的事不管其中有什麽誤會,但隻要人看到了,都不免做出一些不好的猜測,而這種猜測一旦流出,無意就是對曹氏的催命符。


    她隻想著要對付顧寶泉這一個畜生就能改變命運了,沒想到會半路殺出了其他人,而更沒想到的是這個人竟然是顧漁。


    顧漁,上一世這個名字帶給顧十八娘深深的震撼以及莫名的喜悅,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方才,但現在已經煙消雲散了。


    很明顯這個孩子對他們一家的態度不怎麽好,顧十八娘甚至可以清晰看到他眼中那濃濃的厭惡。


    他說要大家都知道這件事。。。。。。


    顧十八娘不由攥緊了領口,感覺唿吸困難,流言,尤其是這種流言,而且是在這個時候的,一旦傳出,她們一家的境遇可想而知。。。。。


    如果再有有心人的推波助瀾,她們一家定會被驅逐出家族,這樣的話,曹氏說不定還是會為了清白自盡,而一切的一切就要迴到命定的軌跡。。。。。


    她不過是才冒出對付顧寶泉的念頭,就會突然出現這個人拋出這個威脅,是巧合還是命運的力量?


    不管是誰,隻要威脅到她,就是敵人。


    「顧漁。」顧十八娘大步邁向前,看著前麵的背影,緩緩道,「聽說,是你母親當初下藥媚惑了大伯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的聲音輕柔緩緩,還帶著幾分好奇,如同小女兒家的八卦閑談。


    歌聲戛然而止,前麵的少年脊背一下子挺直,他猛地轉過身,細長的雙眼彌補陰雲。


    「你」顧漁勃然大怒,雖然他的來歷很不為人恥,每個人心裏也都如此想他的娘,但不管怎樣他也算是顧樂山的兒子,顧家的少爺,這樣的話還真沒人敢當著他的麵說出來,而且說得如此輕鬆隨意。


    顧十八娘這句話,碰觸了他心底最不能碰觸的地方。


    「賤人」他猛地迴走幾步,怒喝道。


    這個一向卑躬屈膝和顏悅色待人的少年身上驟然散發出一股狂暴的氣息。


    來歷,始終是這少年的逆鱗,這是激勵他前進的力量,也恰恰是他的弱點。


    顧十八娘神色不變,毫不避開他怒視的目光。


    「這事人人都沒親眼見,卻說得都跟真的一般,」她淡淡道。


    狂怒而來的少年聞言冷笑一聲。


    他立刻明白這少女的心思,怎麽?不就是想要藉此告訴他,方才所見的事不足為信而已。


    這小丫頭,果真有些心思


    雖然明白她的心思,顧漁也自有話應對,但不知為何,那些話卻堵在心口說不出來。


    看著眼前逼近的少年麵色鐵青,顧十八娘不慌不懼,迎著他踏進三步,二人相距不過一步之遙。


    一高一矮,四目相對。


    「君王城上豎降旗,妾在深宮那得知。十四萬人齊解甲,寧無一人是男兒。」顧十八娘淡淡道,收迴逼視的目光,後退幾步。


    顧漁看著她沒有說話。


    「這世上,做女子的總是要不易些,說不得辯不得,」顧十八娘也不再看他,幽幽嘆口氣道,「華清池水馬嵬土,洗玉埋香總一人啊。」


    片刻沉默之後,顧漁一聲輕笑,狂暴的氣息一掃而光,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


    「倒不知道顧小姐也能出口成詩。」他嘴邊掛著一絲笑,說罷轉身而去。


    臨出梅園時,顧漁沸騰的情緒才真正的平復下來,迴想方才的事,心內不由驚訝萬分。


    這小姑娘竟然一語命中他的弱點,完全透析了他的心思。。。。。


    轉眼之間,三言兩語之談,這小姑娘竟然做到了?


    先是利用他的出身,挑起他的怒火,轉念卻又表達了對他出身,以及他**的同情,期間半句沒有為方才的事辯解,卻是句句在辯解,隻不過是為他的母親。


    他無法反駁,反駁了她,斥責了她,無疑是斥責自己的母親。


    顧漁的手攥在一起,說起來顧十八娘所說的第一句話,之所以激起他的怒火,是因為他也相信那句話。。。。。


    他恨他的母親,為何不檢點些,為何要生下他,讓他置身於這樣低賤卑微的地步。。。。。


    但是天下那個人不愛自己的母親,多少午夜夢迴的孤寂夜裏,蜷縮在床頭抱著母親留下的舊衣,為的是感受那來自母親的溫暖。。。。。


    也許,正如那姑娘所說,母親作為一個女子,有些事辯不得說不得,這種風流韻事縱使是男子的錯,到最後背負罵名卻總是女子。。。。。。


    他迴過頭,隱隱見披著暗色鬥篷的姑娘緩緩在後行走。


    罷了,雖然這是除掉這討厭一家人的好機會,但對他顧漁來說,隻要有心還怕少一個機會嗎?


    機會,他已經跟以前不同了,很快他就有無窮無盡的機會,那些曾經踩他入汙泥腳下的人們,必將為此付出代價。


    「就算沒有此事,我一樣贏得過你們,你們一定不如我。」他帶著幾分傲氣說道,「咱們走著瞧。」


    說罷轉身大步而去,再沒停留。


    顧十八娘走出梅園的時候,顧海已經找過來了,曹氏也站在門口,麵色很是難看。


    「你去接我了?我怎麽怎麽沒。。。。」她帶著幾分不安問道,眼圈都忍不住發紅。


    這種事要是被女兒看到,她。。。她還有什麽臉麵活著。。。。。


    顧十八娘對著哥哥和娘俏皮一笑。


    「我看梅花開的好,就貪看了幾眼,走到梅園裏麵去了,等察覺天都黑了。。。。」她帶著幾分羞澀說道。


    曹氏麵色稍安,撫了撫女兒的頭,強笑道:「迴來這麽久,還沒去看過,等年下梅花開的更好,咱們。。。。讓你哥哥帶你好好去遊玩。」


    曹氏本想說咱們,但想到方才的事,不由羞愧驚懼交加,但凡婦人們遇到這種事,都會覺得是自己的錯,如果自己不出門安守婦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會招來此等禍事,於是打定主意今後再不出門。


    顧十八娘看穿母親的心事,低下頭恩了聲。


    顧海的視線在妹妹和娘身上掃了掃,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及既然妹妹不說,他也就沒有問。


    幾日過去了,並沒有聽到任何不好的流言傳出來,顧十八娘提著心暫時放下了,至少顧漁哪裏不會拿這個生事,不過,想到顧漁,她還是滿心的疑惑。


    怎麽對他們一家有那麽深的仇視?


    「哥哥,你跟顧漁熟嗎?他這個人怎麽樣?」閑坐洗藥的顧十八娘問道。


    學堂已經放了年假,顧海除了溫習功課,就幫她打下手。


    「顧漁?」顧海皺皺眉,「雖然常見但不熟,」他撇撇嘴,「跟在顧瀧身後,一副狗腿子樣,唯唯諾諾的,沒什麽特別。」


    今日在她眼前的顧漁,和顧海印象裏的那個可是完全不同,顧十八娘笑了笑,若有所思,看來這個顧漁也是個深藏不露的。


    「他讀過書沒?」顧十八娘問道。


    顧海搖頭,「他去哪裏讀書,充其量也就是顧瀧的書童而已,不過,顧瀧的功課大概都是他做的。。。。」


    說著點點頭,「。。。也沒什麽特別,正是顧瀧該有的水平。。。。」


    顧瀧的水平?顧瀧的水平連秀才都考不上,還連中三元?


    這個人,絕不會僅僅是顧瀧的水平


    顧漁,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顧十八娘凝神沉思。


    那一世的顧漁這個時候早就進學堂讀書了,但如今卻到現在也沒有,看來是因為自己重生,不僅改變了自己一家人的命運,其他人也受到影響,至少到目前為止,顧漁還是沒有進學堂,那是不是將來的連中三元也不會出現了?


    所以顧漁才會如此恨自己一家?顧十八娘晃了晃頭,趕走這個荒唐的念頭,他又不知道自己重生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將來的命運。。。。。。


    命運會改變嗎?顧十八娘眼中閃這興奮,目前來說大的命運方向都沒有改變,如果顧漁的命運變了,那也就是說命運並不是不可改變的?


    「哥哥,多注意這個顧漁。」顧十八娘低聲說道。


    「怎麽?他可欺負你了?」顧海立刻問道。


    顧十八娘笑了,沖哥哥搖頭,一麵斟酌著道:「我隻是覺得這個人不簡單。。。而且他好像對咱們有些偏見。」


    顧海對妹妹的話有些不以為意,那個顧漁嗎?


    「那一家人哪個對咱們沒有偏見,妹妹,別理會他們。」他說道,一麵晃了晃拳頭,「他要是欺負你了,哥哥我去揍他,那個狗腿子,別等我真打,估計見到拳頭就腿軟了。」


    顧十八娘笑了,又囑咐了哥哥幾句,不要打架,結束了這個話題。


    雖然顧海口頭上沒說什麽,但她知道,這番談話後哥哥一定會對這個名字多加幾分注意。


    臘月十七的時候,顧十八娘見到了前來正式拜訪的王一章幾人,為了這次拜訪,王一章推遲了迴家的行程,不過這心思沒有白費,正如王一章所希望的那樣,相比於其他人,顧十八娘對他們更為親切些。


    客套之後,王一章提出了過了年要大量的貨的請求,看著他列出的清單,顧十八娘有些遲疑,這其中有一部分藥材炮製她做的還不是很拿手,更何況自從明白事情緣故後,她想了很多事情,也做了個決定。


    「王老先生,有一事我要說明,」顧十八娘沉思一刻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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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了就發,寫多少發多少,大家也知道,希特慢對全勤神馬的一向不在意,有了就更,沒了就不更,如果有一天沒更也不特別發通知神馬的,大家隨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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