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如係統所預料的事情發生了。


    奴良滑瓢來找光希的次數越來越少,光希並不過問他的去向,來了就如常招待,不來也不會著急,係統實時給她播報的好感度進展並沒有動搖她的想法。


    “花開院先生還沒來啊。”


    在房間等得無聊的光希趴在榻榻米上打瞌睡。


    係統:「……提醒宿主,雖然您現在開啟了花開院秀元線,但即便你成功攻略他,隻要沒有攻略奴良滑瓢,本副本任務仍然失敗。」


    光希一臉“我當然知道”的神情:「我就是喜歡花開院先生,不行嗎?」


    行是行,但是很明顯,你喜歡他的原因是……


    木製長廊上傳出了吱吱的腳步聲,外麵的人走到門外,提醒光希花開院秀元已經到了。


    光希立即從地上爬起來坐好,理了理頭發,從頹廢的家裏蹲變成了優雅的貴婦人:


    “請花開院先生進來吧。”


    紙門被悉悉索索拉開,跨步進來的狩衣青年依舊儀態高雅,氣質溫和。


    光希雙眼發亮地望著他。


    花開院秀元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您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會讓人產生誤會的。”


    他從袖中拿出一個繡花精美的小袋子,光希的目光完全黏在上麵,當花開院秀元將它交到光希手裏的時候,光希感動得眼淚都要憋出來了。


    “謝謝你,秀元先生……”


    那一小袋子,其實隻是黑砂糖製成的簡易糖果,以前在高杉家雖然也很難得,但製作的工藝已經有所提高,沒想到在這裏,身份雖高,但是想吃甜度稍高一些的糖難如登天。


    花開院秀元得知光希嗜糖如命後,通過他的渠道弄來了一些黑砂糖。


    但即便是他也沒想到光希會感動成這樣。


    「花開院秀元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24,剩餘生命值:138/1000」


    光希撚了一粒糖放進嘴裏,專注又滿足地體會著糖果融化在口腔裏美妙滋味。


    她這個模樣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她吃的東西是真的好吃,就連一向不愛吃甜食的花開院秀元都覺得,自己以前是不是錯過了什麽美味?


    花開院秀元在光希身邊坐下,情不自禁地也撚了一粒糖含在嘴裏。


    唔……


    “好吃吧。”


    光希眯著眼,笑得一臉得意。


    花開院秀元也迴以笑容,輕聲道:“的確很好吃。”


    「花開院秀元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30,剩餘生命值:144/1000」


    光希滿心以為是美味的糖連帶著刷高了花開院秀元的好感度,暗自琢磨既然這樣的話,要不要再分幾顆給他?


    但是但是,本來也沒多少呀。


    而且,他能弄到這些糖給她,自己想吃也能弄到吧。


    仿佛是察覺到光希糾結的內心,花開院秀元垂眸道:“雖然得到它們花了我很多時間和精力,雖然我也覺得很好吃,但隻要是寧寧夫人的需要……”


    再明顯不過的演戲了,說這話的時候,秀元隻是稍微放輕聲音,語氣略微有些落寞,然而光希立馬信以為真,將桌上的袋子往秀元的方向一推:


    “秀元先生辛苦了,這裏的,我隻吃了一顆,剩下的都給你,錢我也會照付的,所以秀元先生不要難過了。”


    從來都被高杉嫌棄糖有什麽好吃的光希,頭一次遇到自己喜歡吃糖還把糖給她的好人,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愧疚和感動,不僅把到手的糖往外推,還在心裏默默想,自己以後要是發財了,一定給秀元先生一車糖,吃一半扔一半!


    而花開院秀元看著被推到手邊的糖,顯然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麽發展。


    光希滿臉“雖然我很不想給你但是你實在太可憐了”的表情,花開院秀元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光希:“?”


    “抱歉。”花開院秀元收住笑意,“寧寧夫人對待家臣實在是太體貼了。”


    「花開院秀元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35,剩餘生命值:149/1000」


    雖然對於他為什麽笑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光希很快就放棄思考,反正應該是在誇她,好感度還漲了,應該是給糖的方法奏效。


    係統:「……宿主我勸你再好好想想。」


    光希:「啊?還要想什麽?我覺得很有道理,沒錯呀?」


    係統:「……」


    花開院秀元來這一趟當然不隻是為了給光希送點糖。


    閑聊結束之後,他將一些文書資料遞給她。


    “這些就是近期城中被挖去肝髒而死亡的人數,以及其他非正常死亡的人。”


    妖怪挖人肝髒這件事光希知道,但其他的……


    “是浪人嗎?”


    有關浪人在城中為非作歹的事情,光希有所耳聞,尤其是澱夫人對此不聞不問的態度,讓光希很不理解。


    她是統治這個城的實際掌權者,雖然現在有德川家的覬覦,但未必就不能抽出精力處理浪人的問題。


    死去的不隻有成年人和老人,還有尚在繈褓之中的孩子。


    光希擰緊眉頭。


    “您真的要親近德川一派嗎?”聊到正事,花開院秀元的神情也肅然起來,“這會使您背上背棄豐臣家的汙名。”


    花開院秀元雖然平日溫柔,但認真起來的時候,言語利如刀刃,專往人要害上插。


    在光希來之前,北政所手下的武官派已與澱夫人一派劍拔弩張,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也隻剩親近德川派這一條路可走。


    但澱夫人再怎麽不對,也是站在豐臣家的血脈的一方——雖然秀瀨是不是秀吉的血脈都是兩說。


    想到這裏,花開院秀元對眼前的女子生出一絲淡淡的同情。


    她與丈夫一路奮戰至權力巔峰,到最後,沒有留下子嗣,也失去了權柄。


    除了一振華美的刀,她的丈夫什麽也沒給她留下。


    光希斟酌了許久,決心遵從原本的北政所的想法:


    “不管會背上什麽名聲,隻要能保護好大阪城和大家,我不在乎。”


    如今的大阪城被妖怪和浪人的陰影蒙上灰暗的陰影,立於城中最尊貴的女人已經拋棄了他們。


    但光希還有能力,她還可以保護他們,盡管著並非她的任務,但既然成為了一個有能力的人,光希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麽袖手旁觀。


    “如您所願。”花開院秀元垂首,平穩聲音透出一股撫慰人心的安心感,“我們會永遠站在您的身後。”


    拚上一切守護他人之人。


    這才應該是他們作為家臣者所效忠的主君。


    而就在此時,光希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了一個不和諧音:


    「奴良滑瓢好感度減少,目前好感度:59,剩餘生命值:123/1000」


    「奴良滑瓢對珱姬好感度增加,目前30點。」


    *


    “她真的這麽說?”


    某日溜到花開院家蹭飯的滑頭鬼驚異地反問道。


    花開院秀元對此習以為常:“你的語氣,似乎對我所效忠的主君有些偏見啊。”


    奴良滑瓢聞言哈哈一笑:“不,我隻是覺得,那個傻姑娘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讓我有點意外。”


    聽他這麽說,花開院秀元終於瞥了他一眼:“小奴良是不是對寧寧有什麽誤解?”


    奴良滑瓢忽然意識到,私底下的時候,秀元直接稱唿她為寧寧。


    “寧寧她和你那位珱姬並不相同,她出身普通,一路走來吃了很多苦,她的丈夫因為她沒有生育的緣故沾花惹草,並且在丈夫死後,她被丈夫的妾室驅逐出了自己的家。”


    “與丈夫在戰火中攜手同行,到了最後,除了本就效忠於她的家臣,什麽都沒剩下。”


    “她從來,都不是貴族的籠中鳥。”


    花開院秀元的眸光是涼薄的。


    說起主君令人同情的遭遇時,他的語氣平淡,仿佛在說陌生人的故事。


    但目光卻深遠,他看向窗外弦月高懸,眼裏卻什麽都沒有映出。


    奴良滑瓢靜默片刻,端起杯盞,飲盡杯中酒,隨後散漫笑著說:


    “什麽叫‘我那位珱姬’?”


    花開院秀元收迴目光,看著奴良滑瓢輕笑:“哦?最近幫那個小姑娘解決了幾個暗中覬覦的妖怪、還在人家牆頭守了大半夜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奴良滑瓢低頭給自己斟酒:“你說那個?那天路過順便去她家裏摸走了煙杆,算是換個人情。”


    是說辭還是真話,花開院秀元一眼就能分辨:“之前有妖怪襲擊寧寧的時候,你這個常去蹭飯的人可沒有在牆頭守著。”


    掏出煙杆吸了一口,奴良滑瓢緩緩吐出眼圈,神態輕鬆:


    “一般的小妖怪,不說你們家那些無用的陰陽師,就算她自己,對付起來也綽綽有餘。”


    這倒是讓花開院秀元有些意外。


    “寧寧她……”


    想到這裏,花開院秀元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她那振三日月宗近。


    如果寧寧會劍術的話,那麽秀吉贈刀寧寧也就不奇怪了。


    “對了,近日我會離開一段時間,寧寧那邊,交給你沒問題吧。”


    奴良滑瓢有些不以為意地笑道:“最近數得上名的大妖怪都把矛頭對準了我,哪裏有空去對付她……我會保護好她的,安心吧。”


    *


    誰都沒想到澱夫人會在此時對光希的肝髒生出歹心。


    出手的是澱夫人身邊的一員大將,事實上,他已經在光希身邊潛伏多日,知道在光希身邊有花開院秀元和奴良滑瓢重重保護,一直忍耐著沒有出手。


    而在今日,他察覺到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時機。


    花開院秀元被城中妖怪作祟之事纏身,委托保護光希的奴良滑瓢,又因他們放去珱姬那邊的小妖怪分神。


    現在光希周圍的陰陽師,對他們而言完全不值一提。


    妖怪在這一日,月光正盛之時出手。


    宅邸外的結界頗費一番功夫,然而隻要打開了一個缺口,他便能抓住機會潛入,宅邸中的陰陽師因為近日的風平浪靜而降低警惕,逐一攻破輕而易舉。


    最後是寧寧夫人的房間——


    利爪撕開紙門,直直朝著光希的脖頸而去。


    風聲如疾,熟睡的女子瞬間察覺到近在眼前的危機,她睜開眼後想也不想地就地滾了一圈,下一秒,地麵被利爪抓出一個大坑。


    光希立刻清醒了。


    這個時候,她倒是格外冷靜,明白過來這肯定是一場有預謀的襲擊,花開院秀元近日不在宅邸附近的消息不知從何處傳了出去,於是對方派來了頗有能力的妖怪,決心斬草除根——


    然而光希記得,花開院秀元臨走前說過,他拜托了奴良滑瓢,夜晚有什麽動靜,叫他即可。


    於是光希咬咬牙,抓過一旁刀架上的三日月宗近就往庭院裏跑。


    “奴良先生——”


    迴應她的是妖怪利爪上沉重得要震碎骨頭的力量。


    隻一擊,就讓她被震飛數十米遠,跌倒在地的時候,光希眼前一黑,幾乎要暈死過去。


    「我會死嗎?」


    「有這個可能,副本世界的死亡即為任務失敗。」


    她會死。


    她就要死了。


    光希看著眼前醜陋而巨大的妖怪,目光所及之處,盡是倒地不起的陰陽師,恐懼使得她牙齒發顫,連手中握著的刀也在微微抖動。


    她……不想死……


    因為劇烈撞擊,她的視線有些模糊,勉力站起的時候,身上的每一塊骨頭都在吱嘎吱嘎地抗議。


    即便隻是任務失敗,而非真正死亡,光希還是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懼……


    沒有人會來救她。


    沒有人知道她在這裏,獨自一人麵對如此可怕的怪物。


    絕望一寸寸在心中蔓延開來,就在此時,她忽然覺得手中所握的刀柄有些發燙。


    不再是冷冰冰的死物,它的刀身,像人的身體一般,有著炙熱的溫度。


    光希仿佛在絕望中抓住了唯一生的希望,她從懷中掏出隨身帶著的符咒,那是花開院秀元給她的。


    【遇到危急狀況的時候,帶上您的三日月宗近,說不定會有什麽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的。】


    在她掏出符咒包裹住三日月宗近的同時,妖怪的前爪也伸向了她——


    請救救我吧。


    我不想,再經曆一次死亡了。


    “——到此為止吧,我可不想第一次見到我家主人,就是淚眼朦朧的樣子啊。”


    一輪皎潔新月下。


    以身體抵擋在光希麵前的,是一名憑空出現的執刀男子,他穿著深藍狩衣,唇邊含著溫柔淺笑,衣擺被風吹得微微晃動,身形被月色鍍了銀邊,像神明降臨於世。


    眼前的景象像是夢境,仿佛一眨眼就會隨風而逝。


    然而耳邊刀劍與利爪碰撞的錚錚聲,卻將光希拉迴現實,在她耳邊無比清晰地告訴她——


    拯救她的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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