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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耀了一天的太陽到了傍晚也累了,有氣無力地趴在西邊的山頭上,向春光明媚的世界灑下萬千金光。原野籠罩上了金色紅色,更多幾分綺麗。


    王素莊子裏招來的莊客都是熟手,種田基本無大錯。徐平看了一天,也隻是指點了他們要拉大行距,縮小株距,合理密植又充分利用陽光,也保持田間的通風。這是前世帶來的經驗,經過無數實踐總結出來的,大行距小株距,是密植提高產量的不二法門。


    王素一一照做,聽徐平的評價還不錯,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經過一天的觀察,徐平也大致了解了薅鼓田漏的用法。


    鼓聲既維持著田間的作業紀律,也調整著作業的節奏。掌鼓的老農鍾四經驗豐富,覺得進度快了鼓聲便會慢一點,覺得進度慢了便會加快節奏。


    田漏則能讓鍾四大致掌握時間,一次插秧到地頭要多少時間,迴來要多少時間,作業幾次之後是變快還是變慢,鍾四看著田漏都心裏有數。


    靠著這鼓和漏,掌鼓的鍾四就能讓整個隊伍保持一定的節奏,把當天的任務完成。既不會發生天黑了沒幹完,也不會發生幹完了太陽還很高這種情形。


    能夠讓這麽多人工作起來井井有條,薅鼓田漏還真是不錯的工具。


    看著天邊的斜陽,徐平對王素道:“天時不早,我該迴去了。仲儀的莊子種田已經無大錯,隻要風調雨順,今年的收成必然是錯不了的。”


    王素吃了一驚:“都到這個時辰了,又何必非要迴去?我莊子裏殺了羊,準備了好酒,今夜一醉方休!明早上朝,隻要起早一點,也誤不了。”


    徐平笑著搖搖頭:“我家裏有老有妻子又有了身孕,不迴去哪裏行?”


    說完,招唿劉小乙幾個人,向王素和其他幾人告辭。


    徐平的身份在那裏,性格又不怎麽與幾個人合得來,除了王素外,其他幾人並沒有怎麽挽留,客套了幾句,便一起把徐平一行送出了莊外。


    走了三四裏路,看看快要到兩京驛路上,徐平對劉小乙道:“這裏人煙不多,把那幾隻野鳥都放了吧,不要帶迴家裏去。”


    劉小乙有些舍不得,問道:“官人,為何要放?王官人讓莊上不少人幫著捉著,帶迴去搏盼盼小娘子一笑,也不枉我們出來一天。”


    “野鳥性烈,除了少數幾種,或者從小養著,極難養活。帶迴去盼盼看著高興,結果沒幾天全都死了,又讓她煩惱,何必呢!有這些蟈蟈和魚,也能讓她高興幾天了。”


    劉小乙也聽說過成年野鳥很難養,自己又沒有孫七郎的本事,猶豫一會,隻好讓莊客們把捉來的鳥都放了。可惜了王素吩咐閑著的莊客,幫著自己一行人抓鳥了。


    徐平是剛開始沒看到,看到時已經抓了幾隻,當時不好說些什麽。到了現在,當然是要在路上全部放掉,不然迴家養兩天死了,盼盼還不知道傷心成什麽樣子。小女孩在她這個年紀,正是同情心泛濫的時候,沒必要帶迴去讓她覺得難受。


    到了四月初一,朔日大朝。下朝之後,徐平便就被叫到了後殿議事。


    原來是徐平上的關於玻璃務需要人才的奏章,因為老花鏡得了幾位大臣和楊太後的歡心,這奏章優先順序提了上來,被排在了前頭,招徐平過去商議。


    司天監的官吏受限製,不過是皇帝怕有人借天象蠱惑人心,賈憲在司天監裏並不接觸天文,也沒學過六壬遁甲之類,沒有這方麵的疑慮,很痛快就把他和其他幾個精通算學的人放了出來,加入玻璃務裏。徐平倒是沒想到如此順利,感謝的話說了不少。


    之後,趙禎便提出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玻璃務裏製出了望遠鏡,能夠觀測天文,讓徐平傾盡全力先幫宮裏的翰林天文院製一具,沒有問題了,才給司天監配備。


    徐平並沒有上奏望遠鏡的消息,燕肅也不是個多嘴的人,皇上趙禎的消息不是來自於這個渠道。至於到底從哪裏聽來的,趙禎含含糊糊沒有說。


    不隻是徐平,在座的其他大臣也立即想到了,隻怕又是皇城司探事卒的功勞。


    以呂夷簡為首,幾位宰執大臣強忍著沒有發作,但堅決反對先在翰林天文院裏建。司天監是國家正牌的天文機構,一切天象日曆的事情都以那裏為準,有什麽新儀器,自然是那裏先用,沒有先在宮裏試用的道理。這是原則問題,大臣絕不讓步。


    翰林天文院傳承的曆史也蠻悠久,不過在以前的朝代,那裏隻是皇帝本人把天文儀器當玩物的地方,隻供皇帝賞玩,基本沒有天文觀測的功能。入宋以後,出於對任何機構都不信任,都要有同樣機構關防的目的,翰林天文院充實起來,成了宮裏的小司天監。


    司天監組織上歸於中書門下,翰林天文院則歸於殿中省,一個外朝,一個內朝,大臣們的選擇傾向非常明顯。而且牽扯到了皇城司探事,在座的大臣們更是深惡痛絕,無論如何,都不讓內朝占上風,引經據典,堅決要求以司天監為主。


    皇城司探事在太宗的時候最猖獗,那時候還叫武德司,甚至到了大臣昨晚吃的什麽飯菜,今天太宗皇帝就知道了的地步。這樣一個機構引起眾怒,本身又不幹淨,各種違法亂紀的事情層出不窮,被朝中臣僚群起而攻之。最後沒有辦法,太宗把武德司改名為皇城司,明文規定不得探查臣僚**,經辦事務進行約束,與外朝的關係才緩和下來。實際上改為皇城司之後,皇帝依然利用他們探事,趙禎親政之後,勢力又有膨脹的趨勢。


    在座大臣其實不知道望遠鏡是個什麽東西,能看到什麽,不過他們立場鮮明,必須要把內朝開始權勢上漲的勢頭壓下去。不管望遠鏡是個什麽東西,既然對觀察天象有用,那就要在司天監裏先用,有了餘力,才能在翰林天文院裏再建。


    說話最刻薄的宋綬,明裏暗裏都諷刺趙禎用皇城司探事,是對臣僚的不信任。趙禎隻有裝傻,沒法解釋。太宗時候起對皇城司的職權有明文限製,有的事情隻能做不能說,不然可能會惹起天大的風暴來。趙禎是親政之後要重新整理朝政的心理,才把皇城司又發動起來,主要也隻是收集民間信息,並不主動去刺探大臣**。他自己也清楚,一旦突破了那個禁忌,就可能引起內朝外朝的激烈衝突,最後無法收場。


    最終後殿討論的結果,雙方各退一步,司天監和翰林天文院同時各建一座觀天的望遠鏡。至於這望遠鏡是個什麽樣子,有什麽功用,沒人清楚,反正是落到了徐平頭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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