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隨著嘹亮的起床號聲,地下室沉重的鐵門被打開了。


    隊員們從既像營房又像牢房的地下室穿戴整齊列隊鑽出來,卻發現封教官沒有和昨天一樣,守在門口等候。門口看守憲兵告訴李雲勇,封教官讓他帶隊自行開展訓練,他早上有要事要辦。


    當隊員們結束5公裏長跑、剛吃完早飯,準備列隊去訓練場,卻與封教官不期而遇,而且,在封教官身後,隊員們見到了最不想看見的人--“飛刀華”!


    所有人的臉色都陰沉下來,眼光中充滿警惕和敵意。


    封教官並沒有注意到隊員們陰沉的表情,而是興高采烈地說道:“弟兄們,‘軍統’的華教官送來了一批中正步槍和駁殼槍。以後,弟兄們就是真正的軍人,可以帶槍訓練了!現在,我們領槍去。”


    聽到封教官這麽一說,隊員們臉上頓時煙消雲散。對於戰士來說,槍就是自己最親密的戰友,自己的第二生命。


    廣陽壩碼頭上,停著兩隻小船,在封教官的指揮下,一個個沉重的木箱從船上抬了下來,直接放到跑道上。封教官用隨身短劍撬開一個個箱子,映入大家眼簾的,是排放整齊的“中正”步槍和進口的全新盒子炮!


    戰士抗“七九”1,幹部背“燒雞”2,這是抗戰時期中國主力部隊的標誌,也是官兵戰士夢想得到的趁手武器。看著眼前這些嶄新的槍支,隊員們個個眼睛爍爍發光。


    “授槍儀式開始!”封教官喊道。


    “全體集合!立正,向右看齊!”李雲勇不斷發出口令,等隊員集結完畢,李雲勇入列報告:“新四軍教導隊集結完畢,請指示!”


    “李雲勇!”


    “到!”


    “接槍!”封教官將一把嶄新的盒子炮鄭重地交到李雲勇手上。


    “陳貴水!”


    ……


    “張五娃!”


    ……


    ……


    授槍儀式完畢。除了炊事班,每個隊員手中都有了屬於自己的武器。摸著還塗著黃油的瓦藍槍身,戰士們個個愛不釋手。班排長,則背著裝著駁殼槍的木盒,喜形如色。


    但李雲勇最高興的,是因為戴笠兌現了承諾,真的讓“飛刀華”帶來了一台收音機!這讓一直苦於消息封鎖的李雲勇,看到了希望。


    “全體都有,就地坐下,檢查擦拭武器。”李雲勇命令道。而他自己,則扛著沉重的電子管收音機,小跑著向防空洞而去。


    等李雲勇迴到跑道上,隊員們已經將手中的槍支擦拭一新。這些戰鬥骨幹,早已將槍械結構了如指掌,步槍、駁殼槍分解就像拆解玩具一樣,速度之快,讓封教官暗暗咂舌,而隊員們擦拭武器的那份專注和細致,又讓封教官有一種莫名感動。


    “全體都有!目標,訓練場,齊步走!”李雲勇命令。


    手中有了武器的隊員們,精神更加抖擻,腳步更加堅定,歌聲更加激昂。


    在封教官的陪同下,”飛刀華“實地觀看了教導隊隊員訓練。


    訓練還是采用教導隊獨創的循環訓練法:所有隊員,兩人一組,同時出發,過了一個障礙,另一組就立刻動身,這樣雖然極大地提高了場地利用效率,但訓練難度和危險性成倍提高。更何況,這些隊員才接受了兩天正規訓練,更何況,他們身上還背著長槍短炮。


    但奇怪的是,身上背著武器的隊員,訓練速度反而比徒手更加敏捷,不光是”飛刀華“,就是封教官也疑惑不解。


    一個上午,隊員訓練就沒停止過,似乎是一群不知疲憊的機器。


    “怎麽樣?我說得不錯吧,”封教官有幾分得意地說道,“這幫隊員技戰術底子非常紮實,而且悟性也好,一點就透!這樣看來,行動時間可以提前。”


    “可惜,他們是叛軍。”“飛刀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如一盆冷水兜頭而下,一下就撲滅了封教官的熱情。


    “當然,我會如實向戴老板匯報隊員訓練進展,也會反映封教官為此付出的努力。”“飛刀華”接著說道。


    又到了午飯時間。


    出於禮貌,封教官每次到飯點,都會邀請李雲勇和幾位軍官一起用餐,但每次都被李雲勇婉言謝絕了。隻是今天例外,李雲勇欣然同意一起用餐。


    “見過師叔!”看到李雲勇坐了過來,“飛刀華”起身秉手抱拳,神色極不自然。


    “潤華,坐吧!”李雲勇略一拱手,算是還禮。


    “原來你們兩位認識?”封教官大感意外。


    “我們都是‘八拳’弟子,同為湖南“拳王”王潤生師父的門徒。”李雲勇簡單解釋道。


    “那最好!既然是一家人,那就滿上幹一杯!”封教官喜出望外。


    “幹!”三人的碰杯聲引來一片教導隊隊員驚詫和不滿的眼光。


    “有個問題請教李隊長,為何貴軍戰士背著槍,反而訓練成績更快了?”封教官提出疑問。


    李雲勇沒有正麵迴答,而是轉向“飛刀華”:“潤華,你說說看,是宮中大內高手厲害,還是江湖俠士厲害?”


    “師叔是說那些練過所謂‘葵花寶典’的太監吧?”“飛刀華”嗤之以鼻,“師叔別聽那些江湖傳言,那些太監連個jb都沒有,連男人都不是,還會有什麽血性,練就什麽絕世武功?真正的大內高手,都是長著jb的血性男兒。”


    “潤華說得好!”李雲勇一拍桌子,“封教官,那我告訴你:槍,就是戰士們的jb;手中沒有槍,就是被閹割了,戰士們就搞不清自己和老百姓的區別,就沒有了精氣神;手中有了槍,戰士們就明白自己是保家衛國的軍人,就有了擔當和責任,整個隊伍就會重振雄風,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也會一往無前!”


    “說得好!”封教官和“飛刀華”同時拍案叫絕,“為教導隊重整雄風,為貴軍的責任和擔當,幹杯!”


    李雲勇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都說貴軍刻板拘謹,想不到李隊長能說出這麽既生動又深刻的話來,真是讓鄙人刮目相看。”封教官感歎道。


    李雲勇乘機說道:“封教官,我覺得,教導隊要加強政治理論學習,上次我在息烽反省院看的那本國民黨中央黨部編的《孫文主義之哲學的基礎》,就深受啟發,不知道封教官能不能再提供讀本,供教導隊學習研讀?”


    封教官和“飛刀華”相視一眼,立刻滿口應承:“好好!李隊長有如此覺悟,是黨國之幸,民族之幸,我馬上去辦。”


    李雲勇繼續說道:“還有一個要求:就是為教導隊再提供十幾支步槍,再給所有步槍配發刺刀,教導隊刺殺訓練不能中斷。”


    “這個……就不必吧?”封教官有幾分遲疑,“按照上峰的意思,教導隊是軍中利刃,以敵後狙擊、破襲為主,執行戰鬥任務時,每人都會同時配發長槍短槍,快打快撤,不和鬼子糾纏,不會發生白刃戰。”


    “不盡然!”李雲勇說道,“我從軍十幾年,曆經戰鬥無數,深知戰場上最可怕的事既不是飛機大炮,也槍林彈雨,而是明晃晃的刺刀。因為人眼看不到疾飛的炮彈子彈,會有僥幸心裏,總覺得炮彈子彈不會落到自己頭上。但是,看到端著刺刀的敵人出現在自己麵前時,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潛意識會告訴自己,敵我隻見,肯定會有一個倒下,而且這個人多半會是你自己,這種對死亡的恐懼是非常致命的,沒經過嚴格訓練的新兵多半會兩腿發軟,甚至尿褲子。自全麵抗戰以來,國軍節節敗退,自然有武器裝備的差距,但最大差距是缺乏刺刀見紅的膽量,更確切地說,就是沒有頑強的戰鬥意誌!沒有刺刀見紅的勇氣,再好的武器也沒有用。”


    “言之有理!”封教官頻頻點頭,“那就請華教官,將李隊長的意思,轉達給戴老板?”


    “行,那我現在就迴去向戴老板匯報。最快明天一早,我就將步槍和刺刀送上島來。”“飛刀華”草草吃了幾口飯,就起身告辭。


    “潤華!”就在“飛刀華”即將登上小船的時候,他聽見李雲勇在後麵喊他。


    “師叔還有什麽事?”“飛刀華”既奇怪又警惕地說道。


    “島上生活太枯燥了,我那隻口琴留在息烽了,能不能請你幫我再買一支新的。”李雲勇掏出一疊法幣。“這裏有一百元,也不知夠不夠?”


    “行!”“飛刀華”麵無表情地說道,“如果明天上島,我就帶過來,錢就不必了,就算我給師叔的見麵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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