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漁這裏隻住了一晚,大家便都忙忙的迴去了,顧漁留他們多住幾天。


    「雖然家事憂心,但事已至此,還是要寬寬心,揚州這裏風景甚好…」他恭敬的說道。


    顧長春搖搖頭,謝過他的好意。


    「一則族中正逢多事之秋,有很多事物要處理,二則此時你也該避避風頭,免得引來人攻擊…」他認真說道。


    顧漁含笑點頭。


    「我留下吧…」一直未說話的黃世英忽的開口了。


    眾人有些意外,這次來揚州見顧慎安,本來沒有她在內,是她主動要來的,雖然是個女流之輩,但在族中輩分高,且又是顧漁的嗣母,因此也不為過,來了之後,她一直安安靜靜的坐在眾人中間,從頭到尾都基本上沒有說過幾句話。


    眾人的視線便都看向顧漁。


    「那太好了。」顧漁笑道,麵上浮現幾分歡喜。


    「既然如此,那過年時,你們母子作伴迴來吧。」顧長春笑道,沖二人拱拱手,上車去了。


    看著幾輛馬車在僕從的擁護下遠去。


    「母親,風大,迴去吧。」顧漁躬身說道。


    雪粒子不知什麽時候又簌簌的下起來,他接過丫鬟手裏的青布傘,為黃世英撐上。


    黃世英點點頭,邁步進門,顧漁落後她半步,緩行跟隨。


    豪宅裏牆角種著幾樹臘梅,此時已開了零星多多,在零零雪中,看上去煞是清新醒目。


    黃世英忽的停下腳,「漁兒,那臘梅開得好…」


    「母親喜歡的話,讓丫頭折幾枝插在屋子裏賞玩。」顧漁笑道。


    身旁的丫頭便應聲。


    黃世英一笑,目光看向他,卻不說話。


    寒風吹過,揚起顧漁束起的烏髮,髮絲在臉側撒開,襯著一雙清冷的黑色眸子,一如既往,他的臉上會帶著溫雅的笑意,隻是這笑意永遠到不了眼底。


    「母親看什麽?」顧漁笑問道,並沒有因為她的注視有絲毫不適。


    「漁兒過年就十八歲了吧…」黃世英含笑說道,「真快啊,看到那臘梅花,就想到那一**在咱們家梅林雪地寫文…」


    「年少唐突,母親見笑了。」顧漁笑道。


    黃世英搖搖頭,帶著幾分讚許,「沒有,你很好。」


    顧漁一笑,微微躬了躬身,換了隻手撐傘。


    「母親,揚州瘦西湖邊也有一處好梅林,等雪下了,我帶母親去賞梅。」他笑道,一麵伸手做請。


    黃世英點點頭,繼續邁步前行。


    「數點梅花天地春,欲將剝復問前因…」她緩緩念道,一麵看向顧漁,「漁兒,知道這是誰的詩?」


    「寰中自有承平日,四海為家孰主賓…」顧漁含笑道,「是百源先生的梅花詩…」


    「漁兒博聞強記…」黃世英點頭讚許道,旋即又輕聲念道,「蕩蕩天門萬古開,幾人歸去幾人來…其實,人生而來之,不管是苦是樂,具是正法熔煉…誰對誰錯,誰主沉浮,各有前因各有因果…」


    「是,母親參透了…」顧漁笑道。


    在門前停下腳,兩個丫頭打起厚厚的氈簾,暖香撲麵而來。


    「漁兒…」黃世英停下腳,轉頭看顧漁,「慎安的事,果真已是無解了?」


    顧漁嘴角帶著一絲苦笑,「這個,兒真是不知…」


    黃世英定定看了他幾眼。


    「好,你快去衙門吧,你年輕,多做些事。」她細聲說道。


    「是,孩兒告退。」顧漁躬身說道,慢慢的退開了。


    「夫人進去吧.」丫鬟低聲說道.


    黃世英點點頭,再一次看了眼院中,顧漁已經消失在門口.


    「少爺畢竟才為官,大人為官那麽多年尚且無法自解…..」貼身丫鬟細聲說道.


    黃世英接過她捧上的熱茶,麵上神色有些複雜.


    「我總覺得….」她低聲說道,話說一半自己也覺得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隻得自嘲一笑,」看看再說吧….但願我想錯了….」


    建康,顧長春一行人的馬車隆隆從街上而過時,顧樂山拄著拐站在門邊側耳聽.


    「迴來了…」他自言自語,」真是倒黴,怎麽一件事接著一件….」


    側耳聽了會兒,便泱泱的轉身迴來了.


    他已經在家休養好幾天了,但整個人還是跟脫了層皮一般,這幾日能下床了,拄著拐來迴走走,隔壁院子裏傳來顧瀧扯破喉嚨的罵.


    罵奸商罵閻王知縣罵工頭罵顧漁…..


    「這個孽子!」顧樂山皺眉,不滿的嘀咕一句,看到郭氏抹著眼淚進來了,便頓拐喝道,」讓這孽子給我安生點!」


    「瀧兒怎麽了?一條腿都幾乎要被砸斷了….」郭氏帶著哭意反駁,」怎麽?罵你那老爺兒子幾句,你就受不了了?要不是你那老爺兒子沒用,你們父子何止如此…..」


    說起這個,顧樂山心裏其實也是怨言滿滿,隻得恨恨的頓了頓拐.


    「反正比這個廢物強!族長為什麽能當族長,還不就是因為有個一品大員兒子…」他哼聲說道,麵上又再次浮現得意,」看來,將來這個位子就要輪到咱們這支了…..」


    郭氏冷笑一聲,要說什麽還真無話可說,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無可否認,顧漁將來的前程不可限量.


    「賤種!」顧瀧的一聲罵在此時陡然傳過來.


    顧樂山頓時氣得臉色鐵青,頓著拐就向那邊走去,」畜生,你罵誰!」


    顧瀧趴在床上,正破口大罵,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小丫頭們正低著頭忙忙的收拾.


    「罵那個白眼狼!」顧瀧絲毫沒有膽怯,扯著嗓子喊.


    「你!」顧樂山瞪眼,還沒喊出聲,就被顧瀧的大嗓門打斷.


    「這次肯定是他害咱們的!爹你還不信!」顧瀧喊道,攥著拳砸床邊,」一定是他!他是故意不幫忙的!是他故意誑咱們去揚州的!都是他!他想弄死我們!他一直都想我們去死!」


    顧樂山聽了氣得渾身打顫,抬起手裏的拐棍就要打過去,被郭氏哭著抱住了.


    「打呀打呀打死我好了,省的你的好兒子再費心…」顧瀧梗著脖子絲毫不認錯.


    正鬧得不可開交,外邊小廝急忙忙的送來的有關顧汐兒的消息,這才讓鬧局收場.


    「來人,去把這賤人給我帶迴來!」顧樂山聽了曹氏送來的消息,再一次氣的頓拐,」我要把她白送給綢緞商!逆子!害我一家至此!」


    小廝們你看我我看你,拿不準自己老爺說的話幾分可信.


    「還不快去!」顧樂山是來真的了,瞪眼喝道.


    「慢著!」在一旁低頭看信的郭氏猛的說道,一麵對小廝們擺擺手,」下去吧.」


    「你再慣著….」顧樂山怒喝道.


    「老爺!」郭氏將手裏的信一揚,意味深長的道,」這是洛兒小姐寫來的信…..」


    顧樂山一愣,旋即哼了聲,「她?做什麽?」


    郭氏看了眼大廳裏的小廝,顧樂山會意拉著臉擺了擺手,小廝們垂頭退下。


    「老爺,你知道那家丫頭的事吧。」郭氏低聲說道。


    「哪家?」顧樂山沒聲好氣。


    「十八娘」郭氏說道,「她要入選東宮了….」


    「就她?」顧樂山嗤聲一笑,」也就你們這些女人聽風就是雨…..」


    「洛兒說了…」郭氏壓低聲音,沖顧樂山做了握拳的手勢.


    顧樂山微微訝異,」果真萬無一失…..」


    「你別忘了,他們一家在仙人縣時就跟太子殿下認識了…..」郭氏再一次看了眼手裏的信,麵上閃過一絲輕蔑以及羨慕,」那丫頭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哼….說不定那個時候…..哼…」


    餘下的話涉及到太子殿下,郭氏終是不敢貿然出口,隻在心裏恨恨的念叨一遍又一遍.


    「這樣啊…」顧樂山終於信了,麵色閃爍不定,」那洛兒的意思是….」


    「洛兒說,如今她爹出了事,而顧漁年紀尚輕資歷尚淺,咱們顧家一族隻怕要艱難些日子,這個時候,入住東宮,對咱們顧家來說,那是萬幸大喜之事….」郭氏低聲說道.


    「指望那一家人?」顧樂山嗤聲一笑,」那一家人冷麵冷心,連過年祭祖都能不聞不問,對咱們顧家來說,就差除族這一個儀式了……」


    「所以啊!」郭氏瞪了他一眼,」要洛兒留在京城,將來借那丫頭之機進東宮!」


    「那..那能成嗎?」顧樂山心咚的猛跳一下.


    「這對那丫頭來說,又不是什麽壞事!汐兒貌美如花,有這個姐妹在身旁,總好過一個人在東宮….洛兒說了,到時候,就用侍女的身份送汐兒同去…..」郭氏低聲笑道.


    屋子裏一陣沉默之後,響起顧樂山的大笑聲,院子裏侍立的小廝丫鬟們麵麵相覷,同時垂頭,這些日子,這家人脾氣多變喜怒無常,還是小心點好.


    顧長春不久之後也收到顧樂山派人送來的顧汐兒的消息,對於自己孫女的安排,他頗欣慰的嘆了口氣.


    「備些山貨,給洛兒小姐送去….」他給自己夫人吩咐道,」這段日子,她也不好過….」


    料理完家裏事,又來到客廳,召見家族生意的管事們,吩咐兌付顧慎安過手的幾筆銀子,又囑咐幾句小心本分謹慎做生意的話,便讓眾人散去,隻留下最得力的一個心腹.


    「我不在這段還都好吧?」喝茶寒暄過後,顧長春問道.


    心腹管事站起身,猶豫再三說道:」別的都還好…隻是….」


    「隻是什麽?」顧長春輕輕飲了口茶問道.


    「隻是錢莊京城分號那邊有些不對勁….」心腹管事遲疑道.


    京城?顧長春眉頭一跳,放下茶杯.


    「怎麽不對勁?」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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