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朗月映照下,李雲勇居高臨下,清楚地看見,前麵一共有二十多條黑影,呈現“品”字形,正一步步逼向山包腳下的那座祠堂--預四師師部。


    李雲勇屏住唿吸,將輕機槍準心對準最前麵的一組黑影。黑影突然停了下來,似乎從腰間摸出了什麽,正要出手投擲。


    李雲勇猛地一扣槍機,一串長點射,將正要投彈的幾個黑影攔腰掃倒。


    黑影手中的手雷落在地上,頓時響起了一連串驚天爆炸!在這夜深人靜的山區,爆炸聲格外響亮。整個黃花鄉,犬吠聲大作。


    緊接著,從對麵傳來了幾聲清脆的槍響,師部的警戒哨兵也已經發現了敵情,進入了哨位。


    李雲勇的突然一擊,徹底打破了鬼子的偷襲計劃,鬼子很快從最初的慌亂中緩過神來,立刻交叉掩護,兩隊向後掩護,兩隊交替掩護著,手中的衝鋒槍閃動著火焰,向自己撲來。


    “噠!噠噠噠!噠!”在李雲勇手中,捷克式輕機槍宛如一件精美的樂器,他用一連串流暢的長短射,演奏了一曲死亡樂章,將衝鋒的鬼子牢牢壓製住,動彈不得。


    此時,李雲勇看到,預四師師部裏也衝出很多黑影,借著房屋、樹木的掩護,一步步搜索前進。看得出來,帶領這支搜索部隊的主官也極富有夜戰經驗,絕不輕易開火,暴露目標。


    天邊露出魚肚白。隻要天色大亮,這幫企圖偷襲的鬼子,就會在重兵圍困下,成為甕中之鱉,隻得束手就擒。


    李雲勇又換上一隻滿滿的彈匣,耐心的等待著太陽升起。


    忽然,李雲勇發現,地上趴著的黑影猛地站了起來,向自己一麵衝擊,一麵射擊,一串串子彈從自己頭頂上嗖嗖飛過。


    李雲勇從軍以來,還沒在擁有如此有力地形、如此充裕彈藥和如此精良武器的條件下戰鬥。在他這位神槍手手中,捷克式機槍像長了眼睛,一道火舌舔過去,一個黑影就瞬間倒地。


    此時,山腳下也是槍聲大作。搜索部隊也開火了,在前後火力夾擊下,很快,山坡上就再也沒有能夠移動的黑影。


    槍聲停了。還散發著硝煙的戰場突然陷入了沉寂。


    “上麵是李隊長嗎?”李雲勇聽到下麵有人喊道,“我是陳大貴。”


    李雲勇連忙答話:“參謀長,我是李雲勇。”


    “呆著別動。等天亮了清剿完殘敵,再接你下來。”陳大貴喊道。


    太陽升起來了,周圍一片光明。原來綠草如茵、野花遍地的山坡,變成了眼前的修羅戰場:到處是殘肢斷體,汙血橫流。身著國軍製服、腳穿翻毛皮鞋的鬼子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齜牙咧嘴,麵目猙獰。


    “李隊長,這是在鬼子身上找到的。”陳大貴將兩張照片和一個臂章交給李雲勇,照片上是傅正範和王中柱,而臂章上用日文寫著“特別挺進殺人隊”。


    預四師師部。會議室。


    參謀長陳大貴正在報告戰果:“此戰共擊斃鬼子‘特別挺進殺人隊’31人,繳獲德製mp38型衝鋒槍15支,捷克式輕機槍1挺,擲彈筒1具,帶瞄準鏡‘三八大蓋’三支,手槍兩支,破損測向收發電台一部,子彈手雷若幹。我部傷亡為零,消耗各型子彈一百餘發。”


    “打得好!零傷亡就全殲了鬼子精銳的特工隊,還繳獲了這麽多寶貝,老子發財了!”傅正範手中拿著一支繳獲的德國衝鋒槍,一邊研究,一邊興高采烈地說,“參謀長,給今天參戰的弟兄,每人發一塊光洋。讓司務長多殺幾隻雞,好好犒勞犒勞弟兄們。”


    “此戰首功應該是李隊長!”陳大貴心有餘悸說道,“如果不是李隊長果斷射擊、預警,鬼子特工隊真的摸進師部,就憑這十幾支衝鋒槍的火力,我部肯定要蒙受慘重損失,如果師部被端,鬼子乘虛而入,後果更不堪設想。李隊長,你對預四師有再造之恩啊!”


    “這還要感謝李雲月小姐的在天英靈!”傅正範說道,“如果不是李小姐骨灰存放在土地廟,李隊長也不會呆在那個鬼地方。鬼子千算萬算,就沒算到,在那個破廟裏,竟然藏有這麽一個高手。參謀長,將李隊長事跡上報重慶軍委會,請求通令嘉獎。”


    但李雲勇卻沒有半點喜悅的樣子,而是憂心忡忡地說道:“傅師長,這些鬼子的屍體上都有你和王副師長的照片,應該是鬼子專門襲擊我軍首腦要害機關的特工隊。他們能夠通過外圍如此嚴密的防線滲透進來,不會是什麽善茬,也不會僅此一支,傅師長還得小心微妙。”


    “李隊長提醒的對!參謀長,準備師部轉移。”傅正範說道,“李隊長,師教導隊我就交給你,你負責帶著隊員,一方麵進行武裝越野訓練,一方麵,搜尋這些鬼子特工隊,一旦發現,就地殲滅。”


    李雲勇剛要說話,副師長王中柱從作戰室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一份電報,麵色凝重地交給傅正範。


    傅正範掃了幾眼,頓時收起了笑容,將電文遞給了李雲勇。


    李雲勇接過一看,電文隻有寥寥數字:“十萬火急!令李雲勇即刻歸隊,不得有誤。軍委會”


    李雲勇心裏一沉,肯定是新四軍教導隊遇到什麽大事情了!否則的話,電文不會用用軍委會的名義,也不會用如此嚴厲的口氣。


    “傅師長,我迴去準備一下,即刻出發。”李雲勇簡單地說道。


    看著李雲勇匆匆離去的背影,傅正範既無奈又可惜,長長地歎了口氣。


    一座新壘的墳塋,坐落在土地廟後麵。墳頭之上,放著一隻由新鮮野花編成的花環,前麵立著一個簡單的木質墓碑,上麵刻著:愛妹李雲月之墓。墓前,站著全副武裝的李雲勇,在他身後,是參謀長陳大貴率領的一支十人組成的小分隊,個個背著新繳獲的德國衝鋒槍,準備護送李雲勇通過火線。


    告別了李雲月,李雲勇心急如焚,歸心似箭,一路上健步如飛,連夜趕路。第二天清晨,在陳大貴帶領下,小分隊護送李雲勇到了當日接應先遣隊的秘密通道入口,通過這個關口,就穿越了火線,進入了西南後方。


    按照約定,廣陽壩的特遣隊將派人在此接應。


    很快,兩支隊伍就接上了頭。李雲勇驚喜發現,前來接應他的,竟然是林敬永!在他身後,跟是六名全副武裝的軍統特工。


    “李隊長,就送到這裏了!就此別過,後會有期。”陳大貴顯得依依不舍。


    因為身處鬼子前線結合部,李雲勇一行不敢久留,繼續匆匆趕路,直到來到先遣隊上岸時的港汊。


    一艘烏篷船正等在那裏。


    等李雲勇一行跳上船,艄公拉起了風帆,船尾想起了“突突”的發動機聲音。


    ”考慮到逆水行舟時間太長,事情緊急,王將軍特意將塔台下一台備用汽油發動機讓我改裝裝在了帆船上。”林敬永解釋道。


    “到底出了什麽情況?”李雲勇看著林參謀,直截了當地問道。


    “新四軍教導隊和‘軍統’特工發生了嚴重的對立,王將軍都無法調停。”林參謀瞟了一眼身邊虎視眈眈的‘軍統’特工說道。


    “有多嚴重?”李雲勇逼問道。


    “武裝對峙!”林參謀說道,“但雙方還都保持著克製,沒有導致流血。新四軍教導隊提出調停的先決條件,就是見到你,所以王將軍請示軍委會,命你立刻歸隊。”


    “簡直是胡鬧!”李雲勇狠狠地向江中吐了一口唾沫,一直籠罩在臉上的陰雲更加濃重了。


    船尾發出單調的“突突”聲,烏篷船在艱難地逆水前行。船頭船尾都站著武裝特工,船篷口,還坐著一個特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船艙裏的林參謀和李雲勇。氣氛顯得十分沉悶。


    紅日西沉,江霧就像輕紗一樣,從江麵漫了上來,四周一片白茫茫,還有篷頂上一盞魚燈,散發著昏暗的光。


    “林參謀,我們下盤棋吧,解解悶。”李雲勇看到船艙一角放著一盒象棋,提議道。


    林敬永欣然同意。畢竟,下棋總比這麽幹坐著要好得多。


    兩個人棋逢對手,殺得難解難分,很快,就進入了艱苦的殘局博弈。兩人都陷入了長考。


    李雲勇想了好久,“將!”他將“馬”一個橫越,頓時占據了上風。他有盯著林參謀,手裏按在一個“兵”上,食指在輕輕點動,似乎有點洋洋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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