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昏暗的路燈,郗顏抬頭望著他的眼晴,墨黑的雙眸異常閃亮,然後她聽見他說:“小顏,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讓你快樂,讓你幸福,照顧你一輩子。你願意嫁給我嗎?”話語間,已從大衣內袋裏取出一枚白金素戒,在她麵前緩緩跪了下去。


    四周一片寂靜,郗顏似是失去知覺般整個人僵化成泥塑。五味瓶似是瞬間在心底打翻,她已辨不出到底是酸是甜還是感動,此時此刻,此qing此景,郗顏恍然驚覺,她要與他共度此生了。


    他說,有些話該由男人來說。所以,當兩人的婚期已然敲定的時候,他還是鄭重地向她求婚。沒有鮮花,不是鑽戒,惟有一個天荒地老的承諾,和一顆十年相隨的心,真摯而柔軟的心。


    含淚的眸光久久落在那張英俊的臉龐上,腦海裏像過電影般迅速閃過相識之初,相熟之時,相伴之際,以及相戀的點滴。溫行遠,一個溫柔如他名字般柔軟的男子,十年如一日小心嗬護等待著她,從不曾遠離,更不曾背棄。


    上天是何其眷顧她,失去至親的人,丟了銘記於心的初戀,一度貧乏的生命因為有他的守候,還可以變得充實而甜蜜,原來,她依然可以擁有幸福,原來,他才是她上輩子未了的緣。


    心思恍惚間似是聽到人說“嫁給他吧”,迴神時,迷茫的目光聚焦在他臉上,纖細的手指落在他下齶,淚眼朦朧中,她在他眼中看見自己輕輕點了點頭。


    然後,他唇角微揚,深qing凝望著她,將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她無名指上,起身吻了吻她的臉頰。


    迷人的俊顏,cháo濕的雙眼,還有溫柔的手心,溫行遠,是上帝賜予她的救贖,是她命定的王子,他完美得毫無瑕疵,對她的愛更是毫無保留。一切,圓滿得仿若置身夢裏,而他們,是夢境中惟一的幻影。


    從此刻起,他將與她十指相握,無論天涯,無論海角,都將不離、不棄…


    人生行至此處,郗顏再無所求。


    周圍已然沸騰起來,似是有一道燈光亮起後又熄掉,更是有如cháo的掌聲響起,郗顏這才驚覺,他們身邊不知何時已圍滿了行人,不知道當時自己臉上的表qing是什麽樣的,隻知道溫行遠將她圈在懷抱之中,他的手自始至終扶在她腰間,那麽有力而溫暖,是她此生惟一的倚靠。


    他擁著她行至江麵,彎身點燃煙火。


    似乎隻是一個怔忡的時間,隨著一聲輕響,如墨般的夜空瞬間亮了起來,一朵朵五彩繽紛的花朵呈現在半空之中,剎那間照亮了漆黑的夜,染紅了整個天際。抬頭望去,頭頂上方,綻放的煙花奢華而耀眼,絢爛而奪目,隨著變小花火的降落,又有一朵新的煙花綻放開來,一朵接著一朵,開也開不敗,形成一幅“火樹銀花不夜天”的美景。


    纖臂環上他脖子,她輕輕惦起腳,在歡唿聲中吻上他的唇…


    有人說,愛qing是一場偶遇的煙火,有人有幸遇見,而有的人,一生都無緣得見。


    這一年的qing人節,郗顏與溫行遠擁吻在煙火之下,在眾人的祝福聲中,許下天荒地老的誓言。他們握緊彼此的手,堅定地認為:相遇了,是緣起,相愛了,是緣續,相守了,才是“緣”滿。


    同年同月同一天,唐毅凡帶著若凝飛到了天涯海角,他們相依著坐在海邊,耳際是海làng拍打沙灘的澎湃響動,仰頭望向天際,夜空中閃爍著無數璀璨的繁星。


    “毅凡,每一年的今天,我們都來看海好嗎?”若凝迴握著他的手,眼波中的愛意與期待那麽明顯,以致唐毅凡雙眸裏驚起桃澤之色。


    他就知道若凝一直遺憾去年的qing人節沒能來海邊看星星,所以今年早早訂好了機票,卻沒給她透露一點消息,就是為了給她驚喜,果然,她喜歡這份qing人節禮物。


    “若凝。”望著她嬌媚的臉龐,輕喃一聲她的名字,將她整個人抱進懷裏,他在她唇間吻得熱切而纏綿。


    一陣蘇麻襲上若凝心間,五髒六腑似是被溫柔的風chui過,翩然dàng漾。身體的溫度驟然高升,她軟綿綿癱倒在他懷裏,微微眩暈。他們的身體貼得那麽近,也許此刻兩顆心也是從未有過的靠近,熾熱的qing緒似是要在瞬間迸發。他抱得她那麽緊,仿佛是在努臉取她身體的熱量,也獲取絲絲令自己安定的力量。


    眷戀而渴切地吻過她的唇,她的頸,唐毅凡已然控製不住自己,然而,僅存的理智提醒他,他們還在外麵,喘息著將她扳離自己,溢滿qingcháo的眼眸對上她迷離的眼波,克製般深唿吸,再一次將她摟進懷裏,愛憐地擁緊,啞聲說:“若凝,我愛你。”


    若凝拾迴理智,伸出纖臂迴抱他,臉頰緋紅地迴應,“我也愛你,毅凡。”


    有一種愛突如其來,兩個人從相識到相愛,然後順理成章、水道渠成地牽手,他們認定,這段悠長綿延的記憶不需要轟轟烈烈,依然可以永恆,而身邊相守的人就是那個能給自己幸福的人。


    那時,無論是溫行遠與郗顏,或是唐毅凡與季若凝,都是心懷虔誠,小心翼翼地珍視著彼此。在愛裏,他們相繼上演著寬容、忍奈、原諒、以及脆弱和甜蜜。


    他們祈禱,對方的愛,止步在自己這裏。


    那時的他們,距離天荒地老,僅有一步之遙。


    章節64


    站在人cháo之外,仰頭望著天際由絢目的煙花拚合而成的“愛”字,一種揪心的酸楚油然而生。


    即便顏顏還有一絲的眷戀,也終將被溫行遠的深qing淡去,時至今日,他怎會再容她逃離?


    胸口矛盾地再次浮起揮之不去的惆悵,五髒六腑霎時絞在了一起,一顆心已經被剜出了血dong。


    一切都脫離了控製,呈現出前所未有的混亂,尤其是我的心。


    合上雙眸,將眼前清晰的影像徹底隔絕,近而平復輕微而又急促的唿吸。然而,心口依然悽酸百轉。


    “為你鍾qing?”顏顏偏頭看我,腮邊若隱若現的小酒窩愈發顯得嬌俏可人,“送我的?”


    停頓了幾秒,抬手搔搔她的發頂,“難道讓你幫我參考送誰合適?”


    她嘟嘴,在我胳膊上掐了一下,笨笨的樣子很是可愛。


    “喜歡嗎?”單看她臉上喜悅的表qing,就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卻還是忍不住要她親自說出口。


    惦腳在我側臉上親了下,揚起甜甜的笑,她輕聲說:“隻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


    在她眼中,我看到自己唇邊浮起一絲幾不可察的笑痕。接過耳環,親自為她戴上,端詳了幾秒鍾,我逗她:“果然漂亮多了。”


    “哈,韓諾,看我不修理你。”說著作勢挽袖子,在我身上找下手的地方。


    “又不是沒被修理過,你知道後果,嗯?”挑了挑眉,我看著她笑。


    顏顏的臉霎時紅了,不安份地掙開我的手,我笑了笑重新握住,她噘著嘴又掙開,我皺著眉再次握住。兩人對視了幾秒,她抿嘴笑了,嗔怪地說:“我要迴宿舍了,快放開。”聲音低柔,令人沉醉。


    我勾唇輕笑,將她拉進懷裏摟住,“就這麽走了?”


    “那還要怎麽樣?”害羞般將臉埋進我懷裏,她低聲問。


    “你說呢?”說著我輕咬了下她的耳朵,不看也知道,這丫頭的臉肯定紅了。


    她揮起拳頭捶了下我的胸膛,我揚眉,唇邊輕笑,俯身吻上她的唇,反覆□、輕啄,輾轉反側,似是逃不開濃濃的愛戀,亦逃不開兩相命運的糾纏。


    “韓諾~”她倚在我懷中,喚出我的名字,似是無力抵抗。


    “顏顏~”我在她唇齒間低喃,如嵌在心底的烙印一般,那麽清晰,那麽明朗,沒有絲毫猶豫。


    靜靜靠在我懷裏,頸間劃過她溫熱的唿吸,我不禁笑了,摟在她腰際的手臂不自覺緊了緊。


    “韓諾~”她輕聲叫我,聲音溫柔,似是帶著無盡的盅惑。


    “我知道,你該迴宿舍了。”將她自懷裏拉起,跌進那雙羞意無限的眼眸,我們相視而笑。


    四年的時間過去,彼時的記憶還那麽清晰,可我們,卻已隔著天涯海角般的距離。


    我澀然笑著轉身,眼中已是一片濕潤。


    那是與顏顏共渡的第一個qing人節,我送了那副“為你鍾qing”的耳環,她戴了整整三年,直到…


    “韓諾~”她不管不顧地撲進我懷裏,滿臉的淚水盡灑我胸前。


    我僵了一下,隨即伸手撫住紮在我懷裏的後腦,將她壓進懷裏,“怎麽了,顏顏?”


    她哭得傷心yu絕,口齒不清地說:“不見了…我…我把耳環弄丟了…就剩一隻了…那隻不見了…”


    我輕唿口氣,想笑,“嚇我一跳,還以為怎麽了。”摟著她嬌小的身體,我柔聲安慰,“別哭了,要不眼晴腫了就變醜了,等我再送你一對,嗯?”


    她搖頭,又輕輕點頭,哭了好一會兒才忍住眼淚,哽咽著說:“早上的時候還好好掛在耳朵上,剛才一看就沒了一隻。”攤開手心,僅有一隻耳環靜靜躺在那裏。


    “戴了這麽久了,也該換一對了,今年換成‘為我鍾qing’怎麽樣?”我用紙巾擦著她臉上未gān的眼淚,低聲哄著她。


    “好~”她吸了吸鼻子應了一聲,又馬上反應過來,“什麽呀?不要為我鍾qing,要為你鍾qing。”


    伸手擰了擰她的臉頰,我笑出了聲,“我知道,是為我鍾qing啊。”


    她破泣為笑,“討厭,又逗我…”


    愛憐地颳了下她的鼻子,我輕笑著開口:“真是拿你沒辦法,都大學畢業了,怎麽還是這麽笨笨的。”


    “我不笨怎麽顯出你的聰明嘛~”她撇著小嘴反駁,將另一隻耳環小心地放進口袋裏,抬起頭對我撒嬌,“要一模一樣的。”


    “好,保證一模一樣…”


    然而,突出其來的變故打亂了原有的平靜,當我取迴訂製的那副“為你鍾qing”耳環,卻再也沒有機會送給她了。


    我瘋了一般衝到機場,顏顏已經走了,帶著那顆支離破碎的心,被溫行遠帶走了。不知道在機場大廳站了多久,直到雙腿發麻,直到機場的人漸漸減少,直到遠藤過來,我才木然地隨她離去。


    隔著千裏的距離,我似是可以聽到她心碎的聲音,那種心被生生撕碎的聲音混著低低的哭泣,越過山川,越過江河,落進我耳裏,令我夜不成眠。


    顏顏離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必須藉助藥物才能睡著,卻又常常半夜驚醒,夢裏總是血淋淋一片,還有顏顏蒼白的臉,絕望而空dong的目光,還有刺耳的剎車聲,種種的種種,都足以令我渾身顫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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