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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邊樹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扯著嗓子鳴叫,樹下迴避的百姓看著路中央的一行人小聲議論,猜測著他們的身份,眼光裏透著好廳。


    張立和周不昧騎在馬上,心情輕鬆,看著路上的行人,路邊的風景。


    可算是要迴京了,這次出來惹了這麽多事,估計迴京之後王副使不會再讓兩人跟在身邊了,他們也樂得從此輕鬆。跟著這位副使,好處是沒見到一點,每天還有做不完的煩心事。最要命的,跟著出京城,兩人不但沒撈到好處,還搭上不少錢。


    這如何忍?做這個差事,將來必定是沒什麽前途的,隻想著賺點銀錢攢下來以後養老,連錢都賺為到,這差事還有什麽意思?


    看看前麵牛車上的王沿,張立和周不昧相視而笑。


    王副使不想放兩人走也不行了,這次迴京,估計他也不可能再留在三司。都不是三司的官員了,還憑什麽占著三司的人?


    導叢後邊,馬上的徐平麵無表情,搖搖晃晃地想著心事。


    孫沔到了汜水縣後,與張大有粗粗地把涉案人員審了一遍,確認王沿並沒有直接牽扯到人命官司,便就讓相關人等寫了書狀,畫了花押。書狀給了徐平一份,作為入京迴朝之後的證見,汜水縣這裏已經無礙,可以帶隊伍迴京交差了。


    徐平心煩,還是對王沿迴京之後會怎麽做心裏沒底。這兩天王沿都是一天到晚陰沉著個臉,也不說話,也不見人,自己窩在住處生悶氣。


    徐平不怕得罪人,也不怕別人針對自己耍手段,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來有往針鋒相對地對著幹就是了。但對一個瘋子,心裏還是犯嘀咕。


    也不知道王沿現在清醒了沒有,如果還是前兩天的樣子,話都說不明白,反駁他也不知要從何說起。朝堂上對上這麽個人,想起來都覺得頭大。


    這一路上兩位主官都各有心事,整個隊伍也就沒有生氣,悶著頭趕路。因為心裏麵有事情,到了白沙鎮,徐平都沒有折迴家去看看,徐正和張三娘抱怨不已。


    六月初三,徐平一行人到了新鄭門外。


    奉旨出京城辦事,迴來的時候可不能直接進城,必須先到城外驛館,辦理各種相關的手續。登記完畢,還得寫奏章,把此行的情況大致說明,事情辦得如何,是成還是不成,完成任務沒有,沒完成的理由是什麽,審請迴京複命。如果奏章沒有批下來而私自進城,監城門的官吏可不敢放,偷偷混進城裏就是政治事件。


    到了新鄭門外的驛館裏,徐平到書房寫了審請入城奏事的奏章,用了官印,畫了花押。本要叫個隨從送去王沿那裏,想了起,還是自己拿著到了王沿住處。


    王沿坐在桌邊,也不起身敘禮,也不說話,隻是一雙紅紅的眼睛盯著徐平。


    這樣子確實有些瘮人,徐平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和,拿著奏章道:“王副使,如今到了京城門外,我們也該交差使了。這是審請進城複命的書狀,你看一看,若是沒有什麽問題,就用印畫押吧。要趕著天黑前送進城去,最好明天早朝麵對,要是一不小心耽擱了,說不好就拖到什麽時候。”


    王沿不說話,伸手接過書狀,就攤在麵前的桌子上,手一點一點把書狀展開,卻沒有低頭,一直死死盯著徐平。


    書狀完全展開,王沿看也不看,直接從身上摸出官印來。


    見王沿抬手就要蓋下去,徐平忙道:“王副使,你最好還是看一看!”


    王沿哪裏理,聽了這話就跟沒聽見一樣,抬起手臂大印就向下落。


    徐平重重歎了口氣:“你即使不看,也把書狀放正了吧。這樣反著,我看你手裏的印卻是正的,蓋上去你讓我怎麽向城裏麵送?我就是送進去,你的印蓋反了,你說銀台司那裏怎麽辦?我們的書狀他是接還是不接?”


    王沿聽了這話,才低頭看了看桌子上的文書。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順手把書狀在桌子上轉了半圈,手中的印又要向下蓋。


    徐平隻是搖頭歎氣:“王副使,你要蓋在書狀的後頭。”


    徐平實在很難描述自己此時的心情,直娘賊,兩人出使,到了城外,竟然讓正使寫麵對的書狀。好,你腦子不清楚了,我寫了,蓋個印還有這麽多花樣!要不是已經到了家門外,徐平自己也是歸心似箭,看看哪個來伺候你!


    真是活見了鬼,當官這麽多年,還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同僚。


    王沿跟個木頭人一樣,出了這種醜竟然還是麵無表情。這才微微低頭,把書狀在桌子上放正,用了自己的印,提起筆來畫了花押。


    看著印上麵龍飛鳳舞的兩個狂草字,徐平心裏犯嘀咕,平時王沿的花押也沒有這麽淩亂,這次還真是寫出花來。也不知道這奏章送進去,銀台司那裏認不認這個簽名。


    雖然花押五花八門,甚至還真有人畫朵花當自己個性簽名的,但正式的官方文書卻不能如此隨心所欲。做官的印不是隨時帶在身上的,簽名再失了效力,那手下的公吏還不是想幹什就幹什麽?


    看王沿的這個樣子,徐平也懶得再折騰了,隨他便吧。


    收了書狀,徐平不再廢話,拿著就出了房門。


    王沿恨自己,自己還煩他呢。


    說起來,王沿的恨意莫名其妙,都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徐平讓他逆流巡視汜水河,很平常的一件差事,不想幹隨便走一趟也行啊,大中午的你吃什麽飯哪!徐平前世都習慣了一日三餐的人,現在照樣平常不吃午飯。再說你吃就吃吧,隨便吃兩口墊墊肚子,非要吃雞,捅出簍子來了吧。


    莫非就是氣不過自己在河陰縣吃兩隻豬沒事,他吃兩隻雞就出事?這哪兒跟哪兒。魯芳跟著徐平多少年,知道做事的規矩,徐平自然可以放手讓他去。作為自己的老部下,碰了釘子他也不在乎,兩手空空地迴來徐平也不會說他。


    王沿派出去的是什麽人?什麽事情都是自己作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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