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


    想到這兩個字,她就渾身竄過冷意。腦袋裏變得更加糊塗。


    見她怔愣,喬承銘也不知道她此刻在上演什麽情緒,隻是道,“喝傻了?還是想讓我給你洗?償”


    米灼年瞳孔這才聚焦,掙紮著動了一下,“我自己洗,你出去。攖”


    “二十分鍾。”


    ……


    他說二十分鍾,那就是二十分鍾。徹徹底底洗了個澡,米灼年也沒有剛才那麽不舒服了。


    出來後男人還在臥室,他扶她上床,然後又伺候她喝了一點粥。


    不過她胃口不好,不到五口就喝不下去了。男人也沒再說什麽,把枕頭放下來讓她枕著,末了還細心地給她掖了掖被角。


    喬承銘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動作雖然流暢優雅,但眉眼絕對不是柔和的,甚至還浸著一片沉沉的冷。


    很快,就聽到了均勻的唿吸聲。


    睡著的半邊臉,長發散開,長長的睫毛,以及蹙著的眉心。


    不是那種恬淡靜好的睡相,反倒像是睡得相當不安穩。右手屈起放在額頭上,左手握著右手的手腕。是一種極端防備的姿勢。


    他看了她一會,然後闔上門輕輕離去了。


    男人手裏握住紅色絲絨禮盒,點燃一根雪茄。眸光裏是一片深沉的黑。


    ……


    米灼年第二天是被吻醒的。


    窗簾在前一晚被拉得嚴實,隻有細細碎碎的陽光逃脫進來,在室內留下一點點金色。


    溫熱的大手環住她的腰,細軟的吻,一下一下落在她的脖頸、後背。


    有別於以往的任何一次親密,這些親吻特別的柔和,柔和到讓她以為自己在做夢,於是也沒多想什麽,繼續沉沉地睡了過去。


    直到肩膀上的帶子滑落,男人的身子重重壓了上來,她才意識到這不是夢。


    她猛地睜開眼睛,帶著驚恐。


    視線裏上方的男人短發微亂,赤-裸的上半身膚色白皙線條完美。極盡漂亮的眼睛半眯著,說不出的不羈和性-感。


    她愣了一愣,然後用力去推。


    “你幹什麽……”


    “你。”


    “……”這話她沒法接,隻能岔開,“現在幾點了?”


    “十一點。”


    “什麽?!”米灼年徹底清醒,“你起開,我遲到了!”


    “沒有遲到,”他的聲音淡淡啞啞,熱氣一下一下噴灑在她耳後,“沒有遲到,是曠班……”


    “喬承銘!你給我讓開!”


    “不讓。”他很貪戀地嗅了嗅,鼻尖蹭過她脖子上吹彈可破的肌膚。輕輕重重地親吻著,“不能碰,親也不能親?”


    “乖,就一會,起來帶你去商場……”


    他的聲音低沉暗啞,仔細聽還蒙上了一層沉悶。不知是因為剛睡醒還是因為今日心情不佳,竟透出讓人心寒的沉鬱。


    也不知道他一大清早到底在陰鬱些什麽,她竟連動也不敢動。


    ……


    一小時後,商場。


    喬承銘和米灼年目前為止,隻一起逛過一次商場,就是上迴在容書淮辦公室裏重逢後,他為了帶她去拍賣會,順便帶她買了衣服和化妝品的那次。


    自從入住茗丞,她的所有東西都是傭人們買好端正的,衣服護膚品什麽都不缺,她也不知道他現在帶她來這裏幹什麽。


    不過這個疑問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一家世界頂級鑽戒品牌門口。


    “進去。”男人不容置喙。


    米灼年愣了愣,“去……這裏幹什麽?”


    男人沒迴答她,披上西裝後的外表又是那副冷酷拒人千裏的樣子,直接拉著她的手腕抬腳進門。


    店員看到迎麵進來的年輕男女,全身上下都是價值不菲。尤其是那個高峻挺拔的男人,精致的就像是剛從頂級雜誌封麵上撕下來的臉,她們立刻掛起熱情的笑。


    經過一番交談,她們推出來幾個最昂貴的款式。


    “這位小姐的手很漂亮,這一款很襯她的氣質。”


    喬承銘麵無表情,看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薄唇一張一合地問她,“喜歡?”


    米灼年搖了搖頭。


    她剛才看過價格了,戴著這樣的戒指出門,估計隨時都要頂著擔心手被砍掉的壓力。


    店員看了她一眼,很快又重新拿出來一款。


    “這款是比較經典的設計,您可以看看……”


    喬承銘這次沒再問,隻是沉默著看她。


    米灼年也跟著沉默,過了一會,也懶得這麽跟他繼續耗下去了,抬起頭來直接說道。


    “喬承銘,我不想要戒指。”


    本就是場鬧劇一樣的婚姻,他根本就沒打算過要給她婚禮和婚戒,現在又何必在這裏浪費時間?


    而且她很少戴飾品,對鑽石也沒什麽情節。


    男人站直身體,輕描淡寫,“都不喜歡?那換家店。”


    她眸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喬承銘!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她是真的動怒,聲音不大,但淬著冷,“為什麽我什麽都要由著你?吃飯是,工作也是,就連買個戒指也要聽你的,你是娶老婆還是養條狗?”


    男人唇角彌漫出笑,隻是那笑實在寡淡不到眼底。


    “我養條狗它還會朝我搖搖尾巴,”他兩隻手插進口袋,渾身散發出來的磁場偏向清冷,“可你呢?灼年,你自己說說,從我們結婚開始,你對我笑過幾次?”


    “那你認為你做了什麽事能讓我笑?你把你認為好的東西全部推給我,逼我接受,什麽時候問過我是不是真的喜歡?!”


    “那這個就喜歡?”


    突然,他左手搭在金光燦燦的玻璃櫃上,右手漫不經心地摸出一枚銀戒。


    他的眉眼冷淡,語氣也是跟神態一樣的冷淡。


    米灼年一下子就愣住了。


    “這個……怎麽會在你那裏?”


    喬承銘沒迴答她,隻是慢條斯理地把玩著那枚戒指。戒指在燈光下反射出光芒,投映在他天神般的容顏上顯得極其璀璨。


    “你買了戒指,怎麽不叫我幫你戴上。”


    他說著拉過她的手,突然變得溫柔,也不知道剛才的冷意是假象,還是現在的溫柔是假象。


    指尖相觸,她下意識地一縮。


    “我不戴!”


    男人手沒鬆,但動作已經停了,半抬起眸看她,“怎麽?”


    再怎麽說也是別的男人送的戒指,喬承銘或許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於是便說道,“我不戴,我不喜歡戴戒指,我們走吧!”


    “不戴怎麽知道合不合尺寸?”喬承銘唇角的嘲弄愈發濃稠,動作沒有進也沒有退,就這樣好整以暇地觀察著她的反應。好像是故意要她難堪。


    僵持持續發酵,旁邊的店員早就不敢吭聲了,默默地退到一邊。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深吸了一口氣。


    “這不是我自己買的,”她有些無力地說著,像是一朵丟了刺的薔薇,嬌美而羸弱,“喬承銘,我累了,如果你真的就那麽想給我買一個戒指,”她垂眸,聲音低淺,“你自己做決定吧,什麽樣的我都可以。”


    你自己做決定吧,什麽樣的我都可以。


    她說著就抽走了被他握住的手,也沒有去要迴那枚在他手裏的銀戒,就這麽徑直朝店門外離開了。


    喬承銘意外地沒有去追。


    ……


    [從我們結婚開始,你對我笑過幾次?]


    [如果珠兒永遠不出現,你們就永遠這樣下去?各自折磨?]


    米灼年獨自走在空曠無人的商場裏,這些話語像是被按了重複鍵一樣,一遍一遍地在她的腦海裏迴放個不停。


    折磨嗎?


    確實挺折磨的。


    沒有誰會真的想折磨或被折磨一輩子,然而有時候命運早早就在冥冥中注定。


    有的人,注定要在折磨中糾纏一生。


    ………………


    已經過去了大半天,這個班她索性也就不上了,直接在商圈裏的一家咖啡館坐了下來。


    咖啡館裏沒什麽人,放著文雅新浪潮的英文歌。


    和著歌聲,她打通一個電話。


    “有結果了嗎?”


    “那天綁架您的隻有一個人,沒有任何團夥,”說話的人是她爸爸以前的部下,雖然現在被調走,但隻要她有求那也是絕對的必應。


    “經過現場的痕跡可以看出,那個人力氣並不大,但是他心很細,幾乎把所有線索都抹掉了,”電話聲音還在持續著,“小姐,再查下去恐怕難度很大。”


    米灼年沒說什麽,左手撐著額頭,視線透過玻璃窗,看著咖啡館外西洋風格的一棟棟建築。


    綁架案查起來本就困難,何況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久。


    而且,她相信喬承銘一定也是在查的,如果連他都查不到什麽結果,那她就更找不到什麽蛛絲馬跡了。


    “那另外一件事呢。”她說。


    “前段時間我們在美國的一家醫院看到了信息相似度很高的記錄,不過……”


    “不過什麽?”


    “現在已經被調走了,”電話裏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很遺憾,這是七年來可能性最大的一次,以後估計也不會再有了……”


    七年來可能性最大的一次,以後估計也不會再有了。


    米灼年攪拌咖啡的動作停住,長柄鐵勺放在一邊。


    “你是說,珠兒的資料被人動過?”


    一份相似度很高的記錄,不經研究就被調走,再明顯不過的有人在背後操縱。


    七年來她一直在查江珠兒的消息,沒有一次不是石沉大海。這迴是她唯一的機會。


    可就連這次機會也被剝奪了。


    須臾,隻聽電話那端道,“還不能確定是珠兒小姐……但肯定有人不想讓您查下去。”


    不想讓她查下去?


    她握著手機,良久,吐出四個字,“是喬承銘?”


    勢力遠到美國醫療機構,除了他,她想不到還會有別的人。


    如果沒出這件事,米灼年這段時間絕對不會再迴茗承。


    然這件事卻這樣真真實實的發生了,她在咖啡館裏獨自坐了片刻,最後還是收拾好物品,提著包離開。


    她要去問喬承銘,他是不是已經有了江珠兒的消息。


    她要問他,他是不是有事情瞞著她。


    ………………


    薑宅。中式裝潢別墅。


    “爸,您得救救我啊!”時間已經半個月過去,今早法院的傳票發到了薑家。


    薑渝穿著一身黑色的唐裝,“混賬!”他兩手背在身後,暴躁地在客廳裏走來走去,“我怎麽就生了你這個混賬!除了整天遊手好閑,非得讓咱家那點底兒全讓你攮禿嚕了?!”


    “爸,我真不是故意的!”薑嘉石這迴是徹底慌了,“我不知道她是喬承銘的女人,而且誰想得到他會為了個女人大動幹戈……”他頓了頓,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


    “爸,喬家這些年銷聲匿跡的,是不是不行了?要不咱……”


    “愚蠢!”薑渝暴怒,瓷杯子扔出去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哐啷一聲巨響,薑嘉石嚇得渾身一抖。


    “喬家也是你敢宵想的?!人家撣個灰都夠你肝兒顫!”


    “爸……”薑嘉石抹眼,抹著不知道是有還是沒有急出來的眼淚,“咱家也是有底兒的啊,我看喬承銘對米灼年那個女人上心得很,如果我們拿她來……”


    也不知道平時一個隻知道吃喝玩樂的二世子,怎麽會在突然之間多出這麽多的花花腸子,薑渝聽了真是又急又氣,“她老爹跟我有交情,我他媽能把老交情的閨女給綁了?!”


    “爸,這不是沒轍了嗎?還是說,您要為了老交情的女兒讓自己兒子去坐牢……”


    薑渝卻沉默了,顯然,他很看重義氣,但讓自己的親生骨肉去坐牢……終究是有些於心不忍。


    ……


    爭吵在喬承銘迴家的十分鍾後爆發。


    接到她叫他迴家的電話時,他陰鬱的心情甚至有所好轉。即便在電話裏的語氣不那麽和善,但他確確實實也是放下工作迴茗丞了。


    然而迎接他的就是一張冷若冰霜的臉。


    米灼年後背斜靠沙發,兩腿交疊,眼睛看著電視。


    “怎麽了?”黑色的西裝褲站在沙發三米處。


    女人眼睛沒抬起一下,繼續看著電視機,裏麵好像在播科教節目。


    她穿著深紫色的居家服,頭發很低地綁了起來,隨意,但那樣子顯然不是在專心看電視機。


    她在等他迴來。


    想到這裏,喬承銘知道她是有話要說。


    “你要跟我吵架,不是向來吵得很堅決?”他直接說了出來。


    她啪地放下遙控器。


    “喬承銘,你有沒有事瞞我。”


    男人愣了一下,隨即笑得很諷刺。


    “你是指什麽?”


    “所有。”


    “你現在終於對我的所有感興趣了?”他黑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可那笑意又實在不到眼底。從重遇開始,她對自己就一直是避而不及,又怎麽會在意他有沒有事瞞她。


    “我有沒有對你有所隱瞞,你會在意?”他笑,“你是在意我搞婚外情,還是在意我……”


    “喬承銘。”她很冷地念了一邊他的名字,眼睛平視前方,睫毛很長,但卻從來不看他。


    “我隻問你一遍,珠兒的事,你有沒有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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