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連川極其不會說話。


    仗著跟溫槿關係好了, 切實感受到溫槿是喜歡他的, 就膨脹了, 漸漸飄了起來。


    搓衣板也不用了,天天掛在鑰匙上當擺設, 溫槿說話, 他敢頂嘴了, 一點都不怕溫槿會生氣。


    可能溫槿的確是因為脾氣好,對他偶爾的杠精附體並不是很在意, 有理講理,沒理不理。


    因而他倆也沒吵起來, 大多都化幹戈為床尾合了。


    這天,溫槿下班後, 發現陸連川還沒迴,於是,她洗菜切菜, 洗手作羹湯,一心想讓陸連川迴來時,就能吃上飯。


    溫槿天真, 當時想的是, 陸連川這廝要是敢打電話跟她講今晚不迴家吃飯,她就立刻摔刀劈案板,把碗摔了讓他上外頭喝風吃屁去!


    結果, 陸連川人是迴來了, 杠精也跟著附體了。


    陸連川迴來後, 先是站在廚房門口,皺著眉,說:“我不要西紅柿,不要那麽煮!”


    然後,又指揮道:“你不要把刀那麽放,掉下來紮到腳怎麽辦?”


    “關小火,關小火做嘛!”


    “不要放木耳,我不吃的!!”


    “嗯??鍋蓋不要那麽放!把鍋蓋豎起來!!”


    廚房悶熱,油煙機開著,溫槿本就不是喜歡做家務的人,剛剛還跟西紅柿皮做了二十分鍾無聊的鬥爭,正是心煩,聽陸連川站在門口,跟監工抽打奴隸似的提意見讓她幹活,一下子火了,刀往案板上一拍,瞪眼道:“你來!!你不是想做指揮嗎?那你來!”


    陸連川:“我這麽跟你說,是想讓你廚藝更精進一些……”


    溫槿:“我他媽今天還不做了!!你精進去!!”


    陸連川驚駭。


    陸連川呆愣。


    陸連川咬指甲。


    乖乖,他媳婦罵人了!


    髒話誒,稀奇哦!


    他怯生生看著溫槿,好半天才敢問出聲:“小槿姐姐,你今天是不是……例假呀?”


    他故意學著雲州話問,顯得自己溫婉可親語氣柔和,還覥著臉哄她,叫她姐姐,然而溫槿更火了:“來!來!來!我不來例假就不能有脾氣嗎?!陸連川你把我當什麽了?你的使喚丫鬟?哇,好厲害啊,誰不是忙了一天了,迴來給你做個飯,你好啊,你敢提意見了?嫌我不會做飯那你來做啊!隻新鮮一兩天,那你也敢說自己包了家務?我做飯的時候你憑什麽提意見?你意見那麽多那你來呀!你站在一旁當老爺嗎?指指點點,你是咱家的領導啊?不得了!實在是不得了!”


    陸連川捧心口,滿腦子都是:“哦喲,好可愛啊!”


    溫槿一看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氣更是不打一處來,推開他出了廚房,兩眼淚的迴頭指他說:“首長去我家,都還不敢使喚我去做飯!我就是鹽放多了,首長都不說不好,還誇我辛苦了,陸連川你有沒有良心!”


    陸連川拍著良心說:“乖乖乖,我錯了我錯了,我這就去做飯,我來我來我來……我再也不提意見了……”


    溫槿坐在沙發上開始哭,一邊哭,一邊扔著沙發上她跟陸連川的第一夜第二夜第三夜第四夜……第五六七八夜玩偶。


    她說:“知道你辛苦……本來心情很好的給你做飯,你說我做的難吃就算了,你迴來也不幫我,就站在那裏跟領導視察食堂大媽做飯一樣,嫌棄這個嫌棄那個,你要真看不慣我做的飯,那你自己來啊……好心好意,被你揉把揉把扔了,我好難受……”


    陸連川洗手挽袖子,不忘瞟了一眼掛曆,果然,逼近了例假期。


    陸連川想,完蛋,沒辦法床尾合了,得趕緊想別的辦法哄哄她。


    結果溫槿情緒低落,一邊小聲哭,一邊吃了飯。


    飯量也不多,半碗粥,不到十筷子菜。


    陸連川道:“再吃點。”


    溫槿筷子一擱,起身走了。


    她去了書房,鎖了門。


    陸連川差點把自己搓巴成球,自己把自己一腳踢迴老家重造。


    陸連川悔不當初:“叫你嘴賤!”


    第二天,陸連川想道歉,結果一敲書房門才發現,溫槿已經上班去了。


    陸連川茶飯不思,委委屈屈垂頭喪氣到醫院,同事見麵連打招唿的勁都沒了,像一條愛上了貓卻不被貓青睞的鹹魚。


    同事:“今天沒精神呢,怎麽了?昨晚沒睡好?”


    陸連川:“唔,吵架了。”


    同事一頓,尷尬地想:“他咋這麽耿直。”


    陸連川:“……唉,女人不容易。”


    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要跟自己的情緒作鬥爭,萬一鬥爭不順利了,戰火還會燒到枕邊人。


    同事:“那什麽,就,又有個姑娘找你。”


    “又?”陸連川道,“什麽叫又?”


    同事哈哈笑,擺手道:“沒什麽沒什麽,上午心外那邊打聽你來著,聽說你下午才坐診就又迴去了。”


    同事說完,又加了一句:“很漂亮。”


    陸連川:“……不是很想聽。”


    他現在隻想哄溫槿,讓她心情好一點,至於什麽什麽像□□一樣的漂亮女孩,還是別了吧,趕緊走,最好離遠點。


    陸連川想,他現在的婚姻,脆得跟冰糖葫蘆外麵的糖衣一樣,他一嘴下去,沒咬好就得碎,更別提漂亮女孩這種殺傷力更強的破壞性武器了,有一個,他跪穿十個搓衣板都不管用。


    下午,那個漂亮女孩果然來了。


    “陸醫生,你還記得我嗎?”女孩說,“咱們夏天的時候,在鍾情酒吧見過麵,你還請我喝了杯酒。”


    陸連川聽見這話就腦殼疼。


    哇,鍾情酒吧?


    這什麽名?這要是被溫槿聽見,這就是究極武器啊!!


    鍾情?什麽鍾情?一見鍾情的鍾情嗎?


    陸連川說:“你記錯人了吧?你有什麽事?”


    女孩說:“我前一陣子腳崴到了,現在還有點疼……”


    陸連川:“拍片了嗎?你掛錯號了,骨科在三樓。”


    女孩不放棄:“二少,咱倆這是第三次見麵了……”


    陸連川臉白了,他抬起頭,看了女孩一眼,忽然想起了。


    他新婚那天,本該洞房花燭夜的,結果他這個混蛋腦抽了,跑去酒吧喝酒,還給一姑娘付了酒錢。


    是的,那個姑娘一口一個二少,叫的他心一下一下的疼。


    大少沒了,哪還有什麽二少。


    這種諢號……


    陸連川眼神冷了。


    他說:“拍片去吧,拿去給骨外看。下一位……”


    女孩還想說什麽,陸連川指了指胸牌,說:“記好了,我已婚。還有,投訴去院長信箱,有紙有筆,慢走不送。”


    下午下班,出了醫院門才發現下雨了。


    陸連川圍上圍巾,打開後備箱取了兩把傘,走到駕駛座旁,思考了一會兒,又放迴去一把傘。


    他開著車到溫槿單位樓下,撐著傘站路邊等著。


    過了會兒,他又把傘傾斜到一邊,讓自己淋了會兒雨,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才又好好撐傘。


    溫槿下樓,一出門,就見陸連川現在對麵,舉起一隻手向她揮舞。


    他戴著一條粉色的兔子圍巾,穿著黑風衣,撐著一把透明的傘,怎麽看怎麽傻。


    溫槿扭頭就走。


    陸連川見狀,連忙跟上去,給她撐傘。


    溫槿停下來,瞪著他。


    陸連川彎起眼睛一下,歪頭道:“原諒我嘛。”


    溫槿白了他一眼,嘟囔:“不要臉。”


    又撒嬌耍無賴!厚臉皮,哼!


    陸連川說:“溫上校,給個麵子,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我們今天去吃好吃的,你看你看,我還給你買的圍巾。”


    他三下五除二的摘了圍巾,係在溫槿脖子上。


    圍巾被他暖熱了,熱氣騰騰。


    溫槿抽了抽鼻子,嘴角耷拉著,眼角紅了。


    陸連川抱著她輕輕拍著背:“知道你不開心,沒關係,以後飯都哥哥做好不好?不要不開心了,結婚就要過得更開心才對,親一個。”


    陸連川捧著她的臉,親了一下,揉了揉她腦袋:“好了,我們去做點高興的事,上車吧。”


    溫槿叫住他:“陸連川。”


    陸連川敬了個禮:“到,你說。”


    “不許說我做飯難吃……我在很努力的給你做飯……我在給你做飯……”


    溫槿擦了眼淚,委屈又難過。


    陸連川驚訝一瞬,扔了雨傘,抱住她,輕聲道:“是我錯了,我知道了……”


    她是個,心思細膩的小姑娘。她不是無理取鬧,她隻是在委屈,自己的付出被他三言兩語的否定。


    陸連川說:“我怎麽這麽壞,太壞了……不哭了,不難過了,是我壞。”


    溫槿在他懷裏,悶悶道:“我不開心,我胸口悶,肚子也疼……”


    “我給你揉揉,晚上給你揉揉……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那個。”楚政政開著車經過細雨中相擁的二人,“二位,雨夾雪的浪漫,你們也要親身體驗?”


    陸連川:“誒,差點忘了還下著雨呢!”


    失策失策,可不能感冒了。


    剛剛還想用淋濕自己換她的心疼,結果自己濕漉漉的就抱住了溫槿。


    這個懷抱絕對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麽暖和,萬一冰壞了溫槿,他估計要自責到下個月的例假吧。


    “冷嗎?”


    溫槿點頭。


    陸連川捧著溫槿的手,哈了口氣,揉搓著,笑了起來:“不冷,有老公呢!”


    楚政政齜牙咧嘴,心想,我跟馮羨算戲多的,也沒你家這麽青春酸掉牙偶像劇,溜了溜了,不看了,太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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