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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彩無彈窗免費!徐平帶了劉小乙和幾個隨從,騎馬沿著兩京驛路一路向東,到了八角鋪過了汴河,直向王素的莊子而去。


    昨天全家人迴到了中牟莊園,帶著盼盼裏裏外外瘋玩了半天,今天一大早便就出門趕到王素莊裏,參加天聖五年進士中在京城同年的聚會。


    從中進士到現在眼看著就十年了,當年殿試的第一梯隊剛剛開始冒頭,徐平算是一騎絕塵領跑,王堯臣、韓琦和趙諴正在向中級官員邁進,趙概和吳育也有了館職在外任知州,文彥博還在任通判,他的好朋友包拯還在家裏奉養雙親沒有出仕。


    至於其他的官員,好一點的在任通判,大多還隻是知縣,或者是州軍的幕職官,再低的還有依然在任錄司簿尉的。


    對於一般的進士出身官員來說,一般都是這樣,前十年在地方州縣打轉。如果運氣好了,得貴人賞識,能夠入館閣鍍金,後邊的十年便憑本事飛速升遷。沒有貴人賞識,自己好學不輟也可以,有製科可以考,也可以獻文自薦入館閣。總之,後邊的這十年是至關重要的,前十年打了基礎,有能耐的也學會了處理政事,接下來的十年就各憑本事了。


    館閣是非常重要的跳板,在這裏呆一兩年鍍一層金,不但是有身份,也是一個結識朝廷中重臣的機會,是政壇起步的階梯。如果有機會被招試學士院而不合格,那就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可能一輩子就此沒了機會。


    景祐元年的進士第四人苗振便是如此,曆史上他被招試學士院,試前主考官晏殊好心跟他說,在地方做了這麽多年官,隻怕學問生疏了,要他好好溫習。苗振自信滿滿,答道哪裏有三十年老娘倒繃孩兒的,結果應試落第,不但被人恥笑,也就此默默無聞。


    今年底或者下年初,文彥博這些人也將會得到招試館閣的機會,天聖五年的進士將會在接下來幾年登上政治舞台。不管願意不願意,同年都是可以借助的重要的政治力量,尤其是大家可能是在不同衙門任差不多職級的職務,有互相幫襯的天然條件。


    到了王素莊前,早已等在外麵的莊子主管急匆匆地迎上來,行禮道:“見過待製官人,我家官人和其他官人都已經等在了西園裏。”


    徐平下馬,讓王素莊裏的莊客牽到了馬廄裏,隨著主管向西園走去。


    王素到底不是徐平這樣的莊稼把式,田園風光他欣賞不來,莊子裏的事務一穩定下來,便就特意建了一處西園。這處園子雖然麵積不大,但栽種了不少奇花異草,甚至還開挖了水塘,裏麵竟然還放了江淮那裏運來的奇石壘成的假山。這種手筆,是徐平想也想不到的,他建園子就是追求大,裏麵建各種風景,栽各種花草樹木。


    進了西園,迎麵就是一片碧綠的竹林,林間一條竹葉掩映的小徑,極為雅致。走不多遠出了竹林,入目是一片水塘,裏麵的荷花開得正豔,河花叢中還有一條小船。


    王素和韓琦在水邊的涼亭裏遠遠看見徐平進來,忙一起迎了上來。


    見過了禮,王素笑道:“今日雲行可是來得有些遲了,莊子裏可是有事要忙?”


    徐平搖搖頭:“沒什麽事務,都是家事,女兒纏著不讓走,哄了好一會。”


    韓琦和王素相視而笑,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年紀,知道這個時候兒女是最難對付的。


    一起到了涼亭裏落實座,徐平對王素道:“這個季節,也沒什麽好物,我莊子裏種的西瓜和葡萄比其他家熟得早,給你帶了一些過來。對了,昨天莊客開網捕魚,得了幾條十幾斤重的金黃大鯉魚,給你帶了一對來。”


    王素拱手謝過,讓莊客隨著劉小乙去收了禮物。


    韓琦在一邊笑道:“今日雲行來出門會客,帶的禮物都是莊子裏的特產,倒真有些鄉下員外的意思了。像我等,在開封府沒半分地,要帶也沒地方帶去。”


    徐平拍拍韓琦的肩膀:“稚圭,聽我的話,手裏有閑錢趕緊在京城周圍置點地吧。你一家兄弟三人都中進士,應該比別人寬裕得多。等過了今年,開封府周圍的地價鐵定是要漲的,那個時候再買可就遲了。買地開荒,比在京城裏買鋪子收租可是劃算得多。”


    韓琦搖頭:“我家裏兄弟眾多,要置地也是在相州,怎麽會買到開封府來。”


    “如何能比?相州買地,隻能種些麥粟菽豆之類,換不了多少錢。開封府置地,能種的東西可就太多了,靠近京城,很容易就能換成現錢。”


    王素聽徐平的話裏有話,急忙問道:“莫不是還有其他路子?雲行,我們都是自己人,有消息可要先跟我說!現在莊裏隻是種水稻,想換錢也不容易。”


    徐平看著王素,微微笑道:“這次迴中牟莊子,我看莊裏種的大片棉花長勢極好。不瞞你們說,三司場務裏是有一處紡布織布場的,因為織機一直不順利,調試到現在。如今一切都已經順了,前些日子用我莊裏原先存的棉花試了一下,極是好用。等到了七月中下旬,我莊裏的棉花收了,棉布大量上市,你們就知道這個的厲害了。”


    王素看看韓琦,又轉過頭來看著徐平,小聲問道:“如何厲害?現在京城裏的棉布可是比緞匹還要貴上一點,並沒有多少人家買得起,三司能把價錢壓到多少?”


    “跟麻布一樣。”


    聽了徐平淡淡地說出這句話,王素和韓琦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把棉布壓到麻布的價格,這就真有些嚇人了。因為稀奇,現在棉布比絲綢貴還依然供不應求,一旦與麻布同價,那還得了!向上可以吃掉一部分絲綢的市場,向下可以吃掉大部分苧麻的市場,整個織物市場就翻天覆地了。


    想了一會,王素問道:“你把價錢壓得如此之低,那種棉花還有利潤可賺?”


    徐平微微一笑:“反正現在看起來,一畝棉花獲利相當於兩畝水稻,你說呢?”


    中牟莊子裏的棉花是徐平前世的品種,早就經過了無數改良,纖維比現有的棉花長得多,也更加結實,適合於機器紡織。而亞洲的原始棉花品種纖維短小瘦弱,紡織起來困難得多,也很難使用大機器。


    三司裏連續的紡織線一旦開起來,就會像怪獸一樣把大部分的紡織市場霸占,惟一的麻煩就是棉花供應量。而這就要依靠王拱辰去開的營田務了,三司要自己提供大部分的原材料,而不能夠被私人的棉花農場捆住手腳。


    種水稻和麥粟隻是大農場的一部分,與棉花倒茬口,防止產量下降。真正要做大規模,還是要依靠棉花這些經濟作物,也能夠與三司的場務和鋪子對接。


    王素一時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才抬起頭來有些顫抖地問徐平:“雲行,你這話可是沒有虛言?真要有這麽大的利錢,我就是借錢也要把莊子擴出去!”


    “一畝棉花相當於兩畝水稻,這是我自己吃虧,壓低了價錢。真等到棉布大銷,這種價錢還未必收得到棉花。收不到貨,三司也不能逼著別人賣不是?”


    徐平定價直接就是向著打垮苧布市場去的,自然是偏低,事實上很可能會隨著行情漲價。至於苧布,最大的產地在邕州,那裏已經不再需要靠這種商品了。打垮了那裏苧布的市場,剛好給越來越大的蔗糖務騰地方。蔗糖務產的糖多了,自然就該老老實實向海外擴張市場,龐籍已經在打南洋商路的主意了。


    王素這兩天看了莊子裏,種下的水稻長勢喜人,剛剛嚐到甜頭,正在興頭上,沒想到今天徐平又帶來這麽個消息,一時讓他猶豫不決。


    農田收獲的時候能夠給主人帶來驚喜,但初期的投資卻著實不小,這麽大半年一直向這裏麵砸錢,王素家業再大也有些吃不消。但徐平自己莊子的榜樣就擺在那裏,現在也正是起步的最佳時機,開封府的地價還沒有漲起來,錯過了這機會,以後隻怕要後悔。


    想了半天,王素咬牙道:“好,明天或者後天我到雲行的莊子裏看看棉花長勢,如果真地有利可圖,那麽等到秋後收了地裏的莊稼,我也再買些地!”


    這時候就顯出親戚多的好處了,朝裏的宰相樞密使,包括翰林學士和禦史中丞,這些數得著的大人物都是王素的至親。隨便活動活動,幾萬貫怎麽也挪得出來,隻要能夠保證來年把錢賺迴來,這買賣就絕對值得做。


    韓琦是打定了主意不在京城置產業,一心經營相州老家。反正官員置產就這麽兩個選項,要麽兩京周圍,要麽自己老家,其他的地方沒有特別的理由一般不會動手。誰知道哪一天自己有調到哪裏為官的機會呢?到處是產業難為審官院。


    徐平是打定了主意要用大農場衝垮北方的小農經濟,所以推廣這些作物,可能自己的獲利會少一點,也要堅定地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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