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搶先一步打斷他的話,笑道:“我知道,我可不是那不明白事理的女子,爺可別忘了我是什麽世家出身。”微笑著起身理了理他微亂的衣領,想起暉兒的慘死,若是我在,或許暉兒就不會死了,可如今……我不禁有些傷感起來,悲戚道:“弘時是長子,不得出什麽閃失,雖然前陣子引得福宜落水,可我也算他半個額娘,自是不希望他有事,再說,他又剛剛救了我,理應我該去看看他,畢竟也是我的兒子,可我現下身子實在是虛弱的很,等我好些了再去看他吧!”

    大手一把拉過我,胳膊一緊,攬著我纖細的腰肢,沉穩的唿吸在我耳邊起伏,聲音裏隱匿著一絲沉悶,卻聽他輕聲在我耳邊嗤笑,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輕笑道:“瞧瞧,我一句話換來你這麽些句,你可真是越來越羅嗦了,難怪福宜總是跟著弘曆轉悠。”說話間在我額頭印上一吻,濕濡的嘴唇溫暖的貼在我的額頭,我愣愣地抬頭看他,對上那雙烏黑的明眸,不禁發自內心的微笑起來,原來,愛情一直都在。

    我將門打開,看了看外麵的綿綿細雨,轉身走至梳妝台前,隨手拿起桃木梳,走到胤禛身後,替他解了發辮,微笑著梳理著他微亂的長發,笑道:“得,這會子就嫌我羅嗦了,到又成我的不是了,那容妾為爺梳理一下發辮以將功贖罪可好?”怕他因弘時的病而過於擔心急切,便又道:“若是讓孩子們見著你這副樣子,指不定又要做何遐想了,還是先梳洗一下的好!”

    一群小丫鬟探頭探腦的站在門邊,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我看向胤禛,隻聽他道:“難為你把弘時視若己出,進來吧!”初畫捧著銅盆戰戰兢兢的進了屋子,秋菊端著個托盤兒跟在身後,上麵擺的是毛巾,秋香捧著個茶盤,放著的是茶盅和鹽巴,緊跟在後麵的是秋月,隻見她小心翼翼而麵無表情地捧著一個黑漆漆的痰盂。四人走至胤禛麵前如木樁般站定,我將辮子辮好,係上黃絡子,瞥見胤禛的眼裏透著一絲嘉許,我也不禁露出笑容,什麽時候開始,他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引我的心了呢?

    我笑著從秋菊捧著的托盤兒上取過白色的棉製毛巾,笑道:“瞧您說的,弘時弘曆弘晝,我哪個不是視若己出了?就連弘瞻我也是一樣的對待啊!隻可惜,弘時一向高傲些,自以為長子便應有更好的位置,他呀,不單單隻想做個阿哥呢!”我一語雙關的說著這些話,將白色的棉製毛巾放入銅盆裏侵濕,井水有些微涼,可我卻偏覺得好生舒服,不著痕跡的把玩兒了會,才將毛巾從水裏撈出,輕輕擰幹,遞到胤禛手上。

    轉身又拈了少許鹽巴放到茶盅裏,泡了些水,另又沏了盞茶放在一起,一一遞給胤禛.我站在一旁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這才覺得體麵了,微微點頭,擺手讓她們出去,一群粉裳麗人便如魚得水般快步走出屋子。我微笑著接著往下說:“你呆會兒過去那邊可一定要替我道聲謝,雖說沒這個規矩,可我的這條命說到底終究是他救的,不能含糊了救命恩人不是?”胤禛把玩著拇指上的玉扳指,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半晌,才點點頭道:“我原話帶到。”說罷又深深看了我一眼才邁步走出屋子,門外的蘇培盛見自己主子一出屋子,忙撐開油紙傘迎上來,我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後走至門邊,心裏不禁有些不舍和煩悶。

    我起身迴屋走至桌旁,將折扇緩緩打開,平放在桌子上,細細看著,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細致的雕刻,複雜的梅花型鏤空圖案,似乎一股清雅的梅花香味兒合著淡淡的檀香縈繞在鼻尖。快速地執起狼毫,在扇子上比畫了下,便滿意地抬手蘸了蘸硯台裏嫣紅的朱砂,提筆在折扇上描繪出一株冷豔的紅梅,勾勒完最後一個花骨朵,將狼毫擱在筆架上,端詳著檀木折扇上的紅梅,似乎少了點兒什麽?我拿出另一塊硯台,加了些水,然後開始細細地磨著烏墨,心裏計算著一會兒該寫下什麽詩句才更妥帖。

    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推開,胤禛從屋外走進來,見我正端詳著扇麵,便走至我身邊仔細瞧了瞧上麵的嫣然紅梅,雙眉習慣性的微蹙,我笑著抬頭看他,笑問道:“如何?”明眸這才從扇麵上移至我的臉上,嘴角微微上揚,眸子裏映著我有些蒼白,卻不失點點笑意的臉,隻聽他道:“為何是紅梅?”我噗嗤一聲噴笑出聲,歪著頭看他:“我是問弘時聽了我的話後如何迴答的?誰問你這個了?”

    胤禛假嗔著瞥了我一眼,輕咳一聲,正欲說話卻聽見一陣嬰孩的啼哭聲,我放下手裏的硯台,順著聲音走出屋子,卻見秋月正抱著哭鬧不停的小福惠耐心地哄著。兩隻白嫩纖長的手正掐著福惠的胳膊窩,那姿勢讓我猛地一怔,她臉上焦急而痛苦的表情似有些不耐,秋月抬頭見了我忙躬身請安,正要說話,我卻急忙迅速將福惠從她懷裏解救出來,看著福惠哭紅的小臉,小嘴兒大張著,薄薄的鼻翼一聳一聳的,同胤禛烏黑的眸子般的瞳孔此時滿是無助和迷茫,晶瑩的淚珠從他眼角流落下來,我不禁心酸,我可愛的小兒子,你是怎麽了?

    正當我滿心傷感時,卻聽見一陣悅耳的歌聲傳來:“遙遠天邊,雄鷹歌唱,鳥兒飛翔,親人張望,雪蓮開放,山泉流淌,金幡搖曵,酒歌唱著,嚕呀列拉嗦,遙遠天邊,雄鷹歌唱,鳥兒飛翔,親人張望,雪蓮開放,山泉流淌,金幡搖曵,酒歌唱著,嚕呀列拉嗦。(注)”頓時懷裏的福惠止了哭聲,睜大了圓溜溜的小眼睛聽著歌聲,我扭頭看見一個身著水藍色繡袍的小丫鬟,雙目出神地盯著我懷裏的福惠,麵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似乎在迴想著什麽,原來小家夥兒是餓了。

    我隻覺得她有些眼熟,一時間並沒有想起她是誰,迴頭看著懷裏已經安分下來的福惠,不禁微笑,福惠伸出短胖的小手拉拉我的衣襟,小腦袋在我胸前蹭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麽。我笑著瞥了眼站在剛從屋子裏走出來的胤禛,他定是也因為這歌聲才出來的吧!扯了扯嘴角,抱著福惠走進屋子,頭也不迴的吩咐仍呆站在一旁的秋月:“賞她十兩銀子。”

    進得屋子,隨便尋得一處坐了下來,解開衣襟,掀起鮮紅的肚兜,露出豐滿雪白的雙乳。小福惠咯咯笑著一頭紮進我懷裏,小嘴兒在我身上尋摸著乳汁的來源地。我輕笑著托起福惠的小腦袋,將他往乳頭前推了推,小家夥兒一口含在嘴裏,然後使勁兒的吸允著,雖然有些疼痛,我卻仍然覺得有趣。都一歲多了還總是要我親自喂奶,若是在現代,這麽大的孩子早就斷奶了。

    胤禛瞥了我一眼,嗔道:“越發的沒規矩了,都近兩歲了還須你親自喂奶?我這雍王府那些個奶媽都吃白食的?”抬頭見他一副氣得不輕的樣子,順著他的眼光,卻看見福惠正幸福的眯著眼睛吸允,我不禁噗嗤一聲噴笑出來,原來是跟兒子吃醋呢!卻有心逗他,笑道:“爺,您沾兒子光了不是?若不是福惠,您哪能目睹這般風景啊?”一邊說著便咯咯笑了起來,福惠似乎吃飽了,聽見我笑,他也仰起小腦袋傻笑著看著我,小手依舊拉著我的衣襟,也跟著咯咯的笑。

    一室的春光頃刻間變成一副妻賢子孝圖,此時,我卻猛然想起了剛剛那個唱歌的小丫鬟,似乎在哪兒見過她,如此熟悉的容顏,怎就記不得了?她叫什麽來著,我明明記得是一個很好聽的名字,而且還是個頗有身份地位的宮女,似乎還挺聰明來著,怎麽就想不起她是誰呢?算了,不去想她了,我搖搖腦袋,輕笑著放下衣服,扣好盤扣,又在福惠腦門上親昵的蹭了蹭,才笑著抱著他起身。慢慢的晃悠著,抬手有節奏的輕拍著他單薄的後背,輕唱著那手《寶貝》:“……我的寶貝,寶貝,給你一點甜甜,讓你今夜都好眠……”

    注:藏族古典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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