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山臉上笑意融融,手上的力道卻沒有半點兒含糊。不待唐寧腳沾地,提著唐寧衣領的手,把她用力向前推了下,鬆開手。


    唐寧四肢無力,沒有力道的支撐,她咕咚下跪在地上。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道鵝卵石小徑,地上雖鋪著層枯草,短時間之內受到兩次傷害的膝蓋,重重硌在堅硬的鵝卵石上,蝕骨的疼痛,從膝蓋瞬間傳遍全身。


    唐寧咬緊牙關,細碎痛苦的呻/吟聲,依舊不受控製的從她失去血色,慘白如紙的唇中溢出。額上滲出層豆大的冷汗,沿著她消瘦的麵部輪廓流下,唐寧用力閉了下通紅的眼睛,硬生生逼迴了,差一點奪眶而出的眼淚。


    唐寧心裏暗罵林玉山,真特麽的狠!


    她雙手死擰著地上紮人的枯草,低頭唿出幾口冷氣,等膝蓋上的疼痛漸緩些,她手撐著地,嚐試著站起身。


    殊不知,體力耗損嚴重,唐寧試了幾次都跌了迴去。


    唐寧感受到林玉山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她,知他在看她的笑話,她幹脆掉轉身坐在地上,抬頭倔強的看著林玉山,表情語氣惡狠狠地道:“你最好弄死我,不然日後,我會把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的還到你的身上!”


    “嗬嗬……”林玉山聞言笑了笑,對著站在父女兩人旁邊的孟聞揮了下手,蹲在唐寧身前,用一種慈父的口吻,語重心長說道:“阿寧啊,難道你不知道,人在沒有能力翻身之前,最好把所有的不甘和仇恨都埋葬起來。就算對方與你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你也必須像條寵物狗樣,對著他搖尾乞憐,那樣才是生存之道。懂嗎?”


    “我呸!”


    唐寧一口唾沫啐在林玉山的臉上,林玉山對著唐寧揚手。


    唐寧麵色灰白難看,好似隨時都有昏過去的可能,不知道能不能受的住他這一巴掌。若是被打昏過去,接下來的好戲,可就沒人觀賞了。


    想到此,林玉山帶著風聲的大掌在快要觸碰到唐寧臉頰的時候停下。


    “不受教的東西!”林玉山冷聲罵了唐寧一句,抽出西裝口袋中的手帕,拭去額上的唾沫。


    “怪不得你在我們唐家裝乖賣巧那麽多年,原來你潛意識裏把自己當成了一隻狗!”


    而且還是一隻忘恩負義的狗!


    “那又怎樣,最起碼我得到了唐家,富甲一方。而你現在在我麵前,連條狗都算不上。”


    一點禮義廉恥都沒有的畜生!唐寧不禁在心裏想,外公在部隊時,是團裏的政/委。他思想和見識上都高於常人,為何偏偏在挑女婿的時候看走了眼。


    汪汪……汪汪……


    偌大荒涼的老宅裏響起幾聲清晰的狗吠,唐寧循聲看去。


    體型碩大的魯斯,見到林玉山,抖了抖身上打理的柔順的毛發,威風凜凜的掙脫被孟聞牽在手中的鏈子,張著嘴巴跑向他的主人。


    乖順的靠著林玉山的腿蹭了蹭,林玉山笑著低頭摸了摸他的腦袋,對著魯斯指了指唐寧,“還記得她嗎?”


    汪汪……


    唐寧的體質遺傳了唐池,對動物的毛發過敏,魯斯來唐家的那段日子,唐寧喜歡它,卻不敢靠近。


    有幾次魯斯想靠近她,都被梁池和傭人們喝退。魯斯有靈性,從那以後,對唐寧這個小主人避而遠之。時隔多年再見,魯斯對她仍舊有印象,一改剛才對林玉山表現出來的乖順形象,對著唐寧狂吠幾聲。


    魯斯與唐寧離的近,紛飛的唾沫盡數濺到唐寧的臉上。淡淡的血腥味隨著冷風吹進她的鼻間,令人作嘔。唐寧胃中不適,起身抽出紙巾抹去臉上令人惡心的東西。


    好樣的,林玉山很滿意魯斯的表現,獎勵的拍了拍它的腦袋。


    “孟聞,東西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不過短短時間,孟聞手中多了魯斯的專用食盆,裏麵放滿魯斯喜歡吃的生肉。


    隻是尋常鮮肉色澤豔紅,食盆裏的肉,似放置的時間過長,蒙上了一層灰。


    “去吃吧。”


    林玉山對著魯斯打了一個響指,魯斯接受指令,奔向食盆,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猜猜那個食盆裏,除了肉,我還放了些什麽?”


    聞言,林玉山那夜威脅她的話語在唐寧耳邊響起,她目眥欲裂,怒罵句“林玉山你特麽的不配做人!”,向魯斯正吃的歡快的食盆撲了過去。


    食物被搶,魯斯大怒,咬住唐寧的胳膊。它迴頭看了眼林玉山,見主人沒有嗬斥,大著膽子,把唐寧向一邊拖。


    “滾開!”


    魯斯是隻牧羊犬,因林玉山的喂養習慣,雖是寵物,它野性猶在。尖銳的獠牙的幾欲穿透唐寧纖細的胳膊。唐寧疼的用力咬緊下唇,理智告訴自己要放開食盆,保命要緊。


    可沒受傷的右手,卻不受控製的死死抱著食盆。


    “魯斯……”


    人死了就不好玩了,林玉山對著魯斯打了個手勢,魯斯不情不願的鬆開口,被鮮血染紅牙齒上,滴滴血跡落在它腳下的地麵上。它對著唐寧懷的食盆汪了幾聲後,搖著尾巴可憐兮兮的看著林玉山,哼哼唧唧著。


    “孟聞。”


    林玉山眼裏一直漾著殘忍的笑,孟聞會意,朝著趴在地上,手指顫抖的伸向食盆中,腥氣撲鼻的生肉的唐寧走去。


    “媽媽,對不起……我沒有能力保住唐家,就連你死後,連骨灰都沒有給你保存好,是女兒不孝……”


    唐寧聲音很輕,不入周圍人的耳朵,就已經飄散在冰冷的空氣中。指尖在生肉上抹了下,唐寧哽咽著把顫抖的不成樣子的手指,翻轉過來,送至眼前。


    白皙的指腹上,淡紅色的血跡中,尋不到任何骨灰存在的痕跡。她的眼淚再也不受控製的砸落下來。


    “大小姐,骨灰已經混進血肉中,誰都沒有可能把它們分開。魯斯護食,你不把食物給它,它還會再次傷害你。依我看,你還是……”


    “你這個幫兇!”唐寧想抓起眼前的肉砸在孟青的臉上,下一秒想起肉上沾著她母親的骨灰,她又趕忙撿起,不斷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你可別因這點小事就瘋了。”林玉山看夠了唐寧的冷狼狽,抬腳踢了踢唐寧的腿,“我說過,你母親欠我,我要在你的身上討迴來。遊戲才剛剛開始,你千萬不要,像個脆弱的娃娃般,經受不了折騰。”


    “你放心,不到你死的那一天,我一定會活的好好地!”


    唐寧噴火的眸子,血色彌漫,如果此時她還有站起來的力氣,她肯定會想也不想的撲到他的身上,就算是用咬的,也要在他身上撕扯掉一塊肉下來。


    “你毀了我母親的骨灰,就不怕我讓人做了林夕?”


    林玉山隻是抬頭看了眼唐寧,精明的眸子中,一抹譏笑快速閃過,快的令人捕捉不到。


    他低頭順了順正在蹭著他的褲管,撒嬌的魯斯的毛發,“乖,剛才的肉裏摻了髒東西,等會迴去,我再讓人給你準備一份新鮮的。”


    安撫好魯斯,林玉山吩咐孟青,把唐寧丟迴市區,別讓她死在這裏。


    孟青應下,林玉山帶著魯斯離開,望著一人一狗的背影,唐寧右手指甲在食盆上用力的劃了幾下,心裏滔天的恨意奔騰。


    “大小姐,你胳膊上的傷需要馬上處理。”


    鮮血染紅了她的袖管,滴落的血跡染紅了她胳膊下麵的枯草,再不處理,會失血過多。


    唐寧知孟青說的是實話,精力了那麽多,她身心俱疲。身體上的疼痛和親情的傷害,讓她有一瞬間,萌生了輕生的想法。


    隻是也不過一瞬,她想到未報的仇和隻有她一個親人的樂晨,她不能死。


    忍著疼迴身,伸手艱難的抓到掉落在地上的隨身包,她在裏麵抓了兩把,才想起手機被林玉山扔掉了。


    “把我打120。”


    唐寧實在是折騰不動了,地上的枯草紮人臉,唐寧翻過身子,仰躺在地上。


    天上陰雲密布,黑雲滾滾,不久以後,應該會有一場大雨降臨。


    孟聞沒有照唐寧的話做,而是打電話找了輛出租車。


    “把它幫我帶上。”


    “大小姐,聽我一句勸,人不在了,留下骨灰也隻是個念想。現在骨灰成了這個樣子,你留下她隻會徒增傷……”


    “被毀了骨灰的人不是你的親人,你當然能麵不改色的這樣說了。”大怒過後,唐寧的心情平靜許多,語氣算不上衝,“你的人情我會記得。”


    聞言,孟聞定定的看了唐寧幾秒,彎身架起唐寧的同時端起食盆。


    孟聞讓出租車師傅載著兩人去了康佳私人醫院,多給了司機一份錢,讓司機把已經處於半昏迷的唐寧送進去。


    他本想把食盆從她懷中抽走,唐寧撩了下沉重的眼皮,抓著食盆的手緊了兩分。


    ****


    崇德醫院病房。


    從唐寧掛斷電話以後,顧雲琛給唐寧打了無數遍電話都沒有打通,短信微信統統不迴。


    大楊出去尋找無果,一個小時後,唐寧還未迴來。顧雲琛急了,對唐寧手機進行定位後,讓大楊過去,得知唐寧的手機被人在路上撿到,顧雲琛的心懸了起來,吩咐大楊帶人在撿到手機周圍進行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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