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悅怔了一下。


    她看著身邊滿臉溫和敦厚笑容的鄭總,覺得有些奇怪。


    “鄭教授,這……這怎麽好意思。”老患者連忙抓住常悅手裏的紅繩,局促不安的解釋道:“不用不用,像是您這樣的……科學家都很忙,我這是迷信,封建迷信……”


    聽她胡亂的說著,鄭仁笑了笑,“還有紅繩麽?”


    “鄭老板,我這裏還剩了一點。”顧小冉把剛剛剩下來的紅繩遞了過去。


    “老人家,沒事的。”鄭仁在床邊坐下,溫和說道:“這不是封建迷信,現在叫做傳統習俗。隻要你心裏覺得它有用,那就是有用。我們在醫療上也經常利用心理療法來對病人做治療,很正常的。”


    看著鄭仁雙手手指熟練的編紅繩,屋子裏一片沉寂。旁邊病床的患者和家屬有些羨慕的看著,鄭教授的手可真巧。


    五個線結編的精致而漂亮,鄭仁的手像是會變魔術一樣,隻幾分鍾的時間,一根紅繩就編好。


    “老人家,你們是習慣拴在左腳上?”鄭仁問道。


    “嗯。”老人家微微點了點頭,她有些懵。這種紅繩編織起來要多久她最清楚不過,每年都要給孩子們編,不管他們戴不戴。


    尤其是出外打工、上學的孩子,在離家的時候她都會很正式的給他們的腳踝上戴一串紅繩。


    在老人家的心裏,這意味著平平安安。而如今有人給自己戴紅繩,這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陳舊的記憶在老人腦海裏漸漸清晰,她喏喏的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感謝。


    “給您戴上了。”鄭仁把紅繩係好,仔細端詳了兩眼,覺得很滿意。


    自己的水平比去年來帝都的時候要高很多,伊人的那個用導絲編的心是不是應該換一個了呢?


    鄭仁臉上帶著微笑,心裏琢磨著。


    “謝謝,謝謝。”老人家努力的想要用手碰到紅繩,可是大量腹水導致她的動作笨拙而又生硬,平時一個簡單的動作根本做不到。


    “老人家,手術後您就能碰到了,不著急。”鄭仁笑道,“那就這樣,咱們明天手術的時候見。”


    “嗯嗯。”老人家有些激動,她遠遠的看著精美的紅繩,在兒子的攙扶下恢複了半臥位。


    鄭仁轉身離開,常悅在後麵提醒道,“鄭總,同病房的患者,你隻給一個患者紅繩,似乎不好吧。”


    “呃……”鄭仁想了想,問道,“那你去問問,他們要是想要的話,我就再編。”


    常悅點了點頭,轉身迴病房。


    鄭仁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兒,對於他來講,安撫一位要手術的老人家的心情,都是正常工作。


    但到了晚上吃完飯,常悅拿出來一堆紅線的時候,鄭仁就覺得不好了。


    這該不會變成以後的常規任務了吧……病房的患者可都是術後與術前混著放的。原本是為了術後患者做示範,讓剛入園的患者放心。


    可這麽弄,編紅繩就成為了醫療組的一個特色。鄭仁有些苦惱,微微發呆。


    “編吧。”常悅道,“下午你編紅繩的事兒被其他患者知道了,都吵著要呢。”


    鄭仁看著紅繩,微微歎了口氣。


    蘇雲幸災樂禍的喂黑子喝酒、吃花生,笑著說道:“不患寡而患不均,老板你辛苦了。”


    鄭仁也知道這種心態,隻是……好像活有點多。


    他坐在沙發上,問伊人道:“伊人,我下午編紅繩的時候覺得自己水平又長進了,再給你編一個?”


    “不要。”謝伊人捂著胸口,她一直把鄭仁用導絲編織的心形當做是墜飾貼身戴著。


    鄭仁也沒有強求,而是拿起紅絲線一邊閑聊一邊編織紅線繩。


    “主任那麵怎麽樣?視頻一下吧。”鄭仁很無聊,詢問著。


    “主任身體越來越好了。”常悅道,“前幾天和大楚、小楚聊天的時候見到主任了。”


    蘇雲拿來一個平板,接通老潘主任的視頻。


    平板裏,老潘主任渾厚略帶蒼老的聲音傳來。


    “你們吃完飯了?”


    “主任,你這是剛吃完吧,我看你嘴角還有一粒米。”蘇雲笑著說道。


    “別扯淡,我晚上吃的麵條。”老潘主任雖然這麽說著,但他的手還是忍不住擦了一下嘴角。


    蘇雲哈哈大笑。


    “主任,你猜鄭總做什麽呢。”常悅湊過去和老潘主任打招唿。


    “做科研?之前說你們給一個癌晚的孩子治療,又去了歐洲,現在怎麽樣了?”老潘主任問道。


    “錯了!”蘇雲道,“老板覺得手術的患者都沒有儀式感,正在編紅繩,代替腕環,以後就好區分了。”


    鄭仁笑了笑,很明顯蘇雲說這話的時候腦子轉了幾個圈,前後說的都不一致。


    不過編5個結有點費事,以後都是1個結好了。


    蘇雲那麵說著,把屏幕對向鄭仁。


    老潘主任比幾天前的視頻胖了一點,擺脫了藍狀菌的困擾,他的身體在緩慢的恢複。


    “主任。”鄭仁揚了揚手裏的紅線繩,道,“下午遇到了一個老患者,說是老家的習慣,要我給編個紅繩。”


    “呃……”老潘主任看著桌子上的紅線,先是一愣,隨後哈哈大笑,“我以為隻有月老會拿紅繩,你小子也玩這個。”


    都是老大夫,這種事情對患者會有什麽心理影響自然不言而喻。所以老潘主任隻是開玩笑,拿鄭仁打趣。


    “嘿嘿。”鄭仁老老實實的笑了笑,隨後說道:“主任,您的身體看著好多了。”


    “那是,屁大的事兒,也就你當真。”老潘主任道。


    “別吃那些亂七八糟的,記住了沒。”鄭仁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和科室主任對話,而像是和父母說話,他嘮叨著,“少顯擺你年輕時候的那點求生技能,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也不缺你那點吃的。”


    老潘主任瞪了他一眼,隻是鄭仁低著頭編紅繩,一邊編一邊說,根本沒注意到老潘主任的眼神。


    “平時自己多注意身體,藍狀菌是控製了,可你那時候多嚇人。記住啊,我下次迴去看到你再吃什麽竹鼠,真就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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