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百福和雨農請留一下,”等會議室隻剩下三人,蔣中正微笑抱歉:“百福!剛才會上,我對空軍批得太嚴厲了,在此向你,向空軍道歉!”


    “總裁言重了,”周至柔連聲迴應道,“國民革命軍序列中,空軍得到的照顧是最多的,卻未能守住陪都的天空,周某難辭其咎,受軍法處置都毫無怨言,何況隻是總裁幾句批評!”


    周至柔誠懇謙和的態度讓蔣中正非常滿意:“百福啊!沒有了飛機,你這個光杆空軍司令壓力會更大啊!對於重慶、成都等重要城市,要大力加強防空洞建設,重要機關和密集人口要疏散,力爭將日軍空襲損失降到最低。”


    “這件事情我們一直在做,請總裁放心。”周誌柔答道。


    蔣中正點點頭,滿含期待地轉向戴笠:“雨農,你要進一步完善空防預警係統,加強電訊偵測,務必提前偵知日機啟動詳情,以便設立預警機製,保衛陪都無辜百姓的安全。前幾次情報差錯的失誤不能再犯了,拜托了!”


    “校長放心!”不知是害怕還是感動,戴笠的聲音都帶著幾分哭腔:“對失職幹部屬下一定不會姑息。如果再出差錯,學生提頭來見!”


    “言重了言重了!”蔣中正輕輕拍著周、戴兩人的肩膀:“你們都是黨國的股肱重臣,國難當頭,利劍高懸,全依仗兩位了!”


    聞聽此言,周至柔眼中也有淚花閃動。


    “璧山一戰,王樹明身負重傷,我們一起過去看看?”蔣中正提議道。


    重慶仁濟醫院一間幽靜的高級病房。幾個醫生、護士圍著一張病床忙碌著。床上固定著一個全身打滿繃帶、插滿管子、電線的人,隻有心電示波儀顯示此人心髒還跳動。


    此人正是王樹明。


    蔣夫人在病房一角默默站著,看見蔣中正在周至柔和戴笠陪伴下走了進來,連忙迎了上去。


    “樹明怎麽樣?”蔣中正關切地問。


    “脊椎和內髒受傷太重,還在深度昏迷之中;醫生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補充營養,防止感染。樹明能否恢複,全靠其自身的體質和上帝垂青了。”蔣夫人在胸前劃了個十字,雙手合十虔誠地說道。


    “要不惜一切代價,將王樹明救活!”蔣中正堅定地說道,“飛機會有的,飛行員也會有的,一支強大的中國空軍遲早會建成的,絕不能讓這位將來的空軍司令就此折翼。”


    門被輕輕推開了,護士小姐又拿進來幾隻新鮮的花籃,蔣夫人上前,幫助護士小姐將花籃擺放在王樹明病床周圍:“醫生說,鮮花的芬芳,能刺激病人蘇醒和康複。”


    病房裏頓時彌漫著鮮花的清香。


    蔣中正指著堆滿病房的花籃問:“這都是市民送來的?”


    護士長迴應道:“聽說負傷的空軍飛行員住進了醫院,前來送花送水果的市民就絡繹不絕,紛紛向英雄表示敬意。”


    “多麽善良的重慶市民啊!”看著花籃標明著“重慶三輪車夫協會”、“重慶婦女協會”和“重慶工商界聯合會”等彩帶,周至柔不由得熱淚盈眶:“我周至柔對不起你們,空軍對不起你們!以後的日子,你們要受苦了!”


    一行人離開病房時,警戒線外,還有不少前來送花慰問的市民在等待。在一個的角落裏,一個穿著素色旗袍的姣好女子默默站立著,手中捧著一大束新鮮的“勿忘我”。


    戴笠那銳利的眼睛,一下就被她吸引過去。


    “雨農,她是誰?”蔣夫人注意到戴笠的異常舉動,於是問道。


    戴笠迴答道:“夫人,她就是當初在國際俱樂部誘捕王樹明的‘燕子’--金雪柔!”


    “雨農,將金小姐請過來,我想見見。”蔣夫人說道。


    戴笠來到警戒線前,朝金雪柔招了招手。


    金雪柔趕緊穿過警戒線,跟著戴笠來到蔣夫人身邊:“夫人好!”


    蔣夫人仔細端詳著眼前的金雪柔,麵容姣好,氣質嫻雅,隻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憂戚,反而有一種別樣的美麗。


    “金小姐,你等了多久了?”蔣夫人看到金雪柔懷中的花束都有點打焉了,於是問道。


    “一大早就來了,隻是人太多,醫院先收團體的花籃,個人的暫緩,快等到我時,夫人您來了,就戒嚴了。”金雪柔不好意思地莞爾一笑。


    “金小姐完全可以將花束交給護士站,由護士送入病房。”蔣夫人說道。


    “我想親手送過去,順便看他一眼。”金雪柔小聲地迴答。


    “那你現在就過去!我特批。”蔣夫人微笑說道。


    “多謝夫人!”金雪柔喜出望外,提起旗袍下擺,飛快向病房奔去。


    “雨農,我以女人的眼光看,這位金小姐,對樹明有感情。”望著金雪柔的背影,蔣夫人說道,“醫院裏人多眼雜,教會醫院又是中立區,國府又不好派兵進駐,我正擔心樹明的安全,既然金小姐是你們的人,那就讓她這段時間陪伴樹明好了。”


    宜都。猇亭。古老背。


    此時此刻,這座以布匹織造和交易聞名全國的商貿小鎮卻人跡寥寥,不見開門店鋪,沒有經營館所,一片靜謐死寂。座座高大巍峨的“穿架子屋”,擋住了冬日裏那幾縷慘白的陽光,顯得幽深恐怖。在那些陽光照不到的角落,佇立著一個個警覺的哨兵,手持四四式步騎槍,槍刺打開著,刀尖冷森森的,更增添了一份寒意。


    隻是這些哨兵身著藏青色軍服,並帶著藍色披肩,與平日裏見到的身著土黃色的日軍軍服士兵完全不同。


    這些是日本海軍的陸上警備隊士兵。他們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如臨大敵。因為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日本海軍航空兵宜昌基地落成儀式,日本國內重量級的海軍大佬親自前來,為基地落成剪彩。


    剪彩儀式和閱兵、接見、宴會等固定程序都完成後,這位大佬突然興致勃勃,點名要來離基地一刻鍾車程的江邊古鎮“古老背”,欣賞這裏的江景。


    既然“大佬”有如此雅興,下級軍官自然不敢怠慢,不僅親自陪同,還要布置好警戒。畢竟,這是在敵國腹地,而且離前線不遠。


    此時,這位大佬就在江邊,身著日式海軍毛料將校呢製服,身材矮胖、滿臉橫肉,頭發稀疏,但目光深寒,不怒自威。他掛著日本海軍大將的肩章,正是日本海軍部長山本五十六。在他身邊,畢恭畢敬站立著一個中年海軍少將,此人就是日本海軍海空兵第一航空隊隊長,剛剛指揮璧山大捷而晉升為海軍少將的藤吉直四郎。


    乘著難得的與海軍大佬獨處的機會,藤吉直四郎正賣力地向山本五十六匯報:“閣下,這是距離重慶最近的一塊衝積平原,周圍很少山峰,又遠離城市,全是稻田,淨空條件極為優越。又緊鄰長江,既方便彈藥、油料等消耗物資補給,又是飛行導航的天然參照物,真是天照大神賜予帝國海軍航空兵的最佳機場地址。


    宜昌前線機場邊起降邊施工,經過改擴建,現在機場指揮、導航、油料彈藥補充、飛機維修設施一應俱全,已由前線備降機場變成完整的航空基地。目前,已有兩個零式戰鬥機大隊、兩個九七式俯衝轟炸機大隊和兩個九六式重型轟炸機大隊進駐,共計飛機一百一十架,已經全麵超過武漢航空基地。這些先進戰機,將是砸向重慶和西南地區的空中重錘。


    前麵的荊門山和虎牙山,形成了天然門闕,其得天獨厚的關隘地勢,使得宜昌航空基地極為易守難攻。在這兩座山上,屬下布置了一個海軍陸戰隊大隊,在咽喉要道,修築了大量的鹿砦、鐵絲網和地堡,輕重火力一應具備,再加上我航空兵及時支援,支那一個精銳師,也未必能攻得進來。更何況,前方還有陸軍兩個主力師團。”


    聽著藤吉直四郎滔滔不絕地介紹,山本五十六沒有說話,而是將深邃的目光投向遠方。深冬的長江,江水已退到了遠處,露出了碼頭邊坎坷不平、布滿青苔的青石板,顯示著歲月的滄桑。冬日的殘陽下,遠處蕭索的虎牙山上,一處絕壁古棧道顯得格外醒目。


    “藤吉君,你知道腳下的這片土地,在支那曆史上發生過什麽大事嗎?”山本五十六默默地看著寥廓壯美的江山冬景良久,突然問身邊的藤吉直四郎。


    “屬下一介武夫,隻知道飛機性能和爆擊戰術,遠不如閣下學識廣博。對支那曆史更是一竅不通,肯請閣下教誨。”藤吉直四郎止住了匯報,垂首謙恭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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