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


    茗丞的內部裝潢是歐式風格,色調偏暖,修飾富麗,卻也不至於讓人覺得過於繁複贅餘,一筆一劃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整個客廳很敞亮,並且高,穹頂上掛著水晶燈,一幅以中世紀文藝複興為主題的油畫掛在金壁上,大概有五米償。


    隻是匆匆一掃,其餘的米灼年沒有仔細看,更多的時候都是低垂著頭攖。


    看出她的踟躕,男人長-腿向前的步子停住,側過半張極俊的臉來,“就這麽不自在?”


    “我沒吃晚飯,去給我弄點吃的。”


    米灼年哦了一聲,踩著拖鞋往前走了幾步。


    又迴頭有些尷尬地道,“廚房……在哪?”


    “直走,左拐。”


    “你想吃什麽?”


    “隨便。”他一邊說一邊朝旋轉樓梯的二樓走去,留下一個頎長而閑適的黑色背影。


    她看了那個背影兩秒鍾,抿了抿嘴唇。


    宮殿一樣華美的茗丞,他就像主宰這裏的君王,而她……


    卻像一個突兀闖進來的入侵者。


    ……


    別墅的服務體係異常完備,因此冰箱裏的物品也是絕對齊全。


    已經是夜裏十點了,她也不至於做個饕餮盛宴什麽的,所以就簡簡單單地下了一碗雲吞麵,沒什麽葷腥,幾個小蔥花浮在湯水中央,碧綠又討喜。


    她端著碗筷上了二樓,雖不熟悉,但也隱隱猜到他現在應該是在書房。


    輕輕叩門。


    “進。”


    她有些艱難地騰出一隻手,把門把旋開,一步步走在柔軟的地毯上。


    隻亮著的歐式台燈照得他輪廓更為立體,充滿質感的力量,他昂起精致傲慢的下頜,骨子裏透出高高在上的氣場。


    看著唯一的一碗雲吞麵,他輕輕蹙眉。


    “你的呢?”


    米灼年怕他等急,所以隻做了一份,“沒做,我不餓。”


    男人掀唇道,“去那邊吃。”


    米灼年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身後的沙發,纖細的眉毛擰了起來。


    “我說了不餓,而且這是給你做的。”


    她的心情本來就很差,可以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忍著脾氣的,哪裏還會有什麽胃口吃飯?


    她態度不佳,喬承銘放下筆,身子往後靠,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你從早上就沒吃東西,這是打算辟穀成仙?”


    隻是平靜無瀾的陳述語句,卻又讓人覺得他在發號施令,她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下去,啪地把餐盤放在書桌上,不輕不重一聲響。


    “你愛吃不吃,不想吃就倒掉!”


    “站住。”


    男人漂亮的眉眼變得陰沉,一臉風雨欲來的表情。


    像剛剛那樣順著他多好,就不能繼續堅持下去?


    他看著她,低沉的喉音充滿了冷漠的諷刺,“誰許你這麽大的脾氣?”


    米灼年扯唇角,“我已經什麽都順著你了,現在我吃不下去,你要硬灌嗎。”


    我已經什麽都順著你了。


    男人靜默了一會,最後從椅子站起來,讓步。


    “想吃什麽,我去做。”


    她本來就已經很瘦了,這幾天更是虛弱得跟張紙似的,再這麽熬下去怎麽行。


    可是她卻覺得他現在真的是煩死了,就連爸媽也沒這麽硬逼她吃飯過,於是低聲喊了出來,“喬承銘,我說了我真的什麽也不想吃,你能不能讓我好好睡個覺?!”


    空氣沉靜一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在發酵。


    須臾,男人撩起唇角。


    “可以,不想吃飯,那就睡覺。”


    青筋跳蹦,她覺得腦袋要快炸了,果然,她就知道他會理解歪!


    “哪個房間是我的?!”


    男人輕蔑地笑了出來,長腿往後靠著桌子,好整以暇,“你跟我什麽關係,還想有自己的房間?”


    “喬承銘!”


    “又發脾氣?”男人環著雙臂抬腳上前,步子和語氣都很輕慢,清冽低沉的喉音中隱約一絲曖-昧,“我允許你有脾氣,但男人總歸不大喜歡亂發脾氣的女人的,”


    他笑,繞過去抬起她的下頜,拇指一下一下地摩挲著,“你應該明白,既然跟了我,多多少少就要聽點話,這樣我才能更寵你,嗯?”


    這種語調就像她是他豢養的寵物,讓她覺得渾身不舒服。於是伸手就推開鉗住自己下頜的指,不說話,可那眼神又是滿醞冰涼的厭惡。


    男人把那抹涼收進眼底,唇角掀起嘲諷弧度。


    “看你這樣,是想賴賬?”


    “你覺得我賴得掉嗎?”


    他滿意地笑,“頭腦還算清醒。”


    她吸了一口氣,沉默了一會,終於受夠了這樣的鬥智鬥勇,直接地說了出來。


    “喬承銘,我答應你我說到做到,唯獨那件事,能不能等到結婚以後?”


    她說的事,他們心照不宣。


    他無非也就是想要履行七年前的那個承諾,至於結婚,恐怕也隻是打一個幌子。起碼她是這麽認為。


    雖然現在這種狀況,結不結婚已經沒什麽差別了,但她還是希望把這件事留到婚後完成,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這段關係看起來不要那麽肮髒……


    “你想跟我結婚?”


    他的尾音上挑,因此有顯而易見的不屑和嘲弄,讓她下意識地連忙否認。


    “不,沒有……”


    毫不猶豫的樣子讓他瞳仁中閃過陰騭。


    “拿錢又不想負責?”


    米灼年,“……”


    所以這個男人到底想怎麽樣?


    一會說喬太太,一會又嘲笑她想要婚姻,現在又是一臉的不滿……他到底是想不想結婚?!


    她閉了閉眼睛,有些憊懶地說道,“不管是結婚還是性-交易,還不都是你說了算?又何必要問我?”


    喬承銘皺眉,“你覺得我是在逼你?”


    “難道你是在追我?”


    “嗯,我是在逼你。”他很輕鬆地笑著,目光又是那種近乎純真的清澈,不加掩飾地望進她的眸底、直擊她的深心。


    “所以,去睡覺。”


    ……


    臥室。


    喬承銘給她指了一個房間,多的沒說,但也能看出來這就是他的主臥。


    單一整潔的設計,與他個性如出一轍,床單是極有質感的銀灰色,衛浴也走的極簡現代風。於視覺身心都是說不出的享受。


    但她現在顯然沒心情享受他的審美,他雖然還在書房工作,但這並不代表他一整晚都不會來,她的神經一刻也做不到放鬆。


    來的匆忙,身上沒有帶任何物品。也不知道這一晚該怎麽住。


    她低聲歎了一口氣,然後拉開櫃門去找浴巾或浴袍這類的東西。


    然而,櫃門被拉開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僵滯了。


    手還搭在門把上,眼睛不可置信地瞪著這一排排的女裝,從裏到外,從頭到腳,事無巨細……


    一件件,都是全新的,沒有拆標,大小也與她契合得一絲不差。一看就是有心而為。


    他早就知道她會來?


    她怔怔地站在那,直到視線掃到下麵疊好的一排內-衣褲,臉蛋倏地發燙……


    那些內-衣……竟然能做到吻合無誤。


    她蹲下身隨便拿起了幾件,隨後準備去洗手間沐浴。


    門卻在這時被旋開。


    她心裏一驚,下意識把那些衣物收到背後。


    “喬承銘!你不會敲門的嗎!”


    英俊的男人從門後麵出現,姿態悠閑地斜靠門框,“我進自己的臥室也要敲門?”


    米灼年咬唇,“我要洗澡,出去!”


    “看來你還是沒搞清我們現在是什麽關係,”他站直身子,長腿一步步邁過來,兩手插兜,俯唇湊在她耳邊。


    “同居,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我說過要等到結婚以後!”


    她強忍住心頭的恥辱,聲線微顫著,仿佛在恪守最後一道防線。


    喬承銘撩了撩唇角,離開她的耳畔。


    “可我似乎沒答應。”


    頓時,絕望和屈辱像海潮一樣把她席卷包圍,密不透風又讓人窒息。


    “我什麽都為你做了,你就連這一個要求都不肯答應我?”她抬頭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醞了令人心涼的失望,“喬承銘,我們的婚姻是公平的嗎?”


    “公平這種東西,原本就是強者說了算的。”


    她吸了吸鼻子,突然開始後悔。


    很後悔,沒有什麽會比現在更折磨了,她不該向他求救,更不該答應他!


    “喬承銘,我真……”


    “後悔”那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她就覺得渾身被一雙手臂收緊,然後不受控製地向前跌去——


    她驀然瞪大雙眼,就像一個受到驚嚇的孩子,但還沒來得及做出掙紮,就感受到額頭上一片溫軟的觸感……


    那是他的唇。


    華美的落地燈旁,男人托住女人的發絲,低下頭去,在她的眉心重重一吻。


    好聽的聲音蒙上一層淡淡的沙啞,溫柔得仿佛剛才那副強勢都隻是在和她開玩笑。


    “我答應你,不生氣,嗯?”


    ---題外話---愛情的船戲說翻就翻……


    表失望,快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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