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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搦宮腰纖細。年紀方當笄歲。剛被風流沾惹,與合垂楊雙髻。初學嚴妝,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雲情意。舉措多嬌媚。


    爭奈心性,未會先憐佳婿。長是夜深,不肯便入鴛被,與解羅裳,盈盈背立銀釭,卻道你但先睡。”


    十四五歲的小女妓,身子剛剛開始伸展,眉角都挑著春意。左搖右擺,賣弄著如同風中弱柳的纖腰,嫩白如玉的纖纖手指,輕輕一撩鬢邊黑發,一個眼神閃過來,如嗔似怨。


    徐昌與孫望樓出了大廳,便就被引到這一處帷幕中,如同先前看到的人一般,不一刻就上來美酒佳肴,更有三個千嬌百媚的小娘子持了雲板洞簫走了進來。


    孫望樓給徐昌倒了酒,一個年紀最小的女妓便展開歌喉。唱的是柳三變的新詞《鬥百花》,說的是那初解人事的小娘子含羞帶怯的春情。


    雖然還在寒冷的冬日,這帷幕裏卻絲毫不覺得寒冷,卻有濃濃的春意。


    徐昌腦子還保持著清醒,知道今天碰到的事情不同尋常,哪裏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自小被張家撫養長大,後來隨著張三娘進入徐家,徐昌見多了生意場上的伎倆,心裏明鏡一樣。今天這些人必然是為了徐平來的,自己有幾斤幾兩徐昌心裏有數,把骨頭一起拿去榨油也不值人家費盡心思這樣招待一次。


    喝過一杯酒,徐昌便看著孫望樓正色道:“孫員外,有什麽事情用得著我,盡管開口,隻要徐昌做得到的,必然不敢推辭。不過話說到前頭,若是涉及到我家官人,請恕徐昌無能為力。我們家官人是個有主意的人,公事別說我們這些下人,就是老朝奉和太夫人麵前都從來不說起,那是插不上手的。”


    孫望樓滿臉堆著笑:“侍郎快不要說這些見外的話,今天我們相聚隻是喝酒,談些風月,正事一概不談。新年元旦,婦人都不做女紅,我們賺錢養家的漢子,怎麽就不能歇上一歇。侍郎盡管放寬了心,盡情享樂就是。”


    徐昌麵色不改,接著道:“不隻是今天,以後官人的事情也是不談。”


    孫望樓神秘地一笑,把手裏的酒杯放下,對徐昌道:“放寬心,隻要侍郎不願談,絕不會勉強你。不過,若有一天侍郎自己想談,卻是在下也攔不住的。”


    徐昌心裏一緊:“此話怎講?”


    “剛才劉太師也說了,在官宦人家做下人的,都有諸般難處。比如說,主人家要錢使用,把給你本錢,要你一年交若幹利錢。這錢又不是街上的瓦塊石頭,錢從哪裏來?再比如說,主人家有什麽親戚好友,要在京城裏找個合意的差事,自己沒有門路,讓你去到處打點,你能不能找到管事的人家大門朝哪開?”


    說到這裏,孫望樓滿臉笑著,搖搖頭,去端自己的酒杯。


    徐昌沉聲問道:“這個什麽意思?”


    孫望樓端起酒來,一口喝幹,咂咂嘴,對徐昌道:“侍郎,雖然我們這些人這樣叫著口滑,其他人一樣喊著太尉司徒,但凡把官喊得低一點了就要生氣。但在主人家裏,下人到底還是下人,並不就真的成了朝裏大員了。主人家吩咐的事,做下人的想方設法都是要做到的,一做不到,或責或罰,再沒個好日子過。但事情哪裏那麽好做?主人家或者是自小讀詩書中進士的,或者是自小長在富貴裏的,都是眼高手低,對世間事務一竅不通,要講道理也沒個地方講去。怎麽辦?隻好大家幫襯著,你幫我,我幫你,差事就好做了。”


    徐昌這才明白為什麽這裏聚集了如此多的官宦人家的管家幹人,原來是互相結識了之後幫襯,以後差事好做。這也想得通,不少得主人信任的下人,在家裏能作半個主,一些小事不用驚動主人家就能辦了。


    “你這麽說,我也明白。”但僅僅這樣,就值得花如此大的代價?美酒佳肴,軟嫩小娘,徐平官做三司副使,也沒見跟同僚這麽大手筆。


    腦中靈光一閃,徐昌問孫望樓:“那麽,廳裏的劉太師等人又是什麽身份?難道他們也是哪個富貴人家的下人?如今的開封城裏,隻怕就是呂夷簡相公和八大王家裏的也沒有那個口氣,京城裏麵就沒有他們辦不成的事情。”


    孫望樓神秘地一笑:“當然不是,不過跟官宦人家的下人身份也差不多。”


    徐昌臉色一肅:“到底是什麽人?”


    “這也沒有什麽好瞞侍郎的,那都是衙門裏的公人。”


    聽了孫望樓的迴答,徐昌吃了一驚:“什麽衙門裏的公人能有這麽大的能量?就是皇宮裏的內侍我也見過,自劉太後去後,他們也不敢說這樣的話!”


    孫望樓道:“不瞞你說,他們到底是哪個衙門,我也說不全。隻知道劉太師原先是三司裏的戶部司的,祖上就做公人,一代一代傳下來,到劉太師也不知傳了幾代了。而劉太師的子孫,也都承襲了他的衣缽。這麽說吧,我們開封城裏麵的衙門,從中書都堂,到樞密院,再到三司禦史台,三班院審官院,甚至開封府,都有劉太師的人在裏麵做事。你們還有什麽事,是我們劉太師做不到的?”


    徐昌冷哼一聲:“認識的人再多,也隻是認識吏人而已。官府裏拿主意的到底還是官人,一般公吏哪裏能夠作主?”


    “哈哈,哈哈……”孫望樓看著徐昌,搖著頭不停地笑。“徐侍郎,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我們大宋,可是公人世界。那些拿主意的官人,三天調到這個衙門,過五天又調到那個衙門去了,連衙門裏的文書都看不懂,憑什麽拿主意?說來說去,還不是聽下麵做事情的公吏擺布嗎?”


    公人世界的說法徐昌自然聽過,很多官員也都在抱怨,不過從來沒有聽徐平提過。


    說穿了,還是很多官員沒有處理具體事務的能力,任期又過短,必須依靠手下公吏。那些能幹的官員,大多也隻是采取一些手段,讓屬下公吏不敢欺瞞,至於真地把公吏經手的具體工作都搞明白的,在大宋官場上絕對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聽到這裏,徐昌終於有些明白。衙門裏的公吏,高官家裏的管家幹人,再加上市井裏的商人,這三者結合起來,威力絕對比官商勾結更大。帝國的一切政策,在這些人手裏都可以翻雲覆雨,從而獲得超出常人想象的財力。


    上至官員升遷,下至生意得利,就沒有這些人幹不成的,這是一個不見陽光的王國。(未完待續。)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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