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莎學院出現了建校以來第一個中途退學的同學。

    如果隻說退學的話,愛莎應該已經有十幾個同學因為各種原因而退學了,但即使是身患重病的黎秋,也是堅持讀完了整個學期才無奈地退學。

    第一個中途退學的人,正好在巧巧班上。那是一個性格比較孤僻的拉小提琴的女孩,平時在班上也沒有什麽朋友。但是,她的突然退學,給全班帶來了不小的轟動。那天,林老師走進教室,正式宣布了這位同學已經離開愛莎學院,教室裏已經議論紛紛。

    如果隻是林老師宣布的話,那這場轟動隻可能限製在巧巧班上,但是校長竟然對此做了一次特別的演說,讓全校同學都知道了這個女生的遭遇。這個女生在琴房練琴時突然被人襲擊,當場昏了過去,醒來時樂器手鏈已經被人偷走了。本來校長打算給她重新分發一條手鏈,讓她繼續在學校裏學習的,但是這個女生已經把有關小提琴的一切都忘了,變得像是一個初學者一樣。這種水平的學生,是無法在愛莎待下去的,就算愛莎願意接受她,她也已經承受不了這個打擊,無法繼續學琴了。校長在大會上十分嚴肅地告訴所有同學,愛莎這次可能遇到什麽大麻煩了,請大家保護好自己。也是由於這次襲擊,愛莎本來打算在這幾天舉辦的學生音樂會也暫時推遲了,這讓許多躍躍欲試的同學感到失望。

    這一切是怎麽迴事?琴房裏的襲擊是誰做的?愛莎的麻煩是什麽?勁敵?大家提出了種種猜測。而男生們在這個時候也大展身手,想要保護自己身邊的女生。

    然後,第二次襲擊就發生了。

    這是一個性格開朗,在班級裏人緣很好的男生,當他跟著幾個死黨在一起嘻嘻哈哈時,突然昏倒。這次對手似乎更囂張了,不僅當著他的兩個死黨去偷走手鏈,而且被偷的男生還是一個小提琴技術較好的男生。那幾個死黨真的是親眼所見,當男生昏倒時,手鏈已經不在了。最後,那個男生變得沉默寡言,最終也辦了退學手續,離開了愛莎。

    不管是女生還是男生,都有遇害的可能!學小提琴的同學開始整天提心吊膽,將自己的手鏈緊緊地攥在手心裏。有些承受力差的女生,已經趴在同伴的肩頭痛哭——也是,誰都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不會在一瞬間消逝。愛莎的學生會已經自覺地組織起來,開始對這些學生進行一些保護措施。

    第三起的時候,對方的目標轉換了,是一個聲樂部的女生。當女生的手鏈被突然地收走時,她連忙驚叫了一聲,這個聲音與傳說中的海豚音頻率相等,於是聲音幾乎傳遍了整個愛莎,更引人注目。目擊者多了,對方終於是露出馬腳,有好幾個同學看見一道黑光卷走了女生手上的手鏈,速度快得驚人。這個女生醒來發現大家都在看她,哭著跑走,第二天也退學了。

    大家這次真的知道事情有多嚴重了,班級之間、宿舍之間、同學之間都互相照應著,如果人多了,沒準能像上次的女生一樣露出什麽馬腳。蘇煥也是,一直跟在巧巧身邊,生怕巧巧出了什麽意外。巧巧雖然覺得她很粘人,但是也確實需要多防範一下——自己雖然技術不高,但是襲擊一次就有六種樂器,這不是“買一送五”呢嗎?齊安跟沭陽則是除了上課就窩在宿舍裏當“宅女”,據說她們已經在宿舍布置好了許多“武器”——什麽大蒜啊、十字架啊、如來佛啊、耶穌啊、媽祖啊……把宿舍整得跟個宗教大雜燴似的。不過,放眼望去,也沒有一個宿舍門口不掛十字架的。巧巧也暫時不敢去找穆喬了,不過在第一次襲擊事件發生時,她已經在草地上留了紙條:學校這邊似乎不怎麽安全,以後還是不要來了好。但是寫完字條之後她又想起來穆喬是個盲人,於是還特意用小針在字上紮了一個一個的小孔——這樣,他就能“看”見了吧?

    中午吃過飯以後,齊安和沭陽又照例開始燒香拜佛,嘴裏念著一些奇怪的咒語,一會拿來三炷香,一會兒又掏出一個水晶球,巧巧坐在床上饒有興趣地看著:就當是看耍猴了!突然,門被推開了,婷越一臉蒼白地走了進來。

    蘇煥愣了一會兒,從床上跳了下來,跨過香爐和十字架還有一地的平安符,走到婷越麵前:“怎麽了?你臉色很難看啊!”大家愣住了。蘇煥跟婷越確實說過話,不過一般都是日常對話還有一些“哦”“啊”“知道了”“她會的”之類的,這種關心的話語還從來沒見過。

    婷越的嘴唇顫抖著,突然抱住蘇煥,眼淚流了出來:“我……我……”這麽女王的婷越竟然會哭?巧巧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蘇煥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麽,抓起婷越的手臂,那上麵的銀色薩克斯手鏈,已經不見了蹤影。“在哪裏?有人看到嗎?”蘇煥問,如果有人看到,或許還能找到什麽線索,順著線索摸下去,婷越想再吹薩克斯應該不是問題。

    “在食堂裏……但是……”婷越的聲音哽咽了,“但是……我沒喊……”這個時候的婷越,終於是堅強不起來了。

    蘇煥搖晃著婷越的肩膀:“笨啊!你真的以為這次是你自己能挺過去的嗎!”當年,自己就這樣硬撐過來,心裏受的傷有多深,她能知道嗎!

    “我錯了……我……”婷越緊緊地抱住蘇煥,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下來。巧巧想起之前她擦拭薩克斯時那種愛惜的神情,似乎也能體會到她的痛苦——這種感覺,就像是被男朋友甩了吧?

    之後,就有同學見此情景跑去告訴老師了。而沈婷越成為第四個被襲擊者的事情,也傳開了。

    站在校長辦公室裏,婷越還是很從容,仿佛她仍然是那個成績優異的沈婷越,那個女王沈婷越。大胡子校長平靜而又安詳地望著眼前這個堅強的女孩:“你的家長呢?”

    “我不想退學,我要繼續留在愛莎。”婷越說得直截了當。

    “你知道你自己的技術吧?”

    “恩,知道。”

    “那又為什麽要留下呢?一個沒有戰力的同學在班級裏會被不斷排擠這一點你也知道。”

    “請您聽我說,”婷越就像是在參加演講比賽一樣從容,“我們來愛莎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技術的高低,而是那顆愛音樂的心。雖然一點技術也沒有,但是我還是熱愛音樂、渴望音樂的。我知道我現在的水平已經無法在學校立足,但是我還想繼續吹薩克斯,如果就這樣放棄的話,我會感到不安。所以,哪怕會受排擠、受欺負,也請讓我繼續學習薩克斯!拜托了!”

    “好!我喜歡這種答案!”本來嚴肅的校長又吊兒郎當起來,繃緊的氣氛霎時鬆開了,“我能保證讓你繼續學習薩克斯,隻不過,努力都要靠你了,知道嗎?”

    婷越高興得簡直像個孩子:“恩!謝謝校長!”她向校長鞠了一躬之後,走出了校長室。她的手裏拿著新的樂器手鏈,手鏈銀光一閃,之前那個熟悉的薩克斯又重新迴到了她手裏——樂器是隨著主人的心而改變的,當你的心發生變化時,盡管是同樣的樂器也會演奏出不同的聲音;而當你的心仍舊堅定不移時,盡管是兩個不同的樂器,還是能吹出跟原來一樣的音色和感覺。婷越仍然是輕輕地、愛惜地撫摸著薩克斯:黎秋,我對你的感情,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坐在校長室裏的校長,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這麽熱愛音樂的孩子,隻怕重新拾迴夢想,也不是難事吧?隻不過,他不會再讓自己的學生這樣一驚一乍的了,作為校長,他也是時候要站出來了!

    巧巧從琴房走出來時,正好看見婷越,也正好看見了她手上的新手鏈。她欣喜地圍了上去:“手鏈找迴來啦?恭喜啊!”不知道為什麽,自打婷越上次在宿舍大哭,巧巧突然覺得,其實婷越也跟普通的女孩子一樣有喜怒哀樂,也需要別人關懷。漸漸地,大家在安慰婷越的過程中,也不知不覺地開始和婷越說話了。

    “這是新的,技術還是菜鳥級別。”婷越說這話的時候很淡然,似乎並不將這一切放在眼裏。

    巧巧臉上的笑容收住了:菜鳥級別?那要怎麽在愛莎的初中部待下去?做這個決定,需要有多大的勇氣啊……

    “於巧巧,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婷越突然轉過身來,麵對著巧巧。沒等巧巧反應過來,她就主動把巧巧拉近自己的琴房,關上門:“你有想過你為什麽要學那麽多樂器嗎?”

    “什麽?”巧巧睜大了眼睛——婷越為什麽突然問她這個啊?

    “你有沒有想過,這六樣樂器,你真的都有用心去學嗎?”婷越再次強調。

    巧巧愣了愣,如實地告訴了婷越:“鋼琴是我最早學的樂器,中途我還曾經放棄過幾年,但是最後才發現自己是真心的喜歡;小提琴是看電視的時候覺得有趣,也一直學著堅持到了現在;長笛是媽媽一年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玩了一年就放下了;之後我覺得豎笛跟長笛差不多,吹了半年也停了;鼓是在鋼琴停課時練過,但是隻把節奏敲準了,卻完全沒有任何的技巧;歌唱的話,從小就喜歡,有時候閑下來還會唱上幾句,音準也就是這樣漸漸練好的呢……你為什麽問這些?”她不知道為什麽要說得那麽詳細,隻是她想,婷越在這個學校裏學得比較久,絕對不會害自己的。

    “你學多,為什麽不學精呢?”婷越的語氣帶著些教訓的感覺,“你不覺得,當你的樂器學得多了,反而更迷茫了?有一些東西,完全是不必要的!”說著,抓起巧巧的手臂,指著長笛、豎笛和鼓的三條手鏈,當著巧巧的麵把它們拆了下來:“比如,這三條,完全沒有用處!如果要更大幅度地提升戰力的話,你就必須得這樣——”說著,她將三條手鏈緊緊攥在了手裏,然後張開手掌,手鏈消失了。

    巧巧捂住了嘴巴:“它們怎麽消失的?”更奇怪的是,如果婷越捏碎的是鋼琴、小提琴和歌唱中的一種,她絕對會比現在還心痛,而為什麽,自己真的像她所說的一樣,要不要這些樂器也無所謂了呢?……

    “這三條手鏈其實不堪一擊,因為它們的戰力本身就不強——於巧巧,小貓釣魚的事情,你到現在還不懂嗎?”婷越看到巧巧並沒有展現出太多的悲傷,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成功了——有時候,舍棄一些東西能讓自己得到提升!

    小貓釣魚,這麽簡單的道理,自己還不懂嗎?做事情不能三心二意的,必須得集中啊!巧巧望著僅剩的三條手鏈,似乎懂得了什麽——自己心裏的音樂,在太喧鬧的心靈中,是容易迷失的。

    那麽,自己的音樂,自己的月光,又是什麽樣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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