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正範大為感慨:“‘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如果革命軍人都像王老弟這樣盡職盡責,日寇怎麽可能長驅直入,一直進犯到我陪都門口?”


    王中柱笑了笑:“軍座!此時還不是發感慨的時候,大敵當前,如果日寇攻破石牌天險,在軍艦飛機掩護下,陪都重慶那可就真的危險了!大半個中國已淪陷,國民政府退無可退了!”


    “所以我預四師就要像釘子一樣,牢牢釘在日寇後方,死死牽製住日寇,不讓他們高枕無憂!”說到這裏,傅正範抬頭望了望天空,陽光正透過茂密的枝葉,撒下斑駁的光,“我所擔心的,就是日寇飛機,我們沒有任何反製手段,隻能被動地挨炸彈。我的參謀長、通訊員、司務長……還有軍野戰醫院那麽多傷員醫生,全都犧牲了,連屍骨都沒留下!”說道動情之處,鐵血漢子淚花閃動。


    “軍座,屬下正有一事要向你匯報。”王中柱見傅正範如此傷感,趕緊岔開話題。


    “北伐時的生死兄弟,隻剩下你一個了,以後不必客套。”傅正範哽咽著說。


    “為了防範日寇騷擾,我在組織工兵修建井壕的同時,在外圍放出了三層監視哨。但奇怪的是,這些哨兵連鬼子影子都沒見到。更有奇怪的是,以前常有的日軍偵察飛機也不見蹤影。這麽一大塊區域,鬼子沒理由不來清剿,莫非,鬼子知道我們在這裏,故意避開我們,不和我們直接接觸?如果這是鬼子的真實目的,那背後是不是有更深的陰謀?”王中柱像是在傅正範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老弟的疑慮很有道理,”傅正範停住了腳步,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比劃道,“從最近敵情通報來看,敵精銳第三師團已經直抵三鬥坪前線,插到我部後方;我部正麵是敵四十師團,從敵我態勢圖上看,我部恰好處在日寇兩個師團的接合部,不知是偶然還是日寇的有意安排。老弟,現在整個鄂西地區軍情非常複雜,敵中有我,我中有敵,我正擔心預四師被‘包餃子’,今天看到老弟的井壕工事,我放心了很多。有著三層環形工事,再加上夷陵天險,如果日寇想吃掉我預四師,至少也要崩掉他們兩個大門牙。”


    “軍座,這些天屬下一直在外圍修築井壕,不知道師部征兵和訓練工作進行得怎麽樣了?代理參謀長還稱職嗎?”王中柱問道。


    “這個陳大貴真的不錯!”傅正範頓時來了興致,“短短十天時間,陳大貴就動員來了三千人來報名參軍,全是精壯的小夥子,個個血氣方剛!更為難得的是,我們這個代理參謀長不知道從哪裏,還收攏了三百多名打散的殘兵。我考察過他們的戰術素養,射擊、刺殺、投彈都是一流,而且不少還有山地遊擊戰作戰經驗,這些可都是預四師的寶貝,可以擔任班長、排長,甚至連長!”


    兩人邊說邊走,不知不覺中已經迴到了師部駐地。


    遠遠地,就傳來陣陣喊殺聲,整齊雄壯。操場上,百餘位小夥子,正穿著短褂,正在操練著刀法。訓練他們的教官,正是代理參謀長陳大貴。


    “全體立定!”遠遠看見傅正範走了過來,陳大貴跑步上前:“報告副軍長,副師長,預四師直屬警衛連正在進行肉搏訓練,請長官指示。”


    傅正範掃了一眼這支他極為熟悉的部隊,卻發現幾乎都是全新麵孔。“很好,繼續訓練。”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開始!”陳大貴喝道。


    很快,剛才肅立如木樁的士兵,個個又龍騰虎躍起來。


    王中柱卻停下了腳步,他的眼睛直直落在陳大貴手中握著的長刀上:隻見這把刀長度有一米六左右,但厚度隻有三指寬,顯得纖細平直。刀把比普通的大刀要長一倍,還沒有護手,直接連在刀身上。


    “陳參謀長,這是什麽刀?”王中柱饒有興趣地問道。


    “師座,這是我們夷陵地區山民常用的‘扁擔刀’。夷陵地區山多人少,經常有野獸或盜匪出沒,我們山裏人就傳下‘扁擔刀’,平日當作扁擔擔貨,危急時刻,可以拔出長刀防身。”陳大貴順手拿起傍邊的刀鞘,將手中的長刀往裏麵一插,變戲法班地合成了一根榆木扁擔,遞給王中柱。


    傅正範聞聽此言,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問道:“陳大貴,那天在野戰醫院,你就是帶著弟兄們用這種刀和鬼子特工隊拚殺?”


    “是!”陳大貴迴答道。


    傅正範走過來接過“扁擔刀”,從扁擔般寬扁的刀鞘中抽出刀身,仔細觀察:刀身是用熟鐵鍛造,隻是在刀頭和刀刃部分加了鋼。更與眾不同的是,這把刀隻是在頭上巴掌寬的地方開了鋒,其他刀身能方便地用手握住。傅正範用力揮動長刀,感覺沒有大刀的凝澀,但有幾分輕盈,而且刀身很長,可刺可劈,運用起來得心應手。


    “好一個‘扁擔刀’!”傅正範讚歎道。


    “兩位長官,這扁擔刀和鬼子還有一段淵源。”看到傅正範和王中柱對“扁擔刀”都感興趣,陳大貴主動說道。


    “嗯,參謀長說來聽聽!”傅正範對正在練刀的官兵招了招手:“你們也歇會,一起過來聽聽。”


    “相傳當年明朝倭寇犯我東南,名將俞大猷奉命抗倭,”陳大貴繪聲繪色地講道,“但東南沿海一帶山地很多,穿著盔甲、拿著刀槍的明軍與穿著木屐的倭寇相比,行動很不方便,俞大猷心生一計,將刀改為平直不開刃,將槍杆由圓形改成扁擔型,行軍時,可以將盔甲和糧草掛在刀槍兩頭挑在肩上,節省體力;到兩軍對陣時,再穿上盔甲,拿著刀槍和倭寇作戰。後來經過慢慢演化,刀槍逐漸合一,刀鞘用硬木製成,就變成了現在的‘扁擔刀’。”


    “那警衛連習練的刀法,也是俞大猷留下的?”傅正範接著問。


    “弟兄們習練的二十四路扁擔刀法,正是脫胎與俞大猷獨創的‘荊楚劍法。’”陳大貴迴應道。


    “就是不知實戰效果如何?如果能和日寇貼身肉搏不落下風,那就可以抵消日寇的飛機重炮火力優勢。”王中柱說道。


    傅正範心裏一動:“參謀長,我們切磋切磋如何?”


    聽說副軍長和參謀長要比武,整個師部的官兵聞訊都圍攏過來,將比武場地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甚至樹杈上都坐著人,都在看這場難得的比武。


    兩個人手中拿著的都是真家夥。傅正範手中端著是一支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在夕陽照射下,“扁擔刀”刀鋒和“三八大蓋”刀尖都閃著寒光,兩個人目不轉晴地盯著對方,尋找著對方的破綻。


    一縷斜陽正好照在陳大貴的臉上,就在陳大貴眨眼的一刹那,傅正範大喊一聲“當心!”,手中的“三八大蓋”一個突刺,直奔陳大貴麵門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陳大貴見一點寒星直撲過來,一擰腰身,讓過刺刀刀鋒,手中的“扁擔刀”刀鋒沿著“三八大蓋”機匣,直奔傅正範虎口而來。


    傅正範再想迴槍抵擋已經來不及了,隻好倉促扔下手中的“三八大蓋”,乘勢牢牢抓住“扁擔刀”刀身。


    “好!”四周想起一片喝彩聲。


    簡單實用,隻一招,勝負已分。


    “軍座,承讓承讓!”陳大貴雙手抱拳,刀口向下,滿臉歉意地對傅正範說。


    傅正範沒有半點難堪,反而哈哈大笑:“參謀長,你加緊訓練,爭取各團都有一個‘扁擔刀’連隊,下次和鬼子拚刺刀時,也讓這幫新倭寇,嚐嚐‘荊楚長劍’的厲害。‘扁擔刀’!這個名字形象倒形象,就是太俗氣了,既然淵源於當年的抗倭戰鬥,就改名為‘斬倭刀’吧!”


    “好個霸氣的名字!”陳大貴將手中的“斬倭刀”高高舉起:“弟兄們,好好訓練,讓斬倭刀再開開倭寇的洋葷。”


    四周響起熱烈的掌聲。操場上,喊殺聲更加高亢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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