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僵在那裏,良久之後,終於緩緩地說:“若凝,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犯渾,你打我罵我都行,可你多少吃點東西,這樣下去身體受不了。”


    若凝不說話,目光定定望向窗外,神qing恍惚。


    放下手中的碗,唐毅凡握住她的手,才發現她掌心冰涼,“若凝,你和我說句話行不行?”


    若凝依舊不吱聲,掙開他的手,逕自躺下,翻了個身背對他。自從她醒過來知道孩子沒了,就一直不肯開口和他說話,無論他說什麽,她都不看他。


    唐毅凡僵直地坐在chuáng邊,眼裏布滿了血絲,若凝拉過被子蓋在身上,依然感覺很冷,從頭到腳趾都冷。


    曾經深深相愛的兩個人,此時此刻,卻在互相折磨,彼此傷害。


    她,看不見他眼中悔悟的淚,他,看不見她的心被碾碎...


    若凝出院前一晚來看溫行遠,看著往日神采奕奕的溫總被病痛折騰得十分可憐,低頭看著地麵,她哽咽難言。


    郗顏深知她的內疚,耍賴般勸道:“你再這樣我可吃醋啦,倒比我還心疼似的。他一個大男人受點傷沒啥大不了,人不是好好的嘛,你再說謝,估計他都快得中耳炎了…”邊說邊朝溫行遠遞了個眼神,摟著若凝出去了。


    “若凝,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坐在醫院的花園裏,郗顏終於有機會問她,前兩天隻顧著照顧溫行遠,都沒什麽時間去看她,郗顏已經發覺她和唐毅凡的異樣。


    若凝的目光投得極遠,過了很久,她輕聲說:“唐毅凡在外麵有人了。”


    郗顏僵了一僵,聽出她語氣中的肯定,有了很壞的預感,好半天說不出話。


    若凝收迴目光,扶額自嘲地笑了,“竟然是張研。”


    抬眼看著她黑黑的眸子,郗顏無言以對。溫行遠對她說唐毅凡當時被人推倒才錯過了救若凝的最佳時機,他吱唔著說沒看清楚是誰,可她猜到了。


    握著若凝的手,千言萬語不知說什麽好。


    若凝的肩膀頓時挎下去,身體語言bào露了她此刻有多傷心。這不是平常的若凝,她雖然喜靜,卻從來沒像現在這麽頹廢過,她的頭髮有些淩亂,寬大的病號服愈發顯得臉色蒼白憔悴,郗顏看著她,紅了眼眶。


    “這兩天躺在病chuáng上,我想了很多。”若凝眯著眼晴,語氣平靜,“我想起剛認識的時候,他沒事就往設計院跑,明著是為了工作,可誰不知道這方麵根本不需要他過問,他就是想藉機約我吃午飯。”


    “愛qing這玩意兒真是很奇怪,他甚至沒說一句做我女朋友吧,我們就開始戀愛了,就因為他在qing人節那天送了一隻雪白雪白的兔子給我…”她是屬兔的,他說她的xing格如同小白兔一樣乖順可愛.


    郗顏聽出她的哽咽,一把摟住她,她卻很固執地繼續說道:“那時候我們晚上吃完飯他開車送我迴家,路上總是單手握著我的手,隻有換檔的時候才會鬆開,我就那麽靜靜地把手放在那,等著他握過來。”


    “不是沒聽說過他的風流史,我沒天真到以為他在國外那麽開放的地方會沒jiāo過女朋友,可我想著總有一個人是可以令他收心的,我傻的以為會是自己。”


    她勾起唇角,輕輕笑了,“你不知道,剛開始的時候我爸堅決反對我們在一起,說是他給人的感覺不蹋實,可我哪裏聽得進去,不顧我媽的勸阻不惜以絕食為代價去抗爭,長這麽大我從來沒違背過他的意願,隻有婚姻,我想隨著自己的心意,當我爸終於妥協,我昏睡了一天一夜,醒過來的時候他守在chuáng邊,眼晴裏全是血絲,握著我的手,他說,若凝,我們結婚。”


    那時,若凝覺得付出一切都值得,因為在他眼中,她清楚地看到了一個字,那就是:愛!


    若凝譏諷地笑,眼淚跟著落下來,“叭”的一聲滴在手背上,“還以為不顧一切就能感天動地,誰知道到頭來,終究隻是鬧了個天大的笑話。”


    郗顏安靜地聽著,眼中的怒意慢慢被疼惜所取代,眼角濕潤。


    努力控製著臉上的表qing,以至於柔和的麵孔變得有些僵硬,若凝偏頭問她,“顏顏,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郗顏沉吟,她的愛qing觀告訴她,如果換成她,她會選擇離婚,可是婚姻不是兒戲,如果不是相愛至深,又怎麽會走進神聖的殿堂?那是一個家,兩個人曾用心組建的家庭,怎麽可以說拆散就拆散呢。


    若凝沉默片刻,苦笑,“我真不明白,男人為什麽就這麽禁不住誘惑。”她的語調不自覺間揚高,qing緒激動起來,“同chuáng共枕了一年之久,原來我根本就不了解他,我竟然和一個陌生人有了孩子…”


    郗顏噌地站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若凝,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你懷孕了?”


    若凝不出聲,手掌冰涼,全是汗,過了很久,終於捂著臉哭了,“顏顏,為什麽啊?我想不明白,才結婚一年,他怎麽說變就變了呢,孩子也沒了,沒了…”


    久久注視著泣不成聲的若凝,郗顏石化般僵在原地,軟弱地意識到,在這場愛qing的戰爭裏,她以為憑著敏銳的直覺搶占了先機,甚至想神不知鬼不覺地調走張研,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若凝還是受到了傷害。


    低頭看著石頭fèng裏新生的綠糙,郗顏沒有勸慰,一陣風chui過,chun天似是即將過去,隻是夏天的來臨似是沒有一絲溫暖可言。


    迴到病房的時候,溫行遠睡著了,看著如孩子般沉睡的他,郗顏輕輕笑了,眼裏莫名湧起些許濕潤,在不驚醒他的qing況下,用指腹輕觸他的臉頰,那麽眷戀,那麽溫柔。


    靜靜聽著他規律的唿吸聲,鼻端是他獨特又熟悉的男xing氣息,郗顏眼底翻湧著滾燙的淚,將柔軟的唇印在他唇上,輕輕地親了一下,悄悄地親下她的承諾,還有絲絲縷縷的不舍。


    手拄著下巴,郗顏趴在窗台上出神。她很難過,也很迷茫。愛qing,看上去那麽美好,又那麽甜蜜,可為何眨眼間又會變成鋒利的匕首,刺得人的心鮮血淋漓?她其實心裏特別恨唐毅凡,可她又希望若凝能給他機會,至少給他解釋的機會。她不相信他不愛若凝了,然而,就算這次原諒了,有了裂痕的感qing還能迴到最初嗎?


    郗顏極為矛盾。


    “天荒地老…地老天荒…可以相濡以沫的那個人到底在哪兒?”她自言自語,目光透過窗子投向寂靜的夜空,心中空落一片。


    章節74


    “韓總經理?”曾洪見韓諾大步向韓天裕的辦公室而來,yu起身打招唿。


    韓諾並不看他,逕自推開玻璃門,將手中的雜誌“啪”的一聲甩到辦公桌上,臉色驟然間沉下來,冷聲道:“二叔,我想您或許可以給我一個解釋。”


    “韓總?”曾洪跟進辦公室,麵露驚惶之色,沒有老闆的允許,還沒人敢擅自闖進來。


    韓天裕穿著正式的西裝外套,黑髮中摻雜著幾許銀絲,麵不改色地揮了揮手,曾洪點了點頭,退出辦公室的時候隨手掩上了門。


    “怎麽了,韓諾?什麽事這麽急,都不能敲下門嗎?”韓天裕似是一頭霧水,睨了韓諾一眼,隨手翻開雜誌。


    “昔日戀人與溫氏二公子yu結連理,今日才俊終究意難平,相擁江畔,愛火重燃…”足足三頁全部都是關於韓諾的報導,從他大學時期就讀的學校,到他從事律師職業的屢屢戰績,以至他成為地產界後起之秀的輝煌,還有他與郗顏四年未果的戀qing,報導詳盡得比他的記憶更為清楚,而最搶眼的莫過於他與郗顏那張相擁江畔的照片,赫然占了一頁。


    報導中還放了一張溫行遠手執酒杯的照片,誇張地將兩人各方麵做了透徹的分析比較,從身高到外貌,從xing格到身家背景,總之將二人從頭評到腳,結果似乎不分伯仲,報導中曖昧不明地提到,“四年熱戀三年分離,或許勝於三年守候一年相戀?!”


    韓天裕大致看完,神色微變,嘴角幾不可察地勾起,仿佛對報導頗為滿意。


    韓諾的眸光在他臉上一掠而過,幾乎可以證實某種猜測,他沉聲:“二叔,您不覺得在這個時候以靜製動更為穩妥?這個方法似乎很愚蠢。”


    聽到愚蠢二字,韓天裕霎時斂笑,炯炯的目光淡淡迎視著韓諾,緩緩道:“別拐彎抹角地和二叔說話,二叔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嘴角微揚,韓諾冷笑一聲道:“雜誌社的記者很厲害,能弄到這麽一手的資料真讓我吃驚,二叔您說,不可能是顏顏給他們的吧?”


    韓天裕不語,等著他繼續,韓諾拉開他辦公桌前的椅子,閑適地坐下,慢聲道:“我不介意舊日傷疤被人揭起,反正最疼的時候也過去了,可我不喜歡被人利用,甚至將顏顏扯進來,您懂嗎?”說到後麵,韓諾的眼底快速閃過一抹傷痛,隨即將懾人的冷然所取代。


    “你認為是二叔給了他們資料?”韓天裕臉上是隱忍的怒意,顯然沒有想到韓諾會如此直接地質問他。


    “我真希望不是。”韓諾眸底抑鬱著深沉,漸漸凝結成冷意,略頓,他又道:“生意場也不盡然全是不擇手段,想要拿下那塊地,根本不需要在這個時候去打擊他,您未免將溫行遠想得太簡單了,三年時間成為地產界龍頭的男人如果這麽容易被打倒,天裕也不至處處受製於他,我擔心這篇報導被他看見,會起反效果,您覺得呢?”


    韓天裕麵色不鬱,仿佛瞬間被人揭開了傷疤,無論是他驕傲自負的心,還是他身為長輩的顏麵,都不允許任何人碰觸他的痛處,卻被韓諾三言兩語徹底道盡。他說得沒錯,三年來,溫行遠處處與他做對,天裕的發展始終停滯不前,甚至在走下坡路,如果不是因此,也不可能讓韓諾如此輕易就迴來,更不會有被他奪權的機會。


    “反效果?”韓天裕冷冷一笑,語氣滿是不屑,“除非他鐵石心腸,我就不信看著自己未婚妻投入前男友的懷抱,他能無動於衷?”微眯雙目,他說:“韓諾,你不是很喜歡那個丫頭?”隻要有一絲fèng隙,就有可能介入,他賭的就是韓諾對郗顏的心。


    韓諾蹙眉,心底無聲嘆息,“我喜不喜歡她並不重要,二叔覺得郗賀對天裕有極大的助力似乎才是重點。”見韓天裕yu接口,他搶先道:“如果四年前什麽都沒發生過,您有這樣的想法,或許我還願意幫您,畢竟成了一家人,有些時候人qing這東西還真就撇不開,不過現在,根本不可能。如今的郗局是什麽人估計您也了解幾分,經過那件事兒以後,他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升為局長,靠的可不是關係,除了能力和手腕,最重要的是他作風嚴謹,向來公事公辦,又從不徇私,連溫行遠都不和他套jiāoqing,您不會天真的以為我可以吧?況且就憑這麽一篇報導,您認為溫行遠會和顏顏分手?而顏顏會重迴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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