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機械地將一杯奶子酒灌下肚,依舊看著窗外飄飄灑灑的落雪。空氣裏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已經飄蕩著音樂盒美妙的聲音,我端著酒杯的手輕顫了下,猛地又一杯酒灌下肚。我嘲笑自己的愚笨,南柯一夢也就算了,居然還出現幻聽!自己斟滿了酒杯,放在眼前仔細地看了又看,還好沒有出現幻覺,便又將那杯酒灌下肚。一連喝了三杯,腦子裏也有些迷霧了,打了個酒嗝,我的眼角開始濕潤,我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哭,我要唱歌。於是便抬高了音唱道:“心已隨風去,山水仍相依,錯放的人生,誰在喃喃自語,來去的你我曾笑看的風雨,而今的大地空留一聲歎息,月兒明明水清清,一曲清流翻飛弦外的音,來時花鋪滿路,去時已荒蕪,若天外有天,何必今世纏綿,水自多情不懂月的陰晴,隻留住這一刻凝動的表情,緣盡的你我隻剩下天意,隻愛到一人獨行霜滿的大地。”

    看著滿院白茫茫的一片,想著我和胤禛成親時滿路的花瓣,還真是這樣的寫照。不禁苦笑出聲,喃喃地重複著那兩句詞:“來時花鋪滿路,去時已荒蕪。”又將一杯酒灌下肚,自嘲地笑了笑,道:“連幻覺都出現了呢!嗬嗬嗬嗬……”我看著眼前拿著懷表披著黑色鬥篷突然出現在我窗前的男人,我丟掉杯子從他手裏接過懷表,愣愣地看著懷表後麵那兩個圖騰一樣的字,眼睛有些腫脹酸澀,心頭尖銳地疼痛,骨子裏有某種東西在蘇醒,繼而迅速地生長著。

    “若天外有天,何必今世纏綿?水自多情不懂月的陰晴?這說的是你還是我?嗯?”胤禛出神地看著我手裏的懷表,輕聲地問。不知他是在問我還是在問他自己。

    我看著他迷茫的表情,突然很難過,我確信我哭了,因為正有液體順著眼角流淌,靜靜地,悄無聲息。我伸出右手撫摩他的臉頰,傻傻地笑了,笑地滿足而快樂,還有些天真無邪,我道:“不是幻覺呢!有溫度呢!我不是南柯一夢呢!嗬嗬嗬嗬……”

    我按住他的肩膀,猛地起身,穿過窗子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將自己的腦袋埋在他的頸窩兒裏,呢喃道:“我見著胤禛了呢!不是幻覺呢!真好!我見著我最最最愛的胤禛了呢!不是南柯一夢呢!嗬嗬嗬嗬……”

    那一夜,我們彼此緊緊相擁著,用身體來為對方取暖。我們纏綿到了天亮時才緩緩睡去。睡前我明白一件事:我永遠都離不開這個男人的靈魂,不管他是什麽樣子,我都離不開他,這一路走下來,不是我在保護著他愛著他,而是他一直在保護著我,愛著我。他的愛幾乎將我膩斃,他的愛猶如鋪天蓋地的海嘯,但,我愛這個男人。不求身份地位,不求名利富貴,不求榮華顯赫,隻因他是胤禛.

    福惠跟著鄔先生學習知識,鄔先生教他仁義道德和政治,我卻每次都讓他念那些傷春悲秋的詩詞。鄔先生教他孫子孔子,我卻教他墨子韓非子。福惠五歲的年紀就已經會背誦很多他不知道寓意的詩詞,能解釋他似懂非懂的孫子兵法和墨子學說,能講出孔子的之乎者也和韓非子的定律。在我頻頻示意下,胤禛開始帶著福惠頻繁地進宮給康熙和德妃請安,惹得康熙和德妃直說:“小人兒精明著呢!”

    康熙從福宜死後就一直病著,胤禛也越發頻繁的進出宮裏,福惠也跟著頻繁的進出,我一個人窩在圓明園裏自得其樂。弘時已經年滿十八歲了,也不再整日冰著臉了,見了人就笑,笑得讓人心裏發秫。弘時已經自己開府建衙了,還娶了福晉,聽說是老康指的婚,聽說他和八阿哥走得挺近,還聽說胤禛曾為這個罵過他。

    弘曆也跟著我生活,隻是越發的少言寡語了,整天悶悶不樂的,好似誰欠了他幾百兩銀子。那天過後,秋香和秋菊都莫名其妙的不見了,隻留下乖巧懂事的秋月。熹福晉紅錦忽然感染惡疾天花,初聽到這個消息時,我還震驚了一把,難怪弘曆這些日子都悶悶不樂的,原來是他老娘病了。我悄悄瞥了眼正在看書的弘曆,走上前朝他額頭一個暴栗,笑眯眯地對一臉迷茫的弘曆說:“你看書的本事還真高哦?倒著看書?”

    弘曆一聽我的話,原本迷茫的臉立刻騰地以下燒起來,連忙將手裏的書顛倒過來。我看著他手忙腳亂的動作噗嗤一笑,畢竟還是孩子,再怎麽裝大人仍舊還是個孩子。見我笑了,弘曆有些惱了,將書往桌子上一扔,齜牙咧嘴道:“額娘!您又取笑我!我哪裏有拿倒書?”

    “我是看某人拿著書發呆隻好騙騙他來引起注意力咯!怎麽樣?上當了吧?你額娘我聰明吧?”我笑著撚了塊兒盤子裏的綠豆糕塞到嘴邊咬了口。

    卻不料弘曆忽然來了一句險些使我暈厥的話:“你這樣子哪裏像個額娘?八弟也都五歲了,偏就你越發像個孩子……”還沒有說完,弘曆額頭上又遭了一個暴栗,引得弘曆慘叫連連:“啊!疼啊!額娘,您這個打法,遲早有一天我會變笨的!”

    我一聽卻樂了,如果未來的乾隆被我敲成笨蛋,不知道會成什麽樣子。我兩眼冒光的正欲上前抱著弘曆的腦袋狂敲一通的時候卻聽背後一聲嗤笑,轉過身一看是弘時,隻見他身穿月牙色對襟長袍,腰間掛著一塊兒漢白玉,手裏拿著個折扇(這才三月天就拿起扇子了,還……),扇墜兒是塊翡翠的碧玉主子綴著流蘇,整個一富家子弟的打扮。弘時將折扇一繞,雙手負背於身後,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弘曆又看了看我,道:“弘曆,我若是有這樣的額娘,即便是死也知足了!”

    我當他是介懷四十九年的事,忙堆笑著道:“那哪兒能啊!弘時,不是我說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說話怎麽還沒個分寸?你這話若是讓你額娘聽了去,隻怕是又要來尋我報仇來了!”

    弘時笑著走進屋裏,一撩前襟坐下,秋月忙奉了茶來,弘時端起茶盅飲了口,笑道:“額娘這裏的東西是特別的緊,就連這普洱茶都是雨後的。弘時有口福了!”說著又端起茶盅一飲而盡,似乎那茶水真的很好喝。

    忽然之間,我一時竟找不到說辭,隻得幹笑兩聲,道:“瞧你這說的,你既叫我一聲”額娘“,那我這個做額娘的自然不能缺了你的或者少了你的,你說是也不是?”說著提了茶壺要給他添些茶水,我滿臉的笑容,說到後來是越發的自然,好象弘時是我親生兒子一樣。

    弘時卻把玩著手裏的茶盅,也不看我,也不將茶盅遞給我,隻是一個勁兒的摩挲著,細看著,我也不好說話,隻得站在一旁幹愣著。半晌,弘曆才說了句:“三哥,額娘不是正要給你添些茶水嗎?”

    弘時卻將茶盅猛地放在桌子上,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弘曆,起身一步步碧向弘曆,我見情形不對正要攔了他,卻見他已經停了步子,迴頭笑看了我一眼,又扭頭對弘曆道:“咱們做小輩的哪能讓額娘伺候咱們呢?你弘曆受得起,我弘時可受不起!哼!”說著,便冷哼一聲走出屋子。臉上一直掛著猙獰的笑容,看著挺甚人的。

    我剛想追上去,卻聽弘曆輕聲喚道:“額娘,您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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