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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的莊主員外自上一次見到徐平用收割機收蘆粟和苜蓿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讓他改成能收稻麥,現在見到成真,發出一陣驚歎聲,每個人心裏都是火熱,想從徐平莊裏買幾台這種機器迴去使用。


    嚴格說起來,徐平現在所製的是割曬機,隻能把稻麥植株割倒,需要運迴麥場再脫粒除雜清選,算是分段收獲。但這已經是了不起的進步了,可以在農田最忙的時候大節省人力,提高效率。


    看著五頭年拉的收割機差不多同時到達地頭,張君平問徐平:“小莊主,現在用牛割稻,大約一個時辰能割幾畝?”


    這個徐平早就測過,迴答道:“一頭牛一次兩行,一個時辰大約能割兩畝多點。如果一次四行,就能到四五畝了。”


    張君平點頭:“一個時辰兩畝也算不錯了,一天也能收上十畝的樣子。對了,一頭牛可發一次收四行嗎?”


    徐平道:“這說不好,要慢慢試,可能得等到下年了。”


    張君平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一個時辰是二畝還是四畝,隻是量的變化,那些都是小節。


    其實做成兩行是徐平保守的結果,畢竟第一次,力求穩妥。按說依他前世的紅驗,一台六七馬力的拖拉機帶的割曬機也可一次收六行玉米,水稻比玉米所需的切割力小多了,一頭牛應該是能帶四行的。


    五頭牛連續工作了一個時辰,就收了十多畝的地,空出了好大一片。徐平讓個莊客接了徐昌操作的收割機,讓他指揮人把割倒的稻穀運迴麥場裏。


    此時田裏的水早已排光,地已經幹了。北方的水田也不像南方的地質,上層幹了下邊還全是淤泥,這裏幹了就是幹了,牛車已經能進地。徐昌指揮莊客,把稻穀打成捆放到牛車上,拉迴麥場裏。


    見已經拉了幾畝地的稻穀迴去,徐平問張君平和郭諮:“官人,要不我們迴莊裏去,地裏讓莊客自己在這裏就可以了,再看也沒什麽。”


    張君平點頭答應,帶人與徐平迴莊裏去。


    跟在他們的身後的莊主員外卻有很多人不走,剛才有官員在,他們不敢放肆,隻是遠遠地看不真切。張君平帶人一走,他們沒了約束,一窩蜂地跑進地裏,近距離觀察收割機的作業效果。


    徐平也不管他們,隻管與張君平等人迴到麥場。


    到了麥場裏,莊客把稻穀一捆一捆地擺開,已經擺了好大一片。剩下的稻穀就不能拉迴來了,要在地裏晾幹再拉。現在拉迴來幾畝地的,隻是為了給眾人做演示用的。脫粒、礱米、碾米、清選,徐平還有好幾款機器呢。


    讓張君平和一眾官員坐下,上了茶水,徐平便上前與徐昌一起指揮著眾莊客開始接下來的工作。


    把稻捆打開,挑了相對幹燥一些的稻穀,首先進行脫粒。


    為了讓大家看清楚,一台脫粒機拉到一眾官員跟前,徐昌上去蹬著作動力,徐平親自喂送稻穀脫粒。


    徐平的前世人力脫粒機在水稻產區還是比較常見的,尤其是一些山區不方便的地方,還有很多農戶使用。原理其實不複雜,無非是使用弓齒梳脫,了不起加塊凹板,能夠複脫而已。


    徐昌吸一口氣,在機子上蹬起來,帶到脫粒筒快速旋轉。


    徐平道:“都管,不用太快,重要的是速度要均勻,尤其中間不要停。”


    徐平應了,脫粒機轉得便平穩起來。


    徐平抓起一把稻穀,伸到脫粒滾筒上麵,劈哩啪啦地便有穀粒從稻草上脫下,從脫粒機的下麵掉出來。下麵早放了一個大籮筐,穀粒都掉進裏麵。


    人工脫粒機都是上脫粒,盡量提高脫粒的質量,並不特別求快。其實徐平前世的人工脫粒機都是單人操作的,用踏板作動力。來到這個時代,對效率也不那麽講究,踏板相對這個時代也比較複雜,徐平便加了一個人。即使是這樣,也比這個時代的純人工操作簡單多了。


    這台機器郭諮最有心得,曾經仔細研究過。因為從原理來說脫粒機是最能讓這個時代的人理解的,難的在動力傳遞部分,不然可能已經被發明出來了。


    要不了多大一會,地上籮筐裏積了有十幾斤穀子,徐平讓莊客來收起來,順便把自己的工作交給徐昌,再找一個莊客來蹬。


    到了張君平等人身邊,徐平問道:“提點覺得這樣脫粒如何?”


    張君平點了點頭:“不錯,比用人拍打不知強了多少!對了,我看你脫完的稻穀上麵並不特別幹淨,有沒有想過再用什麽辦法脫一遍?”


    徐平有點不好意思:“沒有,我們莊裏就是這樣了。莊裏養了不少牛羊,稻草拿去做飼料,上麵剩餘的穀粒也不算浪費。再說,今天我們是用新割的稻穀脫粒,如果曬上兩天應該會好得多。”


    張君平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又問:“用人蹬著還是費力,能不能連到水磨上,那樣又省人力,又能一次帶起來好多具。”


    徐平道:“也可以,隻是我莊裏不方便。”


    此時的水力機械已經很發達,在京城和鄭州都有大規模的石磨用來磨麵粉,朝廷還有專門的部門管理。尤其是水磨的傳動已經使用了由原始的錐齒輪和直齒輪組成的齒輪組,是這個時代除天文儀器外最精密的機械。作為朝廷裏的官員,一到需要動力的時候就想到水力上去。


    脫了約莫有兩百多斤穀子,徐平便讓把脫粒機停下放到一邊,讓莊客把礱米機抬過來。


    礱米機是把脫粒的穀子進一步加工,去掉穀殼加工成糙米。依照前世的結構,徐平采用了雙輥式,兩輥有一定的速度差,模仿人手搓的動作,完成礱米作業。可惜這個時代沒有橡膠,無法製作膠輥,隻好用鑄鐵輥代替。鑄鐵輥又硬又沒有彈性,注定效果會差很多,間隙必須大,容易造成漏脫,又容易形成碎米,卻是沒有辦法的事。


    徐昌和一個莊客操作,再有一個莊客向礱米機裏喂穀粒。


    看著從礱米機下麵出來的糙米,張君平點頭道:“這個好,比起舂米來不知強了多少!就是水舂也比不了這個!”


    郭諮在一邊點頭:“這機器最具巧思,比那脫粒地強了不知多少!以前都隻是見過舂米,小莊主不知怎麽會想到這個辦法!”


    徐平當然想不到,他前世連水稻都沒種過,不過這些機器都是定型的,他隻是借鑒過來略加改動罷了。


    把米礱完,又用碾米機碾成精米。碾米機的結構與礱米機有些相像,重要的工作部分還是對輥。不過碾米機的輥本就是要用鐵輥,效果反而好了。


    把米碾罷,徐昌帶著莊客牽過一頭驢來,帶起揚穀機,把碾好精米裏的穀糠之類雜餘清去,便隻剩下白花花的米,都裝進了麻袋裏。


    看看時間,用了不過半個多時辰,不製好了近兩百斤精米,比這個時代純用人力作業不知快了多少。


    張君平和身後的一眾官員連連點頭。此時中原最缺的就是人力,有了這一套農具,完全可以大規模地種植水稻,前途不可限量。此時的大宋的政治中心在中原,包括近百萬的軍隊也絕大部分都在北方。中原荒蕪,根本供養不了這麽多人口,全靠利用汴河從江南調糧。如果中原的農業能夠發展起來,那可不是多產多少糧食的問題,而是能夠大大節省人力物力,帶來一連串的好處。


    新米收好,徐平看看太陽已經偏西,便對張君平道:“這是今年莊裏第一次收的新米,不如便煮了大家一起嚐嚐如何?看看我們中原的米與江南運來的有什麽不同?”


    這算是儀式的最後一步,吃過了新米才算是這裏水稻種植成功,大家一齊稱好。這全靠了徐平莊上機具齊全,要知皇上帶群臣觀看割新穀,還不能讓大家吃上新米呢。


    莊裏有酒,又殺了幾隻羊和百十隻雞,就在麥場裏擺下筵席。其實徐平很想殺一頭牛吃,去年買的大牛下了幾隻牛犢,已經顯得有些多了。朝廷壓死了牛的價錢,出去賣根本劃不來,還不如殺了吃肉。但忌憚此時禁殺耕牛的政策,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徐平終究是不敢。


    擺好酒菜,煮好的新米端上來,張君平第一個動筷子,象征性地帶領大家吃了兩口,讚上一句:“這米軟糯筋道,尤勝江南!好!”


    眾人一起叫好。


    其實莊裏第一次種水稻,又沒有精選品種,又能好吃到哪裏?不過這個喜慶時候,說上兩句好聽的添個喜氣罷了。


    酒過三巡,張君平問徐平:“聽說你家裏原是酒戶?曾有人出仕沒有?”


    徐正往上數三代就數不全了,多少輩子也沒聽說過有個當官的,徐家多少代了都是正宗貧下中農,直到徐正這一輩才把個貧字去了。


    徐平恭敬答道:“迴提點,我家祖上曆代務農,直到家父在鄉下實在過不下去了,才去京城裏賣酒,實在沒有人出仕過。”


    張君平便對徐平說:“那麽,你有沒有興趣出仕做官?我看你心思靈巧,小小年紀便懂開溝治渠,又懂治理田地,能夠發明新機具,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有意,我上報朝廷,補個官做,為朝廷效力,也是個出身!”


    徐平怔了一下。若是這個時代的其他普通人,有這個機會自然是喜之不禁,時代限製,當官才是上等人嗎!徐平卻不以為然,補的小官什麽樣子他可是見過了,李用和忙忙碌碌,過的還不如他家好呢。更不要說石延年,要不是有張知白賞識,當知縣之前混得比李用和還慘。


    猶豫了一會,徐平才答道:“謝提點賞識!不過我自小隨老師讀書,家裏一再告誡,要考科舉中進士才是出身,隻好愧對提點好意了。”


    張君平是恩蔭出仕,自然知道有進士出身和沒出身的巨大差別,聽了徐平的話便有些怏怏:“小莊主有這個誌氣實屬難得,你還年輕,俗語雲五十少進士,三十老明經,便埋頭苦讀幾年,搏個出身!如果事不如人意,有一天到了那步田地,我們再計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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