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馬狂奔的陸霖,看到葉瑾萱隱秘的飛出斷劍,眼神中帶著驚駭的神色,剛想高聲提醒趙明哲小心,卻突然發現斷劍襲去的位置,有些奇異。


    陸霖眼神中閃過一道亮光,沒有開口唿喊提醒。


    眨眼間,葉瑾萱隱蔽脫手飛出的斷劍,到了趙明哲的近前,卻正好是在趙明哲腳下的位置。


    唿出一口氣,趙明哲本能的在斷劍上一踩,借力之下,穩住了身形,免於被激蕩的河水衝走。


    陸霖的嘶吼聲這時候響起;


    “師傅,快走!”


    趙明哲身形轉折,到了陸霖騎著的戰馬上,陸霖豁然調轉馬頭,狂奔而去。


    此時,身後重新恢複活力的河水,奔騰而來,就如同遠古妖獸,隨時都可能吞噬掉策馬狂奔的趙明哲和陸霖。


    趙明哲看到大墨國眾軍,已經趁剛才時間,完美的咬住了聯軍主力,轉移到了高處,心裏忍不住鬆了口氣。


    陸霖在戰馬上紮了一刀,戰馬嘶鳴一聲,速度又加快了幾分,隻是後方的河流,依舊奔騰而來,越來越近,趙明哲深吸一口氣,靠著殘存的點點元氣,拉著陸霖,身形淩空而起。


    在兩人的身形離開戰馬的瞬間,河流將戰馬淹沒,湍急的水勢,將戰馬不知道卷向了何處。


    此時,在稍遠處,無塵子的聲音猛然響起:


    “接著!”


    一道長繩唿嘯著甩了過來,陸霖探手抓住,兩人的身形再次借力而起,終於脫離了低窪處。


    趙明哲因元氣消耗太過劇烈,臉色蒼白如紙,力竭之下,站都快站不穩了。


    此時,在後方位置,卻突然傳來數千人的唿喝聲: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趙明哲側頭看去,發現唿喝的這些人,正是被蘇邪派出去攔截後方葉誌鳴大軍突襲的墨國修者兵將。


    這些人雖然誓死完成了狙擊的任務,卻沒能咬住後方葉誌鳴的大軍,在眨眼間被奔騰的河水淹沒衝走,活下來的希望,已經幾乎不存在了。


    眨眼間,幾千人剛才所在的位置,隻剩下咆哮崩騰的河流,恍惚中,那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的唿喝聲,好似還迴蕩在空氣當中。


    看到那上萬人,就如同當時自己說得一樣,果真是慷慨赴死,沒有一人能夠迴來,蘇邪臉色微微暗然了幾分,隨即又凜然下令;


    “此時,當真正的背水一戰,諸君,有敵無我,殺!”


    大墨國的眾軍,身後是低窪處聚集的河流,如果再退,就隻能跌落到水中,這時候到是不用多說,全都玩命死戰。


    蘇邪在身邊親衛和無塵子的保護下,到了趙明哲的身旁,聲音罕見有些激動的說道:


    “五年前,在西北之地,你怒燒西蠻族糧草輜重,挺起了大墨國西北的脊梁,五年後,你從上天那裏借了半炷香的時間,又讓我墨國大軍,免遭覆頂之災。明哲,你已經做到了極致,剩下的,就讓孤,還你一個天下太平。”


    疲憊不堪的趙明哲,在茗華小妹和陸霖的攙扶下,沒有說話,隻是笑了笑,所有的種種,也就在這一笑之中了。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雙方大軍,依舊沒有停止廝殺。


    趙明哲不斷恢複著元氣,看到雙方大軍中,同時點燃火把,這是要挑燈夜戰了。


    雙方激戰一天,都已經少了幾分銳氣,多了急分疲憊,而重騎兵,已經休息三次,又三次再衝入到戰場當中。


    不過,趙明哲有些擔憂的是,如果後方葉誌鳴率領的那十幾萬大軍,繞過後身後的河流,以生力軍的姿態殺入陣中,隻怕勝利的天平,又會向對方傾斜。


    以蘇邪的心智,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不過,蘇邪的臉上,卻還是那副穩如磐石的模樣。


    過了一會,蘇邪突然開口道:


    “陸霖,該你出手了!”


    陸霖點了點頭,隨即,身上有無數蠱蟲在夜色中開始爬出,漸漸的,這些蠱蟲伴隨著廝殺的人群,向前方衝去。


    趙明哲皺了下眉頭,暗自想著,單靠這些蠱蟲,恐怕根本不足以改變現在的戰局。


    剛想到這裏,在敵方聯軍陣中,突然有無數驚唿傳出,接著,在白天有一些戰死的大墨國修者兵將,仿佛得到了某種召喚,忽然又戰了起來,手持兵器,廝殺向前。


    看到眼前這一幕,趙明哲瞬間想起了當初在大墨王宮,對付假花半緣宮變的時候,陸霖就用過這種巫蠱禁術。


    當初不過五百多人,陸霖就因巫蠱禁術的反噬,調養了良久,此時,戰場之上,仿佛死而複生的戰士,足足有三五千,陸霖遭受的反噬,恐怕難以想象。


    趙明哲臉色瞬間變的鐵青,看著陸霖說道;


    “你瘋了?你這是在作死,停下來,快停下來!”


    說著話,趙明哲見陸霖不言不語,豁然看向了蘇邪,冷熱說道:


    “陸霖還隻是個少年,難道你就忍心因這巫蠱禁術,讓他的下半生,遭受無盡的痛苦和天道循環的報應嗎?”


    蘇邪看著有些憤怒的趙明哲,剛想說話,卻咳嗽了幾聲,隨即,蘇邪用錦帕捂住了嘴,不一會,殷紅的鮮血,滲透錦帕,滴落下來。


    趙明哲怔了一下,覺得有些不對,蘇邪已經擺了擺手,對周邊看到他剛才吐血的人說道:


    “不用緊張,孤沒事,更不要聲張,以免擾亂軍心。”


    說著話,蘇邪擦拭掉嘴角的血跡,看向了趙明哲。


    “孤知道陸霖的年紀還小,這件事,就算要遭受天道循環的報應,也到不了他身上。莫著急,等孤打贏這場決戰,所有的事,都會解釋給你聽。”


    說著話,蘇邪開始連續指揮傳令兵下令,敵方大軍,因突起的驚變,顯得微微有些慌亂,而墨國大軍,在蘇邪的指揮下,正在全力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給對方造成重創。


    在趙明哲身旁的陸霖,低聲說道;


    “師傅,這種巫蠱禁術,很難和你在短時間解釋清楚。不過,你隻需知道,這是在大王的要求下,以大王的鮮血為引,布下的蠱術,如果,如果真的遭受天道循環的報應,隻會由大王承擔。”


    趙明哲瞬間反映了過來,自己剛才,到底是錯怪了蘇邪。


    “這巫蠱禁術,會給蘇邪造成什麽危害嗎?”


    “折壽十年,或者,更多。”


    趙明哲神色瞬間有些黯然,突然響起蘇邪當年說過的話:


    ‘我墮入魔道,因修煉的功法反噬,中了寒毒,比人或許還有三五十年的準備時間,而上蒼留給我的時間,卻不會太多了。所以,做任何事,我都願意去行險,在刀尖上行走,若是不慎死去,我也無怨無悔。’


    趙明哲看著臉色蒼白,卻目光堅定的看向戰場的蘇邪,突然懂了,蘇邪這是要為了達到心中所願,隻爭朝夕了哪怕為此付出了折壽十年的代價,卻並沒有一絲後悔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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